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怜并不知道他的跟班往他头上扣了“拜倒石榴裙”“彻底没救”的锅，慢条斯理洗干净手，为他的完美计划感到欣慰。
在他拧紧水龙头的霎那，外面的走廊骤然传来几声响亮的磕碰声，接着有人狠狠摔门，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狠戾的凶。
娄怜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正要无视声响，出洗手间时余光不经意往旁边一瞟，蓦地发现几坨熟悉的身影。不看不要紧，定睛即见他的跟班们一脸吃了屎的模样，脸色铁青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大金链子边走边骂：“臭小子有什么好的，让老大这么惦记，结果呢？好心当作驴肝肺，搞得好像老子愿意带他去。”
旁边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更有甚者紧紧捏住鼻子，仿佛下一瞬就会吐出来。
看他们的样子，娄怜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轻轻抖干净手指尖沾染的水珠，挑眉说：“你们确定不是你们态度的问题？”
段黎是倔脾气，吃软不吃硬，态度越强硬他越固执己见。说来这事也怪他，跟班们看上去并不像会说软话的人，他不该让他们去的。
大意了。
有几位跟班们闻言差点“汪”的哭出来，听听，老大说的什么话？他们吃了闭门羹，他们老大居然第一个反应是怀疑他们有问题。
他们找谁哭去。
小狐狸精可真害人不浅。
大金链子名唤翟衔蝉，比原身大三岁。衔蝉是猫的意思，跟班们也会喊他翟猫，可他的性格却和猫大相径庭，没有慵懒只有暴躁，愣了几秒抱怨说：“老子好心带他去医院，还得求他不成？”
“就是就是，当自己是皇帝呢。谁爱去谁去，手破相活该。”
眼看跟班们七嘴八舌义愤填膺吐槽，娄怜扶额叹气，转身往包厢的位置走：“你们待在外面等着，我去带他出来。”
*
娄怜进去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蜷起手指抵在鼻间，微微皱起眉。
视线略微扫视，便见段黎像条死鱼一样趴在沙发，脸色苍白，衬得浑身的病意更重了些。
听到开门的声音，段黎的神经顿时紧绷，抬眼病恹恹注视门口的他。
娄怜不想多作停留，走过去拽住他的臂弯：“出来，去医院。”
段黎淡淡瞥着他，想要将手臂抽回来，语气不喜不悲：“不需要，不用麻烦。”
段黎内心充满困惑，他不明白娄怜行事为什么这么矛盾，他带他来夜店，不就是想要做那种事情吗？逼着他喝下迷.药，本来可以顺水推舟达到目的，却忽然改变主意，又逼着他吐出来。
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欣赏他的丑态？为了报复他之前屡次三番的拒绝？
他没觉得娄怜会发现他在录音的事情，毕竟如果他发现，完全可以夺走手机掐掉删掉，哪怕是发现他手里有一些证据，也可以强制销毁，而非装模作样演到现在。
段黎的脑海思绪紊乱，不过娄怜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掌心从腕心游移扶住他的臂弯，将他一条胳膊架在肩上。
段黎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回过神来就见眼前挺立的喉结。
娄怜没忘揶揄，嗔笑说：“美人还真主动，你拒绝他们，意思就是想让我带你走吧？心思这么重吗？”
段黎松开揽住他的手，却只扯动一条手臂，左臂依旧被他紧紧攥住。见状微微皱眉，语气依旧平淡如初：“不是。松开我。”
他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小幅度颤抖，准确的说，是从喝过迷.药一直控制不住颤栗。
即使刚才吐出来一些，身体还是泛起一层薄薄的炽热，和刚才娄怜先前触碰的冰凉是天壤之别。
娄怜碰到他的肌肤时，也是微微怔神。
怎么回事，他刚才不是吐过了吗？看架势药效已经影响到他了？
这下真得去医院洗胃了，他并不懂迷.药的事情，但段黎身子骨弱，可别真整出什么毛病来了。
“喜欢就说实话，别遮遮掩掩，我更喜欢诚实的。”
娄怜当机立断，没搭理段黎的挣扎，边哂笑架住他往门外走，边吩咐门外的人，“备车去医院。”
段黎脑海倏地飘过一个念头，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没有迹象，勾起自嘲：“你想做这种事，没必要装模作样假惺惺。”
他以为娄怜是想借去医院转移的借口，换个场所完成未完成的事。
娄怜简直被他的脑回路所震惊，不是哥们，他为啥要执着做那种事？他又不是发春的野猫，何况用鞋拔子想，段黎也是在上位的那个吧，他着急过去送.屁.股吗？
但他转念一想，以段黎的角度来看，他的行为确实怪异。将人掳到夜店来，又灌进迷.药，怎么看都像要做那种事情。
娄怜轻笑出声，脚步未曾停歇：“我要是想做，刚才在包厢就做了。还是说......”
