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吻

在梁余秋攥紧拳头暗暗磨牙时,娄怜陡然话锋骤转,手指裹挟着骰子砸向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包厢众人闻声皆是一惊,齐齐朝声源望来。

娄怜碾住骰子,随后不由分说探出一只手,扼住小瞎子轮廓分明的下颌,俯身凑近他的后耳畔,微卷的发梢掠过后者的脸颊,似笑非笑:“教人可是要收学费的,美人,你打算给我什么报酬?”

滚烫的呼吸喷薄在耳鬓,玫瑰的清冽熏香萦绕在鼻息,泛起一丝痒意。段黎睫羽微颤,想要不着痕迹往旁边撤开距离,奈何下颌骨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扼住,带着些许凉,动弹不得。

他轻抿唇,声音淡淡附带恹恹病气:“药量不够多吗?”

娄怜:“......”

不是,谁问这个了!

他怎么还对这种事情念念不忘啊!

娄怜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捏住他下颌的手渐渐松开,继而转为搭在他的肩头,嗓音刻意扬起,戏谑说:“要不这样,你喊我一声主人,我就教你。”

段黎余光瞟了眼肩头的手,视线上移,就见娄怜像是等待猎物落网的狐狸,微微侧头,懒散痞气地望着他。

喊是不可能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不愿折辱自己去迎合别人。

段黎尚未作出反应,对面的梁余秋却看不下去了,气到眼尾隐隐泛红。义愤填膺一巴掌拍在桌面,结果因为力气太大手掌火辣辣的疼,偏偏他又好面子,硬是将闷哼憋回肚里一声不吭,怒视旁边的跟班们:“他是谁?我才离开娄哥哥两个月,娄哥哥就找新欢了?你们这群蠢货为什么不看着他!”

“......”

跟班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话。

怎么没看着,全程都用眼睛看着,两个眼睛看的都快长针眼了。

他们该怎么说,这位其实是大嫂公?而且还是让他们老大甘愿为爱做零的大嫂公?

梁少爷的美攻梦之信仰估摸要彻底破碎掉了。

“他?”

娄怜若有所思,随后微微眯眼,不由分说拉起段黎的一条手臂,游至手背压弯他的手指,恶趣味的翻转他的手心贴在脸颊,笑道,“我新养的宠物,可爱吧?来,美人,给他凶一个。”

段黎:“......”

梁余秋和跟班们:“......”

段黎本身气质清冷禁欲,仿若数九寒冬无法融化的冰,偏偏被他带着做出别扭的姿势,像只木着脸的招财猫。即使看不清脸也能感觉到他的眸子晦暗几分,更显得怪异诡谲。

娄怜本来只是心血来潮想逗他,却在垂眸瞥见他这幅别扭的姿势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颤栗着松开手。

段黎从容平静放下手,疑惑地撩眼看他,似乎不太理解他的笑点在哪,淡淡出声:“幼稚。”

嘲笑他的窘迫吗?有什么好笑的。

娄怜旁若无人弯腰大笑,岂料动作幅度太大差点闪到腰,又默默扶着腰站直身体,笑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恭喜宿主,在姘.头面前羞辱目标角色的任务顺利完成,接下来宿主可以自由发挥了!】

说完,系统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宿主注意别搓嗨了,小心把人设崩到爹妈不识了。】

笑话,他好歹也是快穿局的老员工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崩人设。

总算将任务完成了,他终于可以尽情享受游戏了。

娄怜眉眼含着愉悦,瞟向周围看热闹的跟班们,微微一笑:“一缺三,赶紧过来。”

跟班们又是一惊,你推我我推你,仿佛面前的不是麻将桌而是火葬场:“我没玩过,你头脑好使,你去。”

“陪你闹陪你笑,给你脸你得要,你就这么对待你爹我的?你去。”

“脑子好使......江哥出国留过学,他脑子绝对好使!让江哥去!”

“对对对,让江哥去!”

众人你推我搡中,全票通过举荐出合适的人选,而正主正倚靠在墙壁的壁画旁边。耳里塞着白色的无线耳机,与喧嚣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和身后绘制贵族大厅的壁画完美融合。

觉察到众人灼热的目光,他微挑眉梢,摘落半边耳机,眼神充斥疑惑,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

娄怜见状有些发愣,他早在之前就格外好奇,江君陵性格稳重可靠,行为举止从容娴雅,总给人一种误入荆棘丛林的白鸽的即视感。

他到底为什么会选择跟随原身呢?

