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会生气的。”
“来，你们俩就在这把话说明白，不许打架！我们还要回去看叶凡呢。”
陆北棠左手还握着荆蛰的手臂，用力捏了一下。
“你也希望不是她对吧！”
荆蛰用力甩开他的手，赌气一般，双手握拳死死盯着孟子忧。这一甩带得陆北棠一个踉跄。
“诶哟！好家伙，那行，孟老您说吧，我们回避？”
“不用。”
“我不会说整件事与我无关，因为孟义曾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怎么样都不会和我无关。同时，也是我一块灵魂的碎片。”
“准确的说，是灵核的碎片。”
“几十年前，我灵核受损，我和碎片，投生去了同一处。”
“可以说，他不是我，因为他是一个新的个体，他不会有任何前世的记忆，是新生的灵魂。就像你们俩一样。”
陆北棠听到像小学生一样举手提问，但他忘了孟子忧看不见，一直在她眼前晃动手臂。
“我记得，阿蛰，你是去城里买的那套西装长裙吧？真好看呀，我从来没见过布料那么好的衣服。可我刚拿回家，就被孟义抢走了。”
“嗯，我记得他……就爱这些。”
“我们母亲气坏了，她看到孟义穿上我的新衣服，大骂他丢了孟家的人，全村人都因为他穿女装，瞧不起我们家。”
“当晚，他就这么，穿着那身衣服，挨家挨户往井里扔砒霜。”
“我想，以他的逻辑，既然是因为全村人都瞧不起我们家，母亲才不让他穿女装的，那就把全村人都杀了吧，这样他穿女装也不会有人乱说话了。”
“……”陆北棠和常棣在一旁听得倒吸凉气。
“可我记得，他很胆小，还很怕疼。我，我们全家，对他真的都很好，我也从没有瞧不起他。”荆蛰浑身都在抗拒这个答案，她不解，她也不想相信，自己的父母，竟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发疯，白白丧命。
“他那时候，已经意识不清醒了。我的案子还没开庭，他就已经疯癫猝死，尸身烂在家里，都没人管。”
“而等我被执行死刑，再次醒来，头就已经是孟义的了，一身的魂火，在泾水中被恶灵啃食着，还是无首救了我，带我重回轮回司的。”
“孟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陆北棠举着的小手终于放下了，直接插话问孟子忧。
“我也想知道，为何？我家很和睦，衣食没那么富裕，倒也不愁。为何孟义会变成一个极端、报复、毫无善意的人。可能，他是我的灵魂最阴暗的那一块吧。”
“……孟子忧，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都是你告诉我的，证据呢？如果记忆是可以改的，我更无法相信你告诉我的真实了。”
“我看了孟义的记忆了，他的记忆中就是自己投毒的。”
“好，那我要看到这份记忆，你给我看！我亲眼看到，我就相信孟义是……”
“这不重要！！！”
孟子忧突然大声呵斥打断了荆蛰，一旁的白梨和小蛇蜷缩了起来，怒吼的声音震动了整个房间，连门都摇晃一下。
“这些都不重要阿蛰。你的父母早已投生入了下一世，我也坐了牢判了死刑。那一世已经结束了！我们只是在上一世碰巧投生在同一个村庄，重回魂界，我是轮回司的专令，我有我要担负的职责，我也不会再回人间了。”
“无论是我，还是孟义，很快都会迎来我们应有的下场。你听好，现在，你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是一个自由的灵魂，应该去投生，你听！明！白！了！么！”
荆蛰脸上写满了委屈，呼吸短促，肩膀微微抖动，她盯着始终闭目的孟子忧，眼神失了焦。等她回神，转身大步离开，没走多远又停下了，转回身道。
“你的……眼睛怎么了。”
“无碍，快好了。我让千童送你。”
“不必了。”
陆北棠把匕首递给常棣，默契地，常棣用花瓣卷起来，运到荆蛰面前。
“还给你吧。”
“谢谢。”
再无言语，门关上的一刻，孟子忧，缓缓睁开了眼睛。
“咱不至于这么绝情吧，孟老。”
“闺蜜的事，你少管。”
“这个给你。”
孟子忧从身侧掏出一个全黑墨镜，抛给他。
“喏，无首给你做的。她传令你们两个，回到交易大厅，保护好叶凡。”
“好。她……”
常棣犹豫了一下好像担心什么，又没说出口。
“放心，她不会透露任何事的。说吧，你刚才要问什么？”
“长得一样，都是一个灵魂分离出的碎片么？”
“哦？你干嘛问这个？”
“我生前见过两个人长得特别像，但是他们并不认识。”
“那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投生是随机的，就算是一个灵魂的碎片，投生也不一定会去同一个地方，可能都不是同一期。”
“嗯……”
“还想问什么？”
“你跟她说的都是实话么？”
“……是。”
“我永远不会骗她。”
“孟子忧你就是个大骗子。气死我了！”
