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缘定雀台宁昭初识

四月十五大典将至,各疆各派人物陆续抵达朱雀台。

五疆之中,中疆有庆王苍玕,携皇帝诏书前来。南疆有疆主金光正,携嫡长子金玉风前来。西疆来的则是疆主霍崇林,与嫡次子霍宁、幼子霍安。唯东疆郢氏无一人前来,只着墨军三千,护了大批金银古玩前来,以为贺礼。

两派之中,秦氏来的是尊主秦远和少尊主秦昭,李氏来的是十子李檀。

封疆大典关系五疆两派政治,乃天下大事。李氏家主李孝工与嫡长子李瑜,现都辅佐于太子,派个庶子前来,本是意料之中。何以这东疆竟也敢如此怠慢?

原这东疆郢氏先祖闻叔,乃是三世祖与一妃嫔之母□□所生,苍后颇以为耻,一直不曾封王。三世祖死前虽私心封他为疆主,却忌惮他异心谋反,将他封在郢丘,离辛邑不过百里路程,便于监察。以致东疆二百余年,一直受制于人,几无自主管辖权利。

眼下北疆与中疆冲突未平,东疆郢氏自然不敢前来。不过其疆主郢自道,特有亲笔书信一封,备陈自身尴尬情状,言辞恳切,毫无隐瞒。又着墨军不远千里带了十几箱珠宝玉器、珍稀古玩做贺,力表与北疆为善之心,也算尽心竭力了。

各疆各派心思不同,无可厚非,唯这西疆霍氏此行,着实叫乌氏费解。若说重视,嫡长子霍山未到,若说轻视,又有两子前来,贺礼丰厚。尤其有这“霍山”狱中陷害一事在先,更叫霍氏此行意义难辨。

这日下午,秦昭又在东院靶场练箭。正兴起,忽见着一个小小少年站在院门口,背着一张高出自己半个头去的长弓,眼巴巴地看着他。

秦昭瞧他乖巧可爱,心下喜欢,问他道:“要练吗?”

那少年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

“霍安。”

秦昭了然,又问道:“几岁了?”

“十一。”

秦昭看他皮肤白嫩,两颊肉鼓鼓的很是有趣,忍不住捏了一捏,笑道:“你用最右侧那个靶子吧,我用最左侧这个。”

霍安沉默了一下,指了指秦昭手中悲鸣,问道:“哥哥,你为什么没有箭?”

“哦,这个是用煞气催化的。”秦昭直身,拉弓运气,瞬间便见一支萦着黑气的箭羽搭在弓上,鬼魅般无声而出,一箭穿透靶心。

霍安瞪大眼睛:“哥哥!你能教我吗?”

秦昭笑道:“当然可以,你试射几箭我看看。”

“好。”

少年取下长弓,立在右侧廊下,轻松便拉了个满弓,“噌”地一声射向右靶,箭头尽入。

秦昭看得惊呆,他苦练半年,也不曾拉过满弓,这孩子却……

那霍安接连又射出四五箭,皆是满弓,只箭身总是歪斜,不能平直。瘪了嘴泄气道:“哥哥,你看……”

秦昭却只叹这孩子天赋异禀,越发欢喜,把个自己苦练所得,尽都倾囊相授。霍安亦学得认真,一招一式,一板一眼,不觉便到天黑。

“秦昭,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家?”秦远的声音远远传来。

霍安练箭一惯偷摸,闻听有人过来,便受了惊的猫儿一般,当即往秦昭身后躲藏。

秦昭安慰道:“无妨,是我师父。”

说话间,秦远已疾风入院,瞥了一眼霍安,对秦昭道:“乌扬前厅议事,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秦昭护着霍安,目送他出了院门,嘱咐道:“我每日酉时都会在此练箭,你若想学,可在酉时之后过来找我,我叫秦昭。”

霍安却一脸担忧,仰面问道:“秦昭哥哥,你不会将今日之事告诉父亲吧?”

