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瑕瑜

“你是什么东西?!”

“穆老爷”的眼神还未恢复正常,一转头就察觉面前有一道白影缓缓行来,眼中瞳孔早已涣散至尽,只能无措地将胸前两只手并成弯曲状,虽看不见却也嗅得到,身子又略显不安的颤了颤,早就开始对此人提心吊胆了,面前只有起头的一两只黄鼠狼地围着他叫唤,却也始终不敢靠近。

锦玉回过神,对它们的动静自然漠然不闻,一路走来浮想联翩,总感觉这一幕不真切,可实实在在的遇到了这些事,心中总有千言万语,哪怕久别重逢也难述。

“穆姓者是!你也是……!统统都是狗杂碎!死杂种……!凭什么又要让我付之一炬?!!”洞内都传递着鬼哭狼嗥一片和啐骂声,“穆老爷”阴沉着脸,见他多次无言,更是连同底下的黄鼠狼朝他嘶嚎!情急纠结下,再不多想,手尖立马化成利爪向他抓去,却没有化出原形,锦玉见状举目微蹙,心中不惊,见它袭来时就化作一缕云雾散尽,也让这“穆老爷”袭来时,扑了个空。

意为此举无心恋战,只身幻化在禅师面前,锦玉走近身前,一眼扫过他的脸,神色惺忪片刻:“我无心害你。”

“……凭什么相信你?”穆老爷独自站起,四下皆愣神了一会,对于这个道行的妖它并不了解,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妖,而是本身游行于深山之中,无处寻觅的“山神”一类,可是两方从未有瓜葛,这禅师怎么也被惦记?难道这禅师更有特别之处?

见他不应,犹疑之下只好沿着曾经的记忆,先行道来。

这花禅穆一生于官宦世家,家里世代从官,但无心治理家族事业,喜欢云游四方,只求入禅道,后得偿所愿。

没入禅道之前,曾抵制过其他心性顽劣的官宦子弟,还俗当日却惨遭报复,家族的事业被官商勾结,虽风起一波,可又无能为力,寡不敌众,被一行人压迫受害,丢入深山之中,再无讯息。

他怀中揣着一块玉石,虽然不知道从何得来,途中即便遭遇不幸也不曾丢弃或者被人争夺去,即便伤痕累累,也牢牢地紧握在手中,直到身上的血沾上玉石时,玉中灵气和血肉更相融合,定是积怨成恨,进入自我封闭,不死还生。

可好巧不巧,十几年前,有位自称是穆姓的老者在深山中找到了这尊“佛像”,便召集手下将其抬出,当时的场面,也是用红盖头抬下山来,众人都以为是挖出了什么稀罕物,也没漏出半点消息,后面传扬这尊佛像早已立于庙前,这才不了了之。

可天下哪有不漏风的墙,还是有人看出了是一尊活人肉身的痕迹……不过这人自然不是民众,而是穆老爷的房中大夫人,起初穆老爷只娶了一位夫人,直到穆府的每年祭祖之风真正完善下来后,又迎娶了好几房妾室。

有日是巧合,穆老爷在外办事,家中夫人觉得过几日便是祭祀了,预想穆老爷回来之前都将住宅上下都理上一番,在此之前穆老爷一直都是与她分开居住的,他也下令不能让任何人进入他的内庭院以及房间,就算是夫人也不行,夫人知道穆老爷是隐瞒了什么东西,却也不向外来袒露,外人看来也无足轻重,只觉得他只想一人住的清净,她也只能言听计从,可这天夫人却打定主意,必须给穆府上下理上一通。

这穆老爷的房中打理自然是大夫人去做,这房间里外实在干净,她怕穆老爷临时回来,所以不到一刻钟就想着出去,但是她却瞧见墙上的一幅画轴,固然有灰尘堆积,便想着拿下来扫一下灰。

可这一拿,却悄然发现了房中藏着的那尊——肉身佛!

夫人是个聪明人,她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没作声的把字画贴墙挂回原处,出去后就下令所有人离开内庭院,也包括她自己。

直到府中后几日开始祭祀的时候,正当半夜,穆老爷却偷偷将这尊肉身佛立于那棵槐树之下,他凭借月光叹息,自言自语地与“佛像”彻夜畅谈,这么古怪,夫人早就觉得不对劲了,祭祀那几日便是多加留心,也是顺着狭缝里看的清清楚楚。

穆老爷年纪已经很大了,这晚精疲力倦极了,虽然还强忍着困意,可不觉间……四周竟然有数只黄鼠狼嗅着味道来了,看着穆老爷身旁的这尊“肉身佛”,纷纷上前稽首不停作拜,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一睁眼竟然引来了一只与孩童一般大小的黄鼠狼!

