凌晨一点十五分,补课老师家的客厅里,护眼台灯与落地灯形成柔和的光域,将书桌铺得明透,连草稿纸上纤细的纤维都清晰可辨。楚瑜坐在旁边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里的油纸包,目光却始终锁在许漾的侧影上,暖白光线里,许漾握笔的手格外显眼,指节透着淡青,指腹因反复修正公式蹭得发红,米白色稿纸边缘被捏出深深的指印,显然是绷得太紧。刚才许漾笔尖一滑,把“2c?=a? b?”里的“b?”写成“b”时,楚瑜捕捉到她喉结轻滚了一下,没出声,只迅速抽出橡皮涂抹调整,力道重得让纸页起了毛边,露出里面浅黄的纸芯,末了还特意用指腹压平毛糙的边缘,连呼吸都放得轻浅,像怕搅碎这份被光裹着的静谧。
老师坐在对面藤椅上,目光先落在许漾泛青的指节,又扫过她眼下淡青的阴影,那片困顿藏不住,他轻轻推来一把透明直尺。直尺木质手柄磨得温润,边缘留着几道细痕,他放轻声音:“这笔尖抖得厉害,要不要歇两分钟?这是下周月考重点,现在记错了,后面补起来更费时间。”另一只手里的《数学月考真题集》摊着,页脚红笔标着“近三年高频考点”,是许漾上周特意让老师圈的,此刻没敢递得太近,怕打断她紧绷的状态,书页在光域中泛着柔和的纸光。
许漾没抬头,用直尺窄边压住发虚的视线。楚瑜望得真切,她指尖蹭眼的动作快如本能,却特意多按了两秒,显然是怕暖光里,眼底的红意被看得太分明。随即她握笔的力道又紧了紧,指节凸起如细脊,在光线下透着冷白。她在空白处重新画椭圆,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慢了半拍,却刻意维持工整,连长轴短轴都用直尺比着画,线条直得像量过,每一笔都在明透的光里不容含糊:“得改过来,这道题占月考12分,现在弄混了,后面复习要花更多时间,会耽误拍摄工作。”
楚瑜捏着油纸包的力道轻了些。她太了解许漾,总把学业与拍摄拧成一股绳,连一道数学题的对错都要跟补拍进度绑在一起。暖白光线里,老师演算本上的细节清晰可辨:红笔标注的“利用椭圆对称性简化计算”旁贴着浅黄便签,“对应月考第 15 题题型”的字迹工整,是老师按许漾的复习计划标的。许漾指尖在“对称性”三个字上顿了顿,没说话,只拿红笔在标注旁添了道细横线,笔尖压得轻却没断墨,那道横线直得像用尺子比过,像要把知识点刻进脑子里,也像在跟自己较劲,楚瑜太熟悉这种神情,是许漾独有的倔强,练琴时按错一个音要反复重弹,做题时错一个符号要反复核对,只要认定的事,绝不肯松半分。
老师没再劝,只补充:“真记不住就明天中午通电话,你下午拍电影,中午候场总有半小时,不耽误背角色台词。”
许漾这才抬眼,目光落在演算本的红笔步骤上,睫毛垂得低,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暖光穿过睫毛,把那片阴影染得柔和,刚好遮住眼底的沉郁。她把草稿纸往身前拉了拉,用直尺捋平纸边、对齐边角,动作慢却细致,连最细的褶皱都要压得服帖,光域中,纸页平整得能映出微弱的光。橡皮屑落在桌角没动,写“焦点 F1”时却特意把“F”写得稍大,笔画锋利如刻,笔尖划过纸面时,墨色在明透的光里显得格外扎实。
楚瑜心里轻轻颤了下。她想起上次拍儿童牙膏广告,许漾因记混产品卖点NG三次,收工后林曼芝没在片场说一句话,只在保姆车里等着。当时车窗帘拉得严实,只有仪表盘的微光,林曼芝捏着印“慈母”的营销通稿,指尖摩挲纸页的声音混着冷硬语气:“三句台词都记不住,你当艺人是过家家?我花三个月撕来的资源,不是让你丢人的。”通稿被推到许漾面前,上面“同意发母女同框盯脚本”的签名还带着墨痕,林曼芝的声音压得更低:“下次再出错,周末去外婆家的事就别提了。你该清楚,多见外婆一次,要靠‘不出错’换。”