没等娄怜多想,包厢角落骤然传来道沙哑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等等!我也来。”

自从被骂了以后,翟衔蝉全程像个蘑菇蹲在角落,不甘心地掏手机研究半天麻将教程。不说话的翟衔蝉存在感降到很低,娄怜和段黎甚至一直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他刚研究出一点眉目,就听跟班们嚷嚷让江君陵上场,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气。

不行,不能总是让江君陵这个孙子占风头。

翟衔蝉搀扶墙壁慢慢站直,看向娄怜,“老大,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行啊。”

娄怜倒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见他真心想参与,爽快应允。

他的视线无意梁余秋的时候,娄怜这才想起对面还站着个人,想起他之前说的话,慵懒接过说,“别对我的跟班颐指气使,我希望你对你自己的身份有清楚的认知,别越线。”

*

磕磕绊绊凑齐了四个人,包厢的消遣游戏如火如荼的进行,麻将的磕碰声有一搭没一搭响起,众人屏息凝神关注桌面的状况。

梁余秋并没有参与这场消遣,坐在抓牌的寸头跟班身边生闷气,悲伤逆流成河,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反正剧情已经完成了,娄怜压根懒得去安慰他,站在段黎身边,手覆在后者青到隐约泛白的手背上,带着他去抓牌。

“先记住一个基本的胡牌公式,三加三加三加三,再加一个对子就能胡。”

绿色的方块被拾过来,露出镌刻的“二筒”,娄怜动作娴熟将其归进面前一排整齐的麻将里,解释说,“比如这个,两张图案相同的是对子,三个是刻子,三个图案能连一块是顺子,也就是一筒二筒三筒这样相连的,属于顺子。”

他的指尖轻轻一推,将一块“白板”推了出去,搁置在桌面中央,“每拿一张就得再打出一张,多一张少一张,都会胡不了。”

“公式里面的‘三’可以是刻子或者顺子,只要凑齐四个,再加一个对子,牌就胡了。”

娄怜悉心指导,格外耐心,难免让对面的人心生不满,麻将敲的“咔哒”作响:“啧,老大对他这么耐心,对咱们是一点也不客气。他是老大的小情人,我们还是跟老大一个屎坑出来的兄弟呢。”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段黎会将他们老大迷的神魂颠倒,明明连脸都看不到,难道是因为床上的技术好?翟衔蝉脸色骤黑,越来越后悔当初没能当场给段黎阉了。

娄怜:“......”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跟他一个屎坑出来的。

“少啰嗦,好好看牌。”

小少爷专注眼前的事物侃侃而谈,语气全然没有先前的傲慢跋扈,反而格外平易近人,也不怪翟衔蝉会阴阳怪气。

段黎眸光微动,脑子莫名浮现当初为了搜寻嫁妆的踪迹,伪装喜欢他,将他压在床边的那一瞥。当时的娄怜清隽温和,段黎曾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如今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迎面扑来,段黎蓦地觉得身边的人似近在咫尺,近到能听到他的心跳,可又像是隔着朦胧的雾霾,雾里看花般看不真切。

娄怜说得对,有关他的事,段黎所知道的确实太少了。

所有有关娄怜的资料,全都将他定义为“性格恶劣的纨绔二世祖”,刚接触的那段时间,段黎对此深信不疑,但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忽然开始动摇了。

如果一个人好端端的突然性情大变,究竟会是什么原因?

人格分裂症吗?

见段黎迟迟没有动作,娄怜挑了挑眉,低头想看看什么情况,却正巧和他视线相撞,几乎是无意识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勾唇嗔笑:“我就这么好看吗,让你一直盯着不放?”