事后这只黄鼠狼却没有伤害穆老爷,而是带着一众小的离开,虽然不曾伤害穆老爷,可它从那之后却开始一直在穆府周边游荡,似乎是另有打算。

它是怎么进入穆府成为祭主的呢?缘由就是来源于内宅的大夫人!沃洲镇的百姓觉得穆老爷这些年为民造福,这般无私贡献着实不假,可贡献归贡献,对待府中人甚至是自家夫人却是克扣!虽说穆老爷有一套自家极为严苛的家训家规,可谁想没苦硬吃?

当时在并未有“祭主”主张穆府祭祀之前,午时穆老爷带领所有人祭祖时的愿景则是:风调雨顺,济世安民。他只觉得如今家道从容,并未许下什么应当纵情享乐,福禄双全之愿。可大夫人自然也是不满意穆老爷的做派,当晚她在槐树之下许的愿望则是:“天地聚财,享财宝不尽!”

这也并非是她一人的愿望,众人求仁得仁,积念越深,这一句话就被在周边游荡的黄鼠狼听了去。

“先前有多少个不听话的乱我好事,坏我道心,要是趁早答应,早就不会流落于此了!

穆姓者私下将这尊肉身佛供于自己房中,据后者得知,这极有可能是百年前的一位云游禅师,花禅穆一!我诚心想要打探佛像的秘密,他也信庇佑之法,就在那几年,我深入穆府,成了祭主后主张穆家逢年祭祖,我骗众人槐树是和穆家先祖的“天地通灵”之地,实则就是为了保我吸收各路香火后功力大增,可这远远都不可及。

多年后便发觉穆老爷有了将死之兆,我定让他交出复活禅师之法!是他说……他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我为他延寿,就可以告诉我一切!他告诉我了,告诉我……他就是花禅穆一的后人!!

他死前就是想见禅师最后一面,毕竟活人祭祀之法他也在其中谋划!所以他才大肆娶亲!我先引了少壮年入山林!后来我借了他的身引剩余穆府家中女眷入了山林!为的就是杀人积怨!催动血玉!可我杀的太早了,若是当着他的面杀,让他目睹这些人的惨状!你说他会不会后悔?不会!他这么自私的一个人!要我看,让他断子绝孙就是最对的决定!可他就是命轻!死的好!哈哈……哈哈!这点秽气也压不住,寿过百年!也够活了!你敢说他一点私心也没有吗?你真以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剜他心?夺取血玉吗?!”

“穆老爷”越说越痴狂,面中晦暗至极,红晕围绕着暴戾的气息显的狡诈无比!那张面容之间不断的扭曲变换,尖牙暴露,令人毛发悚立,可怖至极!

这么一来,穆老爷是想过要夺取禅师身上的那块血玉,可是途中却踌躇不已,若是禅师真的因为没了血玉而死,那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如果和黄鼠狼承诺并且达成交易复活禅师,那便可让它借他身,等到花禅穆一真正复活后,再讨封不迟!

不过穆姓者如今已死,临时起意的妄念也终归虚无,再怎么多说也是无济于事。

锦玉神色一黯,上前一步与禅师齐平,像是想要断绝这个说法,冷涩掀眸:“他不会封正,更没有后人。”

“穆老爷”只觉得此人极为天真,随即冷哼:“我不信!那他为什么会知道有关花禅穆一的一切!你现在来和我说不切实际?从他挖出佛像的时候!立庙时的调虎离山!刻浮雕壁画的时候!哪里会不假!”