楚瑜坐在副驾,从后视镜里看见许漾攥着帆布包带的手,那是她装拍摄脚本和复习资料的包,此刻带子被攥得发皱,指节绷得发白,连骨缝都清晰可见。许漾没有开口狡辩,只看着林曼芝对着后视镜整理好笑容,才让司机开车。车窗外,工作人员还在跟她夸“曼姐对女儿真好”,没人知道车厢里的闷意,只有她悄悄从副驾递去热毛巾,许漾接的时候,指尖碰了碰她的手,凉得像刚摸过冰面。
此刻望着许漾在光域中写“F1”的样子,楚瑜忽然觉得,许漾总把自己裹在一层硬壳里,连疲惫都藏在笔锋里,唯有这样明透的光,才能隐约照出她紧绷下的脆弱。
楚瑜的目光移到许漾桌角的磨砂黑保温杯上。杯身没有任何logo,是去年她挑的小众款,保温效果极好,此刻在暖光里泛着细腻的哑光,杯口干净得没有半点唇印,显然许漾从坐下到现在,只碰过两次杯柄,每次都只是指尖轻点,另一只手始终扣着笔杆没松。楚瑜留意到她写字的节奏很特别:每写几分钟,指尖会无意识蹭一下纸边,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以前在琴房练琴时也这样,越想做好,越会有这种不易察觉的反应,此刻在光域中,这个细节格外显眼。
视线往下移,楚瑜的心脏轻轻揪了下。许漾挽起的浅灰针织衫袖口下,手腕内侧那道浅红磨痕格外清晰,是昨天拍《空窗》试镜补拍时,被道具桌金属边蹭的,边缘沾着点浅褐漆印,像块没长好的痂,在暖光里望得真切。刚才递纸巾时,她看见许漾把胳膊往袖子里缩了缩,动作快如本能,现在那片皮肤被布料严严实实遮住,连磨痕的边角都看不见。楚瑜知道,许漾不是怕疼,是怕别人问起,怕被说“这点小伤都扛不住”,更怕林曼芝知道后又借题发挥,把这点小意外当成可以斥责“不专业”的借口。
“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楚瑜突然起身,手里攥着桂花糕,脚步轻得没声响,“曼姐刚发消息,说漾漾明天拍《空窗》定妆补拍,要拍手部特写和面部微表情,熬太晚容易眼神发僵、手抖。张导特意交代,补拍的光线是按角色气质调的,错过要等三天。”
她没提“累”或“影响学业”,只拿《空窗》的拍摄需求当借口,她太清楚,许漾能为了补学业熬到深夜,却绝不能接受因为状态差影响拍摄,尤其是张导在意的镜头。许漾侧头看了眼递来的油纸包,牛皮纸在暖光里泛着柔和的黄,还带着余温,没立刻接,先把草稿纸叠成整齐的方块,连橡皮屑都裹在里面,动作慢却一丝不苟,再放进脚边的深灰帆布包,楚瑜瞥见包侧袋里的错题本和《空窗》补拍脚本被按得严实,像要把双重压力藏进不起眼的布料里,连一点褶皱都不肯留,光域中,帆布包的纹理清晰可见。
接过油纸包时,许漾的指尖只碰了碰牛皮纸边缘,没碰到她的手,也没说谢谢,只是把包往身后挪了挪,让帆布包贴着后背。走出单元楼,许漾走在前面,脚步比平时快些,楚瑜跟在后面,借着楼道的声控灯,看着她的背影,许漾走路时脊背挺得很直,哪怕累了,也没弯过腰,像株被风压过却不肯折的草,灯光落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凌晨的风裹着寒气扑来,许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刚要拉针织衫领子,一条浅灰羊绒围巾就轻轻落在肩上。围巾带着楚瑜的温度,没有任何logo,是去年她在社区超市买的,此刻在路灯下泛着细腻的光泽。“滨江路没遮挡,别冻着。”楚瑜的声音贴耳轻响,“明天穿的薄款戏服,我让服装组加了隐形保暖内衬,特写拍肩线,厚了会影响版型。”
许漾抬手把围巾裹紧,楚瑜借着路灯的微光,看见她特意调整角度,让领口的银色星星别针露在外面,那是外婆送的,细针坠着米粒大的碎钻,在夜色里闪着细碎的光。许漾指尖反复蹭过羊绒纤维,像是要把暖意攥进手里,没承认自己冷,只在听到“加内衬”时,耳尖悄悄动了下,楚瑜知道,她心里松了些,那点细微的反应,在夜色里也没逃过她的眼睛。