他故意压低声音，嗓音懒散落拓，垂眸瞥他，“你想要邀请我？”
段黎心里当然也清楚，可这也是他最无法理解的点。抿唇一瞬，无视他的调戏，也跟着浅淡嗤笑一声：“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娄怜故作受伤：“美人这话说得可真寒心。”
二人很快到达夜店大门，翟衔蝉已经提前备好车，跟班们毕恭毕敬拉开车门，娄怜将段黎放了进去，站在车门旁边没动。
他跟司机吩咐了几句，让司机务必带段黎去医院洗胃并全身检查，医疗费他会报销。
银如霜的月色透过车窗洒落，在车垫镀了道浅亮的边，有几缕光线投射在段黎的脸上，勾勒出宛如雕刻品的隽颜。
他没料到娄怜会没有动作，已经做好被霸王硬上弓的防备，找准机会给他命根子来一脚报警逃跑。此时事情发展超出意料，难免愣神，怔怔看着侃侃而谈的小少爷。
娄怜其实长得也很好看，他并不像段黎那样俊美清冷，鼻梁高挺，眉眼总衔着散漫和痞气，总给人一种懒洋洋的吊儿郎当。
察觉到段黎的视线，他循着看过去和段黎对视，手臂撑在车门，唇边噙起弧度：“怎么，舍不得我？”
嘴也挺欠。
段黎面色如常移开视线。
娄怜不知道他这番举动阴差阳错救了他的命根子。
小少爷关好车门，窗户并没有完全关闭，他就着车窗的缝隙轻佻说：“知道我为什么没对你动手吗？”
对方虽然没说话，可他却清楚知道段黎已经听进去了。
娄怜语气似真似假，将流氓痞子的人设演绎得淋漓尽致，“因为我对你硬不起来。”
段黎的脸瞬间黑了，他知道娄怜放荡形骸，却没猜到他会在此刻这么说，似乎对这种话很反胃：“这种事你没必要跟我说。”
娄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可别辜负了我的好意。”
他粲然一笑，双手插兜，衬衫角被晚风肆意吹皱，迎着拂面的风往夜店里面走，“走，刚才没玩尽兴，再去吹几杯。”
*
吹杯是不可能吹的，吹牛皮倒是可以。
等车开走以后，娄怜踏进夜店大门的脚托马斯旋转，宛如人形旋转门，又悄咪咪移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跟着去医院，剧情没有提到原身跟着去医院，他没必要加班。
何况穿来的第一天就提升10%的恐惧值，他已经很满意了。
跟班们面面相觑，诧异说：“老大......您就这么把车让给那小子了？”
他们老大向来有洁癖，不允许除司机以外的任何人上他的专属私家车，哪怕之前和名媛千金厮混，也会因为他们越界上车翻脸不认人。
可他就这么水灵灵给段黎坐了......
翟衔蝉“啧”了一声：“老大对他可真上心。”
有人却并不认可他的话，反驳说：“老大肯定有他的道理，估计是想提新车了，所以才把旧车让给他。”
可以的，找补技能点满，他完全不用自己想借口了。
娄怜顺势接话：“是啊，最近想提新车，你们知道该怎么安排。”
众人连连点头哈腰，拍胸脯立夸张立军令状，说保证让他满意。
谄媚半晌，有人询问：“老大接下来要去哪？继续进去吹酒吗？”
娄怜偏头打了个哈欠，生理盐水在眼角零星泛滥：“回家睡觉。”
众人：“......？”
*
地头蛇的别墅鬼斧神工，林荫大道直通大门，越过大门往里走是片花团锦簇的花园，再往前即是主建筑，娄怜全程都是坐车进去的。
建筑内部金碧辉煌大气磅礴，地面的白瓷砖宛如死寂的湖面，倒映行人的模样。房间也大得出奇，娄怜好歹也是经历过很多次穿越任务的人，却还是被规模震撼到。他头一次觉得“总裁的一百米大床”是写实手法，虽然他面前的床没有这么夸张就是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都不想回现实世界，在这里做富豪可比累死累活打工好太多。
接下来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见到段黎，司机回话说段黎当初洗胃后就态度强硬离开，钱也是他自己付的。
娄怜原本担心他的手，但听完系统的分析以后也不再上心，由他去了。
也对，段黎不是笨蛋，受伤肯定会去包扎治疗。何况他还是学花旦的，手受伤对捏兰花指兰花掌之类有一定的阻碍。
没有剧情限制，他也乐得清闲，在跟班的带领下去提了心仪的跑车。他像个得到糖果欣喜的吗喽，解放天性，每天绕着银龙弯疯狂兜风，好几次差点飙车进湖里，气到警局的人几次三番警告，最后直接吊销驾照当面拖走了他的车，让他好好冷静。
跟班们不服气想要袭警，每次都被他及时拦下，跟着警察科普做遵纪守法好公民。
跟班们：“............”
跟班们一脸惊恐。
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大你是警局常客？
二世祖头子科普遵纪守法，传出去怪惊悚的。
但娄怜的好日子并不长，该来的剧情还是没有缺席。
这日娄怜刚洗完澡，身上松散裹了件雪色的连体浴袍，腰带处系着枚漂亮精致的小蝴蝶结，脸颊敷面膜，惬意倚靠在床头玩手机。
沉寂很久、久到娄怜险些以为跑路的系统忽然冒出来，揣摩问：【宿主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娄怜：“......”