“禅师济世他方多年,穆姓者也是其中之一。”锦玉也料定了这个答案,早有定论后一语道破,自山中来时从原先的迷惑不解,到后来的一顿昭然若揭,“……兴许是不想救过他的人再度死去,连你也被他骗了去,可你为了让穆姓者延寿,用山中精怪的血铸染一块玉石,虽然间隔不久也能融作血玉,但秽气极重,能力与真正意义上的血玉截然相反,这穆姓者的身体早已一团糟,自然压不住这等秽气,只得缠身而死,你却趁机占了他的身,借势得利,这等情况下却用不到“假血玉”了,但你仍旧要控制山精为你做事,那座庙里的佛像,被挖空的胸口,仅仅是山精也需要血玉维持,不得已下山前往去寻找。

而那山中的鬼打墙,作为幻境,被迷诱的穆家人困入且破不开,按照你的计划,他们只能奔向洞中。你将这行人杀尽,意为活人祭祀,激起禅师怨念,催动血玉显灵,令禅师有意复活,可惜这种手段并无任何用处,无论有没有活人祭祀,他也是醒不过来的。”

“你这怪物怎么误人子弟?且不说他都能还俗?!回来一趟怎么就不能有子孙了?你莫不是嫉妒了?哈哈哈哈哈……!难道有复活他的办法吗?!!”

“唯我。”锦玉踌躇了一下,随即表清态度,“可我察觉不到他有怨气,是你想错了……”

“没有怨气?怎么就没有怨气了?难道冤死的人有假吗?”

“穆老爷”确实不想与面前的这等妖怪打交道,简直是胡说一通,恨不得让其他黄鼠狼一拥而上撕了他,废话不多说,猛的上前去一翻打斗下来,黄鼠狼明显是占了下风,一溜烟的刚想朝洞口方向跑去,以他的身躯早就可以脱窍逃离了,锦玉却挥手将它定住,不得动弹,一拍它的后脑勺时,轻易地将黄鼠狼的魂魄从穆老爷的身体中抽出!拢于手心,收回囊中。

一片寂静无声之中,锦玉不经意间朝着佛像的方向喊了一声:“各位远道而来,恐怕是另有所谋?”

古泛舟闻声从暗处走近,见状兰桡也一瘸一拐的走进明处,只有楼少渊与独翊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一样,只得面面相觑的观察对方,古泛舟只得狐疑般:“你是什么人?”

锦玉不辩,转头冒出一股截然相反的态度:“你们也是与这穆家相识之人?”

兰桡拿剑拄拐,意味深长地说:“再不熟也要熟了!既然黄鼠狼被你降了,为何还不离去?不管你此番为谁而来,这禅师百年前就于潇湘之地为一方之主!是要归于楼台山的!”

见各方都对这禅师有意,锦玉身上的那块玉石竟然化作了一柄玉剑!他立刻执手中剑袭来,一挥化影斩去,带起一阵轻灵如风!古泛舟见势迎去,扬起后生挡下了一剑,锦玉绝不可能就此罢休,不远处的独翊隐隐感受到这个人的气息不似常人,身旁竟然有寒气环绕之势!猛的定睛一看,其中一道剑气分明是朝着他们袭来,不仅如此,察觉还有一个躲在一旁的楼少渊,神色一凛,反而转向径直刺向了他,楼少渊哪知道前方这人见他要对自己下手,正要以不急迅雷之势躲开!!

怕是来不及躲闪,危急时刻,身后的独翊悄无声息的从手心幻化出一支白影飞出!冲上前替楼少渊挡下,另外那只手将楼少渊推开,刹那间与那道剑气相撞!彻底迸发消失在了半空!

锦玉微奇,但是眼下两方都在僵持,独翊也是微怔片刻,不疾不徐,居然又化息朝着楼少渊去!他刚想逃出视野,找个暗处挡身,迅速朝着尸体旁滚过去,无意间露出了背面那层“蟠螭”纹样,刀光剑影之间瞳孔一紧,红绳一松就掉在了地面,恰好躲得极快!只斩断了旁侧尸身的一只腿,但是楼少渊却没那么幸运,毕竟四周全是尖仞,一经靠后就被横穿的尖仞刺进了后背。

背后一阵生疼,因为尖刺是横向的,正着看伤口也不明显,直到后生与他的剑相碰,那柄玉剑竟然顷刻间化成了渣,眼看不敌古泛舟,另而化息散去。

随之被带走的还有那尊肉身佛。

楼少渊立马忘记了身上的疼,赶紧捡起铜镜,擦了擦沾上的灰,询问铜镜月的状况:“你没事吧?”

其实铜镜月在里面并无大碍,也没有被弄的晕头转向,但是依稀听到外边传来的打斗声,反问:“我没事,你可受伤了?”