保姆车停在路边,楚瑜拉开车门,先弯腰拿出个巴掌大的暖手宝,天蓝色绒布套没有图案,是刚才灌的热水,还温着,在车内顶灯的微光里,绒布的纹理清晰可触。“放手里捂捂,刚才写字时指尖总抖,明天握道具特写该没力气了。”许漾把暖手宝往膝盖中间推了推,等掌心的凉意散些,才用指尖扣着绒布纹路,指腹轻轻划着布套上的线头,她手还在抖,却在硬撑,连指尖的动作都刻意放轻,不肯露半点破绽。
“司机说走高架,二十分钟到酒店,你眯会儿。”楚瑜指了指后座的戏服袋,“袖口容易滑,我缝了暗扣,不用分心调整。”许漾“嗯”了声,靠在椅背上没闭眼,楚瑜从余光里看见她的睫毛轻轻颤着,像小扇子般在眼下扫出浅影,显然没睡着,脑子里还在转着事,这孩子总这样,连坐车的时间都不肯浪费,连睫毛的颤动都透着紧绷。
车窗外街灯飞快后退,许漾偶尔瞥见楚瑜低头翻手机,屏幕光映在她脸上,“曼姐”“确认补拍时间”的字样晃过,她赶紧闭眼,指尖把暖手宝攥得更紧。楚瑜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许漾看见也不会说什么,这孩子习惯了把感谢藏在心里,像习惯了藏起疲惫一样,连指尖的力道都在替她说话。
第二天早上五点十分,《空窗》片场被冷光笼罩,银白色的光柱从天花板垂落,把道具桌照得像块冰雕。桌上的复古钢笔和做旧剧本沾着“旧化痕迹”,金属笔帽泛着冷冽的光,摸上去糙得硌手,这是补拍的核心道具,张导特意强调“要拍出角色握笔的细腻感”,灯光师还调整了角度,让光线刚好裹住笔身,突出木质纹理的温润。
“漾漾,先吃点。”楚瑜快步走来,手里拎着白瓷保温桶,掀开时小米粥的热气裹着桂圆香飘出,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落在桶沿上,像碎钻般闪烁。“张阿姨加了桂圆,不甜,补气血。你昨天背公式到半夜,别饿坏了影响眼神。”许漾接过勺子,楚瑜留意到她喝粥的速度很慢,小口慢咽,没发出半点声响,怕耽误时间,连吃饭都在赶进度,冷光落在她的侧脸,能看清她吞咽的动作格外轻缓。喝了小半碗,她就把桶递回来:“够了,帮我看看那支复古钢笔,别让笔尖影响特写。张导说这支笔是角色的‘精神符号’。”
楚瑜拿起钢笔,借着片场的冷光仔细检查笔尖,确认没有问题才递回去。刚转身拿帆布包,就看见许漾突然顿住,手撑在桌沿上,指尖扣进木纹里,指甲几乎嵌进木头,脸色在冷光下显得更白了些。楚瑜赶紧走过去:“怎么了?”许漾摇摇头,等那阵晕意散些,才直起身子,顺手把歪了的羽绒服拉链拉得笔直,拉链头被她捏得发亮,显然是用了劲,冷光里,那道拉链像条银色的线,把她裹得严实。刚才晃的那下该没人看见,楚瑜想,许漾总是这样,哪怕不舒服,也要先把自己整理得整齐,像怕别人看出半点异常,连拉链的弧度都要调得完美。
“没睡醒,缓会儿就好。”许漾拿起帆布包拉开拉链,确认补拍脚本没乱,又摸了摸错题本的位置,昨晚整理的椭圆错题还在,补拍间隙能翻两眼。她的目光落在脚本上“指尖微曲”的标注,指腹轻轻碰了碰,动作轻得像怕碰坏纸页,这是张导强调的细节,楚瑜知道,她绝不会因为熬夜出错,冷光下,脚本上的字迹清晰得连墨点都看得见。
“各部门准备!拍手部特写!”场记板落下,许漾站直身子走到道具桌旁。道具组把剧本纸页做得泛黄,还沾着模拟的“咖啡渍”,在冷光下像真的旧物,像极了她昨晚画的辅助线。许漾站在桌前,先深吸了口气,楚瑜捕捉到她悄悄调整了握笔的姿势,指尖微微曲起,刚好符合脚本要求,她总是这样,把细节刻在脑子里,连呼吸都在配合角色,冷光落在她的手上,能看清每根手指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按脚本该先拿钢笔、停顿两秒再翻剧本,可伸手时许漾突然晃了晃,钢笔在她眼前成了重影。
