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沪城裹着层湿热的风,黏在皮肤上像未干的薄釉。许漾坐在院线试映会后台的化妆镜前,镜光映出她身上浅香槟色真丝衬衫的柔光,领口别着枚细钻胸针,碎钻在暖光里泛着极淡的闪,不抢镜却透着顶流艺人的精致感。楚瑜从外面进来,臂弯里搭着件同色系针织开衫,手里拎着只线条利落的包,包身纹路细腻,是品牌方按合作协议提供的。她把平板放在化妆台上,屏幕亮着《空窗》的预售数据,红色的“1800万”字样格外扎眼,下面小字标注“暑期档预售榜第三”。
“张导在前面跟院线经理聊加场,午夜场的票放出去三分钟就没了。”楚瑜说着,从包侧袋掏出份折叠的行程表,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软,这是林曼芝让人整理的路演明细,每场的造型、话术、互动环节都标得清清楚楚,“曼姐让你等下上台多聊两句角色幕后,别总闷着,现在观众就爱听这些软细节,比硬夸演技更能拉近距离。”
许漾没应声,指尖碰了碰平板边缘的冷意。她偏过头,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挽到小臂的衬衫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戴着条细银链,链坠是枚迷你琴键造型。这是《空窗》与品牌的联名道具,金属表面磨出了极淡的光泽,既贴合角色,又暗合商业合作的调性。后台脚步声来来往往,有人抱着叠电影海报匆匆走过,海报上林晚的侧脸在光里泛着冷意,和此刻镜中穿着精致、戴着配饰的自己,像两个重叠又疏离的影子。
“该往厅里走了,影片放映马上开始了。”化妆师最后帮她扫了点定妆粉,指尖避开她眼下的青影。连着赶了两天宣传,睡眠总差口气,只能靠遮瑕勉强盖住。许漾站起身,接过楚瑜递来的针织开衫搭在臂弯,拎起包时特意调整了包带的长度,确保镜头拍不到褶皱。这是林曼芝反复强调的细节,“艺人的每一处都要经得起镜头放大”。
试映厅的灯光暗下来时,观众的掌声裹着爆米花的甜香涌过来。许漾坐在第一排中间,余光能看到后排有人举着手机拍照,屏幕的光像细碎的星子。电影开场镜头落在老琴行的铜制门把上,金属表面磨出的纹路在光里格外清晰。她忽然想起拍摄时,道具组找老木匠把新门把做旧,反复打磨了三天,说“这样才像被十年时光磨过的样子”。
放到林晚在琴房捡碎乐谱的片段时,许漾听到旁边传来轻轻的抽泣声。她侧过头,看到个穿浅紫色连衣裙的老太太,正用手帕擦眼角,手里攥着本卷边的旧琴谱,封面上的《月光》二字已经模糊,却能看出是手写的。老太太察觉到她的目光,轻轻笑了笑,嘴型比出“我女儿也爱弹这个”,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泪。
映后交流环节,主持人递来话筒:“演林晚最难的部分是什么?很多观众说,捏碎玩偶那场戏,自己也跟着掉眼泪。”许漾握着话筒的指尖微微用力,金属网面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最难的是找到她的‘软’。林晚看着犟,其实怕得很,怕琴行被拆,怕妈妈的乐谱丢了。拍那场戏时,我特意放慢捏玩偶的力道,想让观众看到她舍不得,不是真的想毁了它。”
台下掌声又起,老太太举着手,声音带着点颤:“姑娘,我女儿要是还在,肯定也喜欢你演的林晚,她当年也守着间小琴房,走的时候都没舍得把琴卖掉。”许漾看着老太太手里的旧琴谱,忽然想起自己包内袋的便签,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包身的纹路,像在回应这份跨越屏幕的羁绊。
接下来的十天,路演像被按下快进键。许漾跟着张导跑了四个城市,每场的造型都透着顶流女明星的精致感:京都场穿雾霾蓝缎面连衣裙,裙摆垂到脚踝,搭配同色系细高跟,鞋跟镶嵌着极小的水钻;苏城场换了白色西装套裙,内搭是件真丝吊带,领口绣着极淡的音符图案,这是造型师特意让裁缝定制的,既低调又显质感;沪城场选了香槟色吊带长裙,外面搭件同色系薄款针织开衫,既能应对空调房的凉意,又透着点林晚式的温和。
每场路演都能遇到不同的观众。京都场有个穿校服的男生,抱着本写满批注的《空窗》剧本,说“我想考编导系,以后也拍这样的故事”,剧本页边还贴着他画的琴键速写,纸是普通的素描纸,却画得格外认真;苏城场有对母女,女儿举着彩笔画的林晚,说“妈妈说我弹钢琴时,跟姐姐一样认真”,画纸上的琴键涂成了淡金色,颜料还沾在指甲缝里;沪城场提前到场时,她看到个小姑娘蹲在影院走廊里,用彩笔在纸上画小雏菊,旁边放着本翻开的《空窗》小说,书页上贴满了星星形状的便利贴,便利贴是超市里常见的平价款,边角已经卷了。