“还好。”楼少渊终于朝天吐了一口气,这才将铜镜月重新系好轻置身前,又是那么一瞬间让铜镜月心头一滞,终于看清外面的环境,地下的乱玉碎石混一堆的景象,他清楚的记得这些碎玉散发的气息,是当年锦玉身上的那块玉石化作的瑕瑜剑,即使破碎之后还能重新聚气还原,难道刚刚那个人就是他?可一滩还是化作碎渣,并没有要还原的迹象。

楼少渊这才想起独翊有没有到伤害?!全然忘记了疼痛,立马前倾身体,抓过独翊的右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抛出的是你的手指!还带着血!那你呢?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刚刚的那一招真的太厉害了!”

“还得多谢了楼兄。”独翊将手伸回,又从手袖中掏出一把折扇,原来这扇早就在茶舍被独翊夺走,放入怀中保管,那么一看,仅是少了半截扇骨,独翊伸出手擦去了折扇边缘的血迹,等到楼少渊仔细看前后查看过才些许放心,“你视线都模糊了,兴许是看错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楼少渊挤出的眼泪还残留在眼眶里,不知道此刻是背后的疼又加深了还是真怕独翊受了伤,但还好是虚惊一场。

独翊查看了他的背后,从那只锦香囊中拿出一叠布料,还有些草药味聚拢其中,他扶起楼少渊远离了尸堆边,仔细的包扎了起来,尽可能的减少流血程度,接着又反复多次包扎了几层,楼少渊突然觉得背后显得有些沉重,他挑眉:“没想到你还挺贴心,连花绢布料都能随身携带。”

独翊略显无奈,低下头缠紧:“这本不是我意。”

楼少渊侧头,用余光瞥到身后的两人,一道叮嘱:“你们俩可不能偷看,切莫垂涎!”

兰桡被此话气的急跳脚,用剑直指他:“谁想看?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要不是我师兄救你,刚才就小命难保了吧?”

古泛舟赶忙揽过他的身,无奈一笑:“兰桡,我们先出去吧,先让师叔给楼公子包扎一番,他只是有些害羞。”

“哼!这等不要脸皮之人?也懂害羞?”

于是古泛舟拉着唧唧歪歪的兰桡出去了。

穆姓者就是穆老爷哈,以上是附身穆老爷身体的黄鼠狼!

什么山精山魈狌狌都在这本书里就是一个事件里的统称啦!每位角色的认知都不一样,他们也是在用自己的认知称呼一些东西。

三人行终于碰面啦。铜镜月、花禅穆一(自号花禅)和锦玉。他们是好朋友,但是经过一些事情就散了!我想想要不要把他们之前认识的过程和离别之际写在番外里(思考

问:1为啥男主现在就没有在穆府的那种厉害了?其实就是他打不过那些剑修和有法力的对手。2为啥兰桡那会被他打了一顿还不还手,他难道不是剑修吗?因为身形差距和童年阴影吧……3为啥花禅穆一还俗后就被人害了?因为他确实不会武功,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4花禅穆一和独淮客百年前就已经相识,那么独淮客当时为什么不是其中一片地的门主?当时朝廷的政策是不接受“妖”成为门主的,然后独淮客努力打工,他是个铜匠,两位门主都是手艺人出身的,所以他要融入人的社会,第二点就是为了让弟弟能够过上好日子。5独翊为什么总是叫楼少渊“楼兄”?不应该是楼少渊尊称独翊为“兄”吗?因为独翊这个性子会感觉自我软弱,崇尚比自己厉害的人物,就像楼少渊天生闯荡,可他却要依附他兄长,他内心就把楼少渊和独淮客当作一个见多识广的人,没有嫉妒,只有崇拜。6.为什么这场回忆中的大夫人这么警惕,还是被骗去杀害?因为黄鼠狼是借了穆老爷的身做的手脚,所以她到死也不会想到穆老爷会骗她和穆家众人去献祭。

而楼少渊也在无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大人,互相成长。

此文当中,除了那些执剑的可能练过,或许也有偷偷练的,还有本来就有法力的妖,其他人并没有那么多功夫可言。

吴:楼少渊是偷学的,并非天资聪颖一派,所以将一个壮汉轻而易举的绑在铜钟底下也不无道理,本人会给予他高光时刻,但是也会让他吃点苦头(摸下巴点头

还是想要说一下,我每次写到楼少渊犯见的时候,他有时候嘴很见对不对?我也改不过来他的性子了,有时候也挺招人烦的,但是人设肯定要有对吧。嗯……就是也改不过来了。

这个故事写的挺杂的 我也看不懂了 后面再修修吧 毕竟是裸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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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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