娄怜一脸匪夷所思，简直怀疑系统的智商：【你觉得呢？】
将辞职的他从X国掳回来，居然问他以前是做什么的？系统这几天吃菌子吃傻了？
系统沉默几秒，解释说：【我的意思，宿主以前是做哪种类型业务的？因为接下来的情况......可能是宿主开天辟地头一遭。】
娄怜也陷入诡异的沉默。
他以前做的是将目标角色养成女鬼的业务，并不是本人扮演女鬼吓唬别人，他个人认为二者相差不大，反正都是要领盒饭，只不过是死法不一样而已。
但是什么叫开天辟地头一遭？
系统却并不打算细说，话锋骤转：【宿主好好准备准备，段黎等会儿要过来。】
娄怜手一滑，差点给手机来个环床旅行，好歹才堪堪接住，完全忘记追问系统话里的意思：【啊？他来干什么？】
系统将剧情面板调出来，解释说：【段黎对他母亲生前的嫁妆格外重视，嫁妆在多年前被人野蛮抢走，他找了很多年，最近才终于找到点线索。】
嫁妆是清银鎏金点翠头面，是由段黎奶奶一点点亲手制成。真金白银为底座，藏青色绸缎贴在座前，四连蝴蝶发条各戴两侧，偏凤遮耳......是一整套北派花旦行头。
他的奶奶悉心制作行头，只为送女儿出嫁，结果后面戏院荒败，段黎母亲只能将点翠头面卖出去维持生计。谁知买家是个轻蔑的野蛮人，明明是富二代偏偏故意恶心人，一直压价，最后不顾段黎母亲的拒绝强行塞了几十块买下，跟打发乞丐一样。
难怪这些天没有主线剧情，原来他去找线索了。
娄怜翘起二郎腿，足尖轻轻摇晃，接话说：【和我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是原身抢的吧？】
系统发出“叮咚”的音效：【答对了，就是原身抢的。】
娄怜：【......】
不愧是五毒俱全的反派，闲得蛋疼连人家的嫁妆都抢。
可以，多了个要挟恐吓的条件，泼天增长数值的富贵机会也是兜头盖脸浇到他头上了。
【但他不是在段黎母亲手里抢的，而是在那位富二代手里抢来的，算是二手。】
抢东西居然还分一手和二手吗？
娄怜惊了。
【宿主准备，他来了。】
系统话音刚落，房门骤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叩击声，不徐不疾，像他的主人那般禁欲清冷。
来得也太快了吧！
娄怜连主线剧情都没来得及看完，只能囫囵吞枣扫过荧光小字。大致明白他过来的目的是为弄昏自己，借机会翻找嫁妆的踪迹。
段黎身体孱弱，动起手肯定占据下风，等会儿犯不着他动手，娄怜直接演技爆发装昏就行。
打定主意，他将面膜取下，简单整理衣襟，挑眼看向门口：“进。”
得到允许，房门被佣人拉开一条缝，露出段黎无喜无怒清冷的脸，他掀起眼皮用余光悄然打量房间，白绫按捺眼底晦暗的眸光。
段黎和原身的事情别墅人尽皆知。原身也曾当他的面吩咐过佣人，段黎要是想拜访，别墅会随时欢迎，但只能拜访原身的房间，也算是在变相羞辱他。
娄怜饶有兴致打量他，哂道：“真是稀客啊，你可知晚上进我的房间意味着什么？”
段黎静静站在门框边，他浑身仅穿单薄的衬衫，勾勒出腰间身量，线条流畅有力。他垂眸盯着地面，虽然表面波澜不惊，手心却紧张到隐隐出汗，没吭声。
“所有晚上进我房间的，我都会默认他们的意思是......”
娄怜慢悠悠挺直身子，弓起的双腿散漫垂落，衬得两条腿笔直修长，眉眼戏谑注视他，“来找我醉生梦死的。”
段黎的身形不着痕迹轻抖，半晌，他缓缓深吸一口气，看向床上没个正形的娄怜：“我知道。”
娄怜眼尾微弯，似笑非笑：“知道你还来？”
他本意是想维持人设过过嘴瘾，谁知段黎闻言缄默须臾，似乎在做思想挣扎。最后眸子闪过一丝毅然，宛如数九寒冬的气场瞬息散去，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因为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娄怜笑意僵凝：“？”
他找自己的目的不是想弄晕自己，在房间搜寻......
“......”
娄怜忽然闭嘴了。
剧情说是弄晕，但没说具体怎么弄晕。
干.晕......不也是晕吗。
娄怜简直想捂.菊花嚎叫。
狗系统说段黎会来见他，没说段黎是来撅.他的啊！！
怪不得说开天辟地头一遭，对于处.子的他来说可不就是头一遭吗！？
不然你以为为啥奖金那么高_(:з」∠)_
话说小娄你居然没有发现每次都是你占据攻方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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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头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