“姐姐,这个给你。”小姑娘看到她,赶紧把画递过来,纸上的小雏菊旁边写着“林晚姐姐要开心”,字迹歪歪扭扭,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彩笔渍。许漾接过画,指尖碰过小姑娘的手,比自己的还凉。她从包侧袋掏出颗草莓味的糖,是品牌方为路演准备的伴手礼,包装印着极小的《空窗》logo。看着小姑娘攥着糖跑开的背影,路演的疲惫忽然淡了些。
楚瑜总在后台帮她整理粉丝礼物和信件,用的是只皮质收纳盒,内里铺着软绒布,避免礼物被刮花。礼物按城市分类放好:京都观众送的手工琴键挂件,金属部分抛光得发亮,挂绳是红色的棉线;苏城观众织的小雏菊挂毯,针脚里还留着毛线的软,边缘有点毛躁;沪城观众画的漫画,里面林晚坐在钢琴前,身边围着群举着向日葵的小朋友,画纸是普通的A4纸,却用透明胶带仔细贴了边框。
同一时间,沪城“健航体态工作室”的晨光里,徐扬正蹲在地上帮小朋友调整姿势。穿亮黄色运动服的小男孩叫豆豆,跑步时总爱踮着脚尖,像踩着看不见的弹簧。徐扬握着他的脚踝轻轻往下压,声音放得比平时更软:“咱们学小熊走路好不好?把脚跟先落地,像踩在软垫子上,试试?”
豆豆点点头,学着样子慢慢走,刚走两步就忍不住笑出声,踮脚的习惯没改过来,反而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徐扬没纠正,只从口袋里掏出张印着小雏菊的贴纸。这是妈妈上周从文具店挑的平价款,一包十张只要五块钱,说“小朋友都喜欢这个,你教课时用得上”,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光泽。豆豆盯着贴纸,果然放慢脚步,真的把脚跟先落在了地上,走完十步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
“徐助教,你看我!”旁边穿粉色运动服的小女孩举着手,她叫朵朵,之前总怕跑步时摔跤,现在能跟着徐扬跑满一圈。徐扬走过去,帮她把松开的鞋带重新系好。用的是爸爸教的双结系法,绕两圈再收紧,朵朵跑起来时,鞋带果然没再松过。李教练站在远处,手里拿着平板记录,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给徐扬的评估表上又添了个笑脸。
“下个月就能独立带基础班了。”李教练走过来,把评估表递过去,上面用红笔标着“合格”,旁边写着“耐心度满分”,“上次豆豆妈妈跟我说,孩子现在每天都盼着来上课,说‘徐扬姐姐比幼儿园老师还温柔’。你教孩子时总记得帮他们揉膝盖,这点比很多老教练都细心。”
徐扬接过评估表,指尖蹭过“合格”两个字,心里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花。她想起去年冬天第一次来工作室,站在体脂秤上攥着扶手不敢松,李教练说“慢慢来,咱们先从呼吸法练起”;想起妈妈每天早上帮她准备低脂餐,餐盒是超市买的粉色塑料款,里面总藏着颗剥好的茶叶蛋,说“晨跑耗体力,得补点蛋白质”;想起爸爸帮她画的晨跑路线图,用的是普通的A4纸,哪里有树荫能歇脚、哪里的路灯亮得早,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得清清楚楚。
下午的课结束后,徐扬背着浅米色帆布包往家走。这是妈妈在网上买的平价包,三十多块钱,包上的向日葵图案是妈妈用十字绣补的,针脚比第一次密了些,她说“这样洗多少次都不会掉”。路过社区健身角时,看到豆豆和朵朵举着小旗子在等她,豆豆手里还攥着颗橘子味的糖,糖纸是新的,印着小小的太阳图案,是超市里常见的水果糖,说“妈妈让我送给扬扬姐姐”。
“扬扬姐姐,明天还玩‘找雏菊’的游戏好不好?”朵朵拽着她的衣角,声音里满是期待。昨天徐扬在健身角的草丛里藏了几朵纸做的小雏菊,用的是家里剩下的彩纸,让小朋友们找,找到就能换贴纸。朵朵找得最认真,最后把所有贴纸都送给了豆豆,说“豆豆比我更需要鼓励”。徐扬点点头,蹲下来帮他们把歪掉的帽子扶正,夕阳落在三个身影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幅暖融融的画。
而江舒雨的日子,正被漫画里的晨跑故事填满。七月初的某天,她抱着厚厚的画稿冲进徐扬家,帆布包里的《晨跑小队》样刊露着角,封面上印着“星芒漫画社签约作品”的烫金字样。这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改出来的终稿,画纸是出版社提供的专业漫画纸,比她之前用的普通素描纸厚了不少。她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把签约合同摊在茶几上,指尖还在发颤:“编辑说下个月开始全国签售,第一站就在沪城!还让我加画新的晨跑小故事,要有趣点,别总写练动作。我想了个新情节,你看看行不行?”