边上的楚瑜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却没上前,她知道许漾不喜欢被打扰。果然,许漾赶紧用另一只手撑住桌沿,指节泛白却没停,慢慢拿起钢笔,指尖轻碰笔尖,借着动作稳住身形,她不能倒下,后面还有关键镜头,NG太多会耽误进度,也会压缩复习时间,楚瑜太懂这份两难,冷光里,她撑着桌沿的手背上,青筋都隐约可见。
“卡!”张译的声音从镜头后面传来,“动作太刻意了,要自然松弛,符合角色的文艺感。” 许漾站起身,后背沁出的薄汗在冷光下泛着微光,对着监视器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再调整。”退到阴影里,楚瑜立刻递来温水和剥好的薄荷糖:“含块糖提提神,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是关键定妆镜头。”
许漾攥着糖没立刻含,等用湿巾擦了手才放进嘴里。薄荷糖的凉意在唇齿间漫开,她盯着远处的灯,楚瑜看见她的喉结动了动,显然是在默默复盘刚才的拍摄,刚才拿笔时指尖绷得太僵,得琢磨怎么放松指节才能贴合林晚的文艺感。冷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能看清她咀嚼的动作很轻,连思绪都没从拍摄里抽离,连呼吸的节奏都在悄悄配合角色该有的松弛感。
“量个体温吧,脸色不太好,面部特写显憔悴会影响定妆效果。”楚瑜掏出迷你体温计,粉色外壳在冷光下显得格外亮。许漾往旁边躲了躲,翻剧本的动作盖过声响:“不用,没睡醒。”她的目光落在模糊的文字上,指腹划过“拍摄注意事项”假装在看,楚瑜留意到她的指尖在纸页上顿了顿,显然是没看清,却不肯承认,冷光里,她眼底的迷茫都藏不住。
直到楚瑜把体温计放在她胳膊旁,没再说话,许漾才没躲,让羽绒服袖子遮住。数着时间到楚瑜说“37.8 度”,她的指尖微颤了下,却很快恢复平静,像只是听到个普通数字,冷光里,她的指尖泛着青白,连细微的颤抖都看得清楚。“我跟道具组说推迟半小时。”楚瑜要拿手机,许漾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指尖有点凉,小声说:“不用,张导调的档期错过要等三天,太耽误进度。”说完松开手往拍摄区走,脚步快了些,楚瑜看着她的背影,攥手机的手紧了紧,她知道许漾是怕耽误,更是怕自己妥协,怕一旦松劲,就再也绷不住。
楚瑜没再坚持,发消息给道具组说明情况,又从包里掏出片退烧药,是她上次感冒剩下的,没拆封,药板是白色的,在冷光下很不起眼。她把药递到许漾手里:“先吃了,等下我举暖手宝在镜头外,不会穿帮。”许漾接过药片,就着温水咽了下去,没皱眉,也没说苦,只把空药板叠好放进帆布包,动作快得像处理小事,楚瑜看着她的侧脸,在冷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许漾总把疼藏得太深,深到别人都快忘了她也会难受,连吃药的动作都透着“不想麻烦别人”的克制。
重新开拍时,许漾站在道具桌旁,顺着那点晕意慢慢拿起钢笔。楚瑜看见她紧绷的肩膀悄悄松了些,不再执着于“不能出错”,而是试着回想角色心境,一个在困境里守着热爱的文艺青年,握笔该有的松弛与珍视。钢笔在她指尖轻轻转半圈,动作自然得像练习过千百遍,冷光里,笔身的木纹清晰可见;翻剧本时,眼底的沉郁恰好融成角色的慵懒,连摄像师都在监视器后小声说“这才是林晚该有的感觉”,冷光落在她的脸上,能看清她眼底的情绪慢慢变得柔和,像冰面渐渐化开。