荆蛰竟然没走，就蹲在轮回司外的桥头，用匕首在石栏上刻小蛇。看起来手艺很好，匕首又削石如泥，三两下就刻出一条，和另外一条盘在一起，睡得正酣，其中一条鼻子上还画了一个泡泡，张着的蛇嘴留着口水。
陆北棠和常棣对视一下，差点笑出声。这俩位女士，脾气真是一个比一个倔。
“您这是，在干什么？”
“你俩来了！我在等你俩呢！刚才孟子忧提到的，救了她的无首，是不是比她厉害的。”
“怎么？”
“你俩带我去找她呗，好不好。”
“我觉得，孟子忧的记忆是被改过的。”
“等一下，来来来，走，咱们回去再说。”
陆北棠向轮回司中望了一眼，赶忙制止荆蛰继续说下去。
“孟老自己可以么？”
“不怕。你也看出来了。”
“嗯，我们都在那个小房间里，如果轮回司没有内鬼，怎么会有人知道，孟老受伤，有可乘之机。”
“所以您是听谁说的，现在可以去轮回司刺杀孟老？”
“我一直躲在这座小酆都内，早一点时候，有个白衣守卫，撞了我一下，塞了个纸条给我。”
“面具有笑脸的？”
“对，然后我到轮回司发现外殿空无一人，就挨个房间找，先看到那个小男孩，就打起来了。”
三人快步赶路，行至中心广场，常棣停下了脚步。
陆北棠这才发现，常日值岗的守卫全都不在，整个广场没有一个白衣。
“是不是不对劲？”
“快走。先找无首会合。”
“等一下，你的令牌还在么？”
陆北棠摸索裤子口袋，掏出令牌给常棣看了一眼，赶忙塞了回去。
铮——！
尖刀利刃又一次划破空间出现，对着常棣突袭而来，红色光罩迅速格挡弹开，来人下一招紧跟着双刃猛刺，光罩迎击碎裂。
“这个剧情我怎么好像看过。”
又是中心广场，又是那个“无差别刺杀长相俊秀，面容姣好者”的双刃女刺客，一招一式杀意狠戾，只刺常棣的灵核中心，毫无犹疑。
“你看，上次你戴着面具她就不来，你一不戴面具她就出现啊。果真只针对‘长相俊秀，面容姣好’的人。”
看常棣迎击自如，陆北棠和荆蛰站在一起调侃起来。可逐渐的，女刺客的动作越来越快，频率越来越高，对常棣纠缠不休，招招近身，粘手得很，根本没法脱战。
几回合后，常棣终于得隙，一击将其推远，打算趁机甩开她。
“接着！”陆北棠将面具摘下，丢给常棣。“你带上，不让她看到你的脸，会不会就放过你了，哈哈哈！”
陆北棠列着嘴大笑，掏出无首新给他做的墨镜，打开准备戴上。
啪！！
“？”
一把匕首对着他飞了过来，打掉了他手中的墨镜。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姐，我长得一般啊！”陆北棠疑惑不已，大声喊话。
那女刺客只远远站着，陆北棠都感受到她浓烈的杀意蔓延过来，周身散发出漆黑的气焰，颜色越来越深，蒙面仅露出的双眼，死死盯着他。
“快跑！”身上预留的红线还真起了作用，常棣大喊，挥手让陆北棠悬空，用最大的力气，将他丢了出去。
可那女刺客速度更快，肉眼不及，常棣竟也无法跟上，步步如闪现般快速靠近陆北棠，刀刃紧逼划破了他的斗篷，向他的背后刺去。
“常棣！！”
陆北棠在空中不好转身，大喊示意正在赶过来的常棣，瞬间，陆北棠被操控着在空中调转方向，躲过背后的刀刃，脚在刺客身上用力一蹬，拉开距离稳稳落地。
“你追我这件事我挺意外的，可我这人没啥虚荣心，不太需要容貌上的肯定。”
女刺客从空中翻转落地后，再一次冲向了他，陆北棠做好了迎击准备，集中注意力左右闪躲，可不过两三回合，几秒而已，他就被步步逼退，身姿越来越低。对方身手之快，不是他一个和平年代没什么实战的人可以招架的。
终于陆北棠被压制后退，摔倒在地。不给他任何起身的空隙，女刺客执刀扑杀，陆北棠抬手架起白色斗篷抵挡，竟唰唰两下瞬间就被割破了，突破全部遮挡，刀尖直直刺向陆北棠的眼睛。
嘭——
常棣从空中俯冲下来，落在陆北棠身后，将墨镜按在他脸上，耳朵都来不及夹稳，陆北棠死死按住，生怕再露出一点，手紧紧抓住斗篷，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女刺客瞬间化烟，嘭地一声消失了。
“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力气大，我的眼球就要被刺爆了！”
“客气！”荆蛰刚刚也同步赶到，死死从背后抱住女刺客，制止了她最后一击。
“先走。”
一番折腾，广场上围观的人更多了，都在好奇张望，相互打探，尤其陆北棠，白色斗篷在空中翻飞，偶尔还会泄露一点蓝光，格外明显。
回到交易大厅，陆北棠声称换装，火速拉着常棣两个人进了训练室，留荆蛰在内殿等候。
“阿棣，你看。”
陆北棠脱下斗篷，本就尽是破洞的运动服，雪上加霜，袖子上、胸前被划开小臂长的裂口，蓝色焰舌在裂口处吞吐。
常棣不解，一脸疑问。
“哎呀，你等一下。”
陆北棠脱掉运动服，周身的火焰烧了起来。他又脱掉内搭的黑色背心，整个上身坦白地全部展示给常棣看。
蓝色火焰覆身，但掩盖不住他的手臂上的、胸前的，皮开肉绽，筋肉恣裂的刀伤，每一道足有一尺之长。
“你再看我的眼角，这个小口！”
陆北棠的语气，竟然逐渐的兴奋了起来。
“阿棣，我受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