徐扬凑过去,看到画稿上的晨跑小队正围着只橘色流浪猫。小宇蹲在地上,手里举着根火腿肠,是超市里最常见的鸡肉肠;猫却往后退,尾巴绷得像根直线;乐乐把自己的小水壶递过去,水壶是妈妈在文具店买的卡通款,印着小熊图案,想给猫倒水,却不小心洒了猫一身,猫抖毛时溅了小宇一脸;徐扬蹲在旁边,从包里掏出片生菜叶,是早上妈妈给她准备的低脂餐里剩下的,慢慢递到猫嘴边,猫犹豫了一下,终于低头咬了一口;江舒雨举着画笔,正在给猫画小项圈,上面写着“晨晨”两个字,是晨跑小队给猫取的名字,说“跟晨跑的‘晨’一样,每天都能见到”。
“这个好!比之前的练动作有趣多了!”徐扬的声音带着点激动,“晨晨这个名字也可爱,像咱们每天早上的晨跑时光。”江舒雨笑着点头,又翻到下一页:“你看这里,晨晨后来总跟着咱们晨跑,小远用树枝给它搭了个临时猫窝。树枝是健身角捡的,放在健身角的长椅下面,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它等着咱们。编辑说这个细节特别暖,要放在签售手册的封面,手册用纸是出版社选的铜版纸,比普通纸亮堂。”
签售会那天,沪城的书店挤满了人。江舒雨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她常用的马克笔。这是徐扬去年送她的平价款,二十四色只要几十块钱,笔帽上都贴着小小的雏菊贴纸。读者排着队过来,有人拿着《晨跑小队》的第一版样刊,说“从你发微博画晨跑速写时就开始追”;有人递来自己画的同人图,是晨晨趴在徐扬肩膀上,一起教小朋友跑步的样子,画纸是普通的素描纸;还有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举着张画纸,上面画着晨晨和小雏菊,说“我也想加入晨跑小队,跟晨晨一起跑”,画纸边缘有点毛躁,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
徐扬站在旁边,帮江舒雨递画纸、整理签名册。签名册是出版社送的普通硬壳本,封面印着《晨跑小队》的logo。看到小男孩把画纸递过来时,她想起自己初二时躲在天台吃低脂餐的样子,那时总觉得自己像只躲在角落的猫,直到遇到许漾递来的湿巾,遇到江舒雨的鼓励,才慢慢敢走到阳光下。她从包里掏出张印着晨晨的贴纸,送给小男孩,说“以后晨跑时看到橘色的猫,说不定就是晨晨的朋友”,小男孩攥着贴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七月十四号晚上,江舒雨突然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徐扬的房间,屏幕上是《空窗》沪城路演的抢票页面,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点击,嘴里还念叨着“再刷新一次,肯定能抢到”。徐扬凑过去,看到页面上的座位图,中间排还剩两个连坐的空位,江舒雨点击确认的瞬间,两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屏幕跳出“购票成功”的提示,江舒雨才跳起来,抱着徐扬的胳膊喊“抢到了!咱们明天就能看到许漾了!”