补拍最后一个特写镜头的场记板落下时,张导从监视器后抬起头,对着许漾比了个“OK”的手势:“刚才那个握笔翻页的状态特别对,林晚的劲儿抓准了!”许漾闻言,紧绷的肩膀悄悄垮了半分,转身时脚步都比刚才轻缓,楚瑜赶紧迎上去,手里还攥着那本错题本和刚温好的姜茶。
“张导说刚才的镜头能直接用,补拍提前结束了。”楚瑜把姜茶递到她手里,指了指错题本,“下午的外景要等两点才开拍,中间有一小时空当,你现在需要休息,我把你昨天标记的难点都用荧光笔标了,调整好状态后再看就行。曼姐那边我跟她说了,她没反对,只让别耽误下午的妆发时间。”
许漾接过姜茶,指尖碰着温热的杯壁,才敢慢慢舒出一口气。她低头看着错题本封面,是自己熟悉的素色封皮,翻开来,“椭圆对称性”“焦点坐标计算”这些考点旁,亮黄色的荧光笔痕迹画得规整,连她上次没弄懂的辅助线画法旁,都贴着张小小的便签,写着“按老师说的‘先找对称点’试”,是楚瑜的字迹,笔画比她的工整些。
她把错题本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指尖轻轻碰了碰荧光笔标注的“2c?=a? b?”,忽然想起凌晨在老师家反复擦拭这个公式的样子,那时笔尖抖得厉害,连纸页都蹭起了毛边。此刻阳光正慢慢漫进片场,透过窗户落在纸页上,冷光与暖光交织,把荧光笔的痕迹染得像撒了层碎金,她盯着公式旁的便签,眼神里的紧绷渐渐淡了。
楚瑜站在旁边,看着她垂眼翻题的样子,忽然想起刚才补拍时的场景,许漾第一次NG后,躲在阴影里攥着薄荷糖,喉结动着复盘动作;第二次抬手拿笔时,刻意放软了指节,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原来她不是不会调整,只是总把“不能错”的弦绷得太紧,直到找到角色的节奏,才肯松那口气。
许漾翻到椭圆例题那页时,指尖在“对称性应用”的标注上停了停,抬头望了眼楚瑜。刚才拍摄时,楚瑜举着暖手宝站在镜头外,每隔一会儿就用口型跟她说“放松”;现在错题本上的便签、温好的姜茶,连下午外景的时间都算得刚好——这些细碎的在意,让她眼底多了点浅淡的暖意,不像平时那样总带着点疏离的防备。
楚瑜被她看得愣了下,刚想开口说“有不懂的我帮你记着下午问老师”,就见许漾又低下头,从帆布包里掏出笔,在草稿纸上轻轻划着辅助线。这次的线条没凌晨时那么锋利,弧度也放得缓,笔尖落在纸页上的“沙沙”声很轻,像在跟着阳光的节奏走,她没再执着于“一笔画直”,反而在对称点旁轻轻打了个小勾,像在给自己确认。
“刚才拍翻剧本时,你说‘手指要像碰易碎品’,我现在画辅助线,也觉得该轻点儿。”许漾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还带着点没完全散的疲惫,“不然总像在跟公式较劲,反而记不住。”
楚瑜闻言笑了,蹲下身帮她把草稿纸捋平:“你刚找到林晚的节奏,现在连做题都带点她的劲儿了,慢慢来,反正有一小时呢,先抓紧休息下,实在记不住,下午候场时我再帮你念叨念叨。”
许漾没说话,只是笔尖在“焦点 F1” 旁轻轻画了个小圈,墨点在暖光里显得格外软。原来不用把自己逼成紧绷的弦,也能把拍摄和学业都顾好,就像刚才找到林晚的状态那样,顺着心里的节奏来,反而更稳。阳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浅金,连翻书的动作都比之前轻缓,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怕慢一秒就会落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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