话音刚落,娄怜的心猛地一沉,反应过来后触电般放开,视线躲闪恍若做错事的小孩,偏又逞强嘴硬。

“你......好好看好好学。不过我先说好,游戏结束以后你必须把‘主人’补回来。”

小少爷耳尖悄然泛起一层不易察觉的薄红,衬得那枚圆圈状的耳钉更加黝黑。

段黎的确生来患有眼疾,让他无法直视强光,否则会暂时性失明。但只要遮挡刺眼的强光,他会和普通人没有分别,所以才会在眼睛上戴层白绫或者墨镜。

此时光线柔和地穿透小少爷的发梢,投射在耳畔处,镀了道浅亮的银边。

耳尖那抹浅淡的绯红宛如含苞欲放的玫瑰,唯有凑近才能窥见隐藏的那抹羞怯,深刻嵌进段黎的瞳孔里。

段黎盯着那抹薄红看了几秒,不知不觉泛来一抹清浅的微笑,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桌面的麻将,声音犹细如蚊呐,微不可察:“嗯。”

抛开刻板印象单论事实。

确实好看。

*

教学局格外漫长,格外枯燥,旁边凑热闹的跟班们仿佛在听天书,困意横生强撑精神,更有甚者没撑住,直接站着睡着了。

在娄怜的引导之下,段黎赢了至少三局,渐渐掌握技巧。

不得不承认,江君陵的记忆力和随机应变能力极强,是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刚开始他是被强行推着上场,对规则完全不了解,可在娄怜教段黎的时候,他静心跟着听了一遍,能够迅速掌握规则上手操作,连娄怜都自惭形秽。

他的情商也相当高,在赢了一局以后不再步步紧逼,每次都在局势占据上风时透露破绽,轻而易举化解剑拔弩张的气氛,任由段黎破局一举夺魁。

不过他们这边有来有回,玩得不亦乐乎,有人却不乐意了,憋屈到坐立不安,几欲想要毁牌。

“哎你大爷!江君陵你哪来那么多刻子?你是不是偷摸出千了!你为什么不杠他们,非要逮着杠我!老子出一个你杠一个,你他妈的把眼睛长在老子身上了??”

江君陵轻飘飘再次捻起翟衔蝉出掉的麻将,同时推出去三个图案相同的,凑成整齐的一排。

他的嗓音清透有力,不喜不悲,唯有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戳穿他无动于衷的假象:“运气好。”

翟衔蝉骂骂咧咧撸起袖子想要揍他,旁边的跟班们被他这一嗓子吼醒,反应过来以后赶紧拉住他:“娘嘞,游戏而已游戏而已,猫哥冷静!”

“你打不过江哥的,他练过跆拳道,能反过来给你捶成猫饼!有句话叫嘻嘻毋者为俊杰,笑嘻嘻说‘不’才是王道!”

“别给江哥扇感冒了。杠就杠了,反正你也赢不——诶猫哥别激动!”

......

无论他们如何吵闹,娄怜都没心情去在意。

江君陵太聪明了,聪明到连娄怜都开始心生忌惮,反派团的npc一般都是智商零点五的待宰炮灰,这种人一般来说不会出现在反派团里才对。

按照剧情走向,段黎想要让他身败名裂彻底沦为废物,江君陵这种精明人的存在会是成功之路上极大的障碍。

段黎会不会也觉得江君陵很麻烦呢?

想到这里,娄怜按捺眼里弥漫的复杂,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段黎。

小瞎子拇指摩挲一块“红中”,垂眼瞥着桌上分布散乱的绿色方块,不知在思忖什么,包厢的光若有若无偷过轻薄的白绫,在眼睑投射浅淡的阴霾,眸光忽明忽暗。

从娄怜的视角看过去,恰好可以瞅见莹白细腻的后颈,弧线坚韧漂亮,像白玉恬静淡雅,却又平添随时堕入迟暮的脆弱。

临近耳廓的地方有颗很小的痣,不细看看不出来,耳形也挺好看,不打耳洞实在太可惜了。

娄怜正暗自感慨,陡然觉得衣襟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循着望去发现衬衫的纽扣勾到了耷拉在沙发的外衣。黑紫色渐变的外衣袖口有些炸线,牢牢勾住他摇摇欲坠的纽扣。

这么节俭吗,穿炸线了还不买新衣服?

娄怜沉思片刻,只得俯落腰身去挑开线团。谁料就在这时,段黎似是忽然想明白什么,猝不及防偏头看过来:“我已经会了,可以正式......”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温热柔软的触感蝴蝶般掠过唇瓣,清冽的竹香氤氲缠绵,彼此的身影在瞳孔无限放大。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快到二人呼吸一窒,都没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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