秦昭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不会。”

议事厅内,上堂摆书案一张,乌扬正坐。乌冲乘一轮椅,停于书案左侧。霍氏父子居右,秦远独坐于左。乌霍两氏各怀心思,说是商讨周家堡一事,气氛却颇见凝重,并不活跃。

正肃静无言之时,忽一黑衣少年推门而入。这少年身形清瘦,面色苍白,眉眼清亮却透着阴沉。高束马尾于脑后,戴一顶黑玉凤雕小冠,穿一件玄凤窄袖深衣,黑皮护臂,墨绸封腰,正是秦昭。

月光朦胧疏淡,那秦昭背挎悲鸣,一身寒气立在泼漆夜色之中,似是鬼刹,始出地府。

这“鬼”径自入内,无视众人惊呆之色,略拱了拱手,便在秦远身边坐下。

乌扬道:“今日议事,来的都是我乌氏挚交。乌扬无意拐弯抹角,如今便直说了。”

霍崇林道:“乌疆主尽管直言。”

“火烧周家堡一事,想必各位都已听说。此事原是乌扬冲动,考虑不周,以致如今民心思变。只是事已至此,必得想个法子做个善后才好。父亲已逝,兄长与我都无甚经验,因此只得请来霍伯伯和秦尊主您二位来帮忙出出主意。尤其是西北二疆百年来一直有盟约在身,我与兄长目前所能仰仗者,唯有霍伯伯耳。”

乌扬说得诚恳,叫得亲切,霍崇林闻言亦换了称谓,笑道:“扬儿不必如此客气,霍伯伯是看着你长大的,远坤不在了,我自然竭尽全力帮扶于你。周家堡一事,我也曾考虑过,依我看来,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发榜安民,让周家堡幸存流民能尽快回到故土,重建家园。”

乌冲问道:“霍伯伯以为如何重建?”

“无非是鼓励生产,减免税赋,兴修水利,补贴工商这些。”

乌扬点了点头,却未置可否,转向秦远问道:“远兄以为如何?”

秦远恍若未闻,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乌扬见惯,不以为意,只管又问秦昭:“昭弟呢?”

“霍疆主策略得当,乌疆主或可借封疆大典之机,推用全境。”

霍崇林之计,若只用于周家堡,便等同于叫乌扬自认有错,滥杀无辜。以其傲气,如何肯就施行?可若是推广全境,惠泽百姓,不仅能解周家堡急情,还能搏个宽仁爱民的美名。

果然,那乌扬听得秦昭这一提点,当即面露喜色,赞道:“好……昭弟少年大才,好见解!”

秦远瞥了一眼秦昭:“你最好给我闭嘴。”

“远兄,你别怪昭弟,是我求问在先。”乌扬得计见喜,劝解道。因看霍宁一直若有所思,沉吟不语,便问道:“宁兄,你以为如何?”

霍宁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秦少尊主妙计,却有弄虚作假,粉饰太平之嫌。”

乌扬面色不爽:“那宁将军以为该当如何?”

“有过必罚,有功必赏,有错必改,此乃天道也。周家堡十万无辜丧命,三十万流民无家可归,岂能粉饰儿戏?作乱判主者,按律当满门抄斩,昭告天下;各地礼仁孝悌、忠勇有谋者,统统予以奖励,亦昭告天下;周家堡一事无辜受牵连者,由各地太守呈上名单,按户给予减税减赋,安置住房,补贴粮米。如此方为根本,民心既稳,为政者良心亦安。”

秦昭目不转睛看着这人,眉目果决,气质威严。一番话掷地有声,端的是一派龙虎气度,叫人不敢逼视。

乌扬哑口无言,不能对答。

乌冲笑道:“宁将军为人刚正不阿,襟怀坦荡,果然名不虚传,乌冲拜服。今日原是我兄弟二人鲁莽,斗胆邀请诸位在此商议本疆内政,让各位见笑了,乌冲赔罪。”

霍崇林道:“哪里哪里,乌冲公子言重。西北二疆百年盟约在身,北疆有难,我霍氏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宁儿性子莽撞,乌疆主不要见怪。”

乌扬却冷笑道:“霍疆主既说北疆有难,可否请教霍疆主对此难有何看法?”

秦远懒理他二疆私下恩怨,起身打了个哈欠,对众人道:“本尊乏了,恕不相陪。”说罢,拽了秦昭开门而去。

霍氏父子亦听出乌扬语气不善:“北疆此难我霍氏确未能及时出手相助,有违盟约,霍某在此给乌疆主赔罪。不过此番事发突然,连乌林军都未能及时反应,我霍氏也的确是无能为力啊。”

乌冲道:“霍伯伯勿怪,扬儿并无责怪西疆出手不及之意。只是想问一下霍伯伯,霍山霍大将军,此次为何没来?”

“山儿冒失,在军中与人比武,为枪所伤,因而不曾前来。乌疆主如若不信,可着人随我一同前往西疆查看究竟。”

“未知霍大将军伤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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