七月十五号下午,徐扬和江舒雨提前半小时来到影院。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有人举着《空窗》的海报,海报上许漾穿的旧毛衣和路演时的真丝衬衫判若两人;有人穿着印着“林晚”名字的T恤,领口别着小小的星星别针;还有人抱着琴键形状的气球,说“等下要送给许漾,祝她路演顺利”。江舒雨拉着徐扬的手,挤过人群往里面走,帆布包里的新画稿硌着腰,里面画着晨跑小队和晨晨,她想如果有机会,要把这本画稿送给许漾。
电影开场的瞬间,影院里的灯暗了下来。徐扬坐在座位上,看着屏幕上的老琴行慢慢出现,眼眶忽然有点热。当林晚蹲在钢琴前,把妈妈的乐谱藏进夹层时,她想起自己晨跑时,总把许漾的旧照片夹在晨跑手册里;当林晚在酒吧弹《月光》,指尖在琴键上轻轻颤抖时,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跑满五公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你做到了”;当林晚站在琴行门口,轻声说“我守住了你的琴”时,她忽然想起许漾在分享会上说的话,“守着心里的喜欢就够了”,原来不管是林晚的琴行,还是自己的晨跑,只要守住那份念想,就不算辜负。
江舒雨在旁边悄悄递来纸巾,声音带着点哭腔:“许漾演得真好,林晚的疼好像就在我眼前。尤其是她摸琴键的样子,跟你教小朋友时摸他们头的感觉很像,都软乎乎的。”徐扬点点头,没说话,目光还停在屏幕上。直到片尾字幕滚动,她才注意到最后一行小字:“特别感谢——所有守着小念想的人”,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
映后交流环节,许漾和张导一起走上舞台。聚光灯落在她身上,香槟色吊带长裙泛着柔光,针织开衫的袖口挽到小臂,细钻胸针在光里闪着淡亮。主持人问她“《空窗》上映后,最想对观众说什么”,她拿起话筒,指尖轻轻碰过金属网面,声音比试映会时更稳:“谢谢大家愿意走进影院,看林晚的故事。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守着点什么,可能是一间琴房,一个娃娃,一本漫画。不管是什么,慢慢来,别丢了那份喜欢,就像林晚守住了她的琴,你们也能守住自己的光。”
徐扬坐在台下,看着许漾的样子,忽然想起初二那年在巷口,许漾蹲在地上帮她擦沾了牛奶的校服,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什么。江舒雨在旁边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说“要不要举手把画稿送出去”,她却摇摇头。有些心意,放在心里就好。就像许漾不知道,当年她递出的那把小雏菊伞,照亮了一个女孩的晨跑路;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话,又成了别人心里的微光。
路演结束后,徐扬和江舒雨跟着人群往外走。路过舞台侧面的通道时,徐扬无意间抬头,刚好和许漾的目光对上。许漾的眼神带着礼貌的笑意,显然没认出眼前的女孩——毕竟徐扬褪去婴儿肥后,下颌线比初二时清晰了许多,连曾经总藏在袖口下的手腕都露了出来,只剩眼尾那颗泪痣还带着点熟悉的影子,却因为距离看的不真切。直到她的目光落在江舒雨怀里的漫画册上,看到封面上《晨跑小队》的字样隐约透出,再联想到之前收到的粉丝漫画里“晨跑小队”的设定,眼神才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熟悉感,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领口的胸针。
徐扬捕捉到那丝茫然,心里轻轻晃了晃,赶紧收回目光,拉着江舒雨快步往前走。帆布包里的晨跑手册硌着腰,里面夹着的旧照片,是初二那年从杂志上剪下来的许漾,照片里的人眉眼清冷,和此刻舞台旁的身影慢慢重叠,又慢慢分开。
许漾坐在保姆车里,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商场,指尖捏着刚才粉丝送的小雏菊画。楚瑜递来温牛奶,说“明天去南城路演,票已经售罄了”,她却没应声,目光还停在车窗外。浅米色帆布包上的向日葵,江舒雨手里攥着的漫画册,像极了记忆里某把小雏菊伞的影子,带着点不被磨平的韧劲,在盛夏的光影里,亮得格外显眼。
车驶进市区时,许漾打开收纳盒,拿出京都观众送的琴键挂件。金属冰凉的触感传来,她忽然想起试映会上老太太的旧琴谱,想起路演时小朋友的画,心里忽然踏实下来。不管跑多少场路演,穿多少件精致的裙子,最珍贵的还是这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像林晚守着的琴,像小羊教练守着的晨跑,都是不被时光磨掉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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