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少渊惬意又疏懒的晃了晃头,越想越奇怪,悠悠笑意渐转淡:“好吧好吧!谁让你有两个贴心的侍女姐姐,不过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独翊心中也对这人身份来历感到玄妙不明,莫测高深,些微定神而后却论:“虽说山中多精怪,却甚少有东西能轻易成精,这人不平凡,不使任何突出的招数便可来去消散,显化人前,实在蹊跷,先下山吧,事后再查。”
楼少渊不以为意,独翊扶着他缓慢的出去了,眼看洞外寒风吹瑟,相比之下可没有洞内暖和,毕竟也不想松懈楼少渊身上的伤,不过几步就站立不定,扶着他面对下山的路简直是寸步难行。
于是楼少渊思来想去,忽然有了一道想法,眨巴两下眼睛看向独翊,笑呵呵地探问:“独翊,你背我吧!”
正当独翊前去,在地下找到一根连杈的木棍,折去旁枝,想当作楼少渊下山的撑持,一听到这也开始茫然,身子微侧:“为何?”
“你扶我是不是不太好走,而且跟着我的节奏,我们很难下山啊……?”楼少渊边说边抓了抓脸,一脸认真的表情,接着开始长吁短叹,暗自叫苦,又觉着哪里隐隐作痛了起来。
“也好,那你慢点上身。”独翊听闻不卑不亢,心中应允,更加理解,也好让他如愿以偿,于是原地蹲下,俯身在前,楼少渊见状就扑到他身上去,表象见他身子骨弱,上身感觉也是软绵绵的,好像每走一步就要陷入羽毛里面一样,像是一种幻觉,但却又很实际,如今已经感受过了。
楼少渊却直言不讳,一脸惬意的靠在独翊右肩:“没成想你竟然是个软骨头?背的我好舒服啊!那个……不过独翊,做妖是什么样的感觉?”
听到楼少渊这么一说,独翊似乎是不稳了,脚下碎石也有些滑溜溜的,对于楼少渊的言语早已经见怪不怪,倒也不厌其烦,又想起洞中一事,倍感歉意:“做妖其实不好,刚才对不起,我是想保护你。”
楼少渊趴在他身上,声音越说越细微,可独翊听得却无比清晰:“哪里的话?谁知道那人的下一步是做什么,你也在警惕他对我下手,顾不上才是正常的多了!反过来也一样,我天生作为人,自然也承受不住其他妖物的伤害……!”
独翊略微凝怔,心中竟然也舒坦了些,随即莞尔:“楼兄若是累了,便可以先睡一会。”
听到这句话,楼少渊也有些困意表露,于是哼哼唧唧的就睡去了,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醒了过来,他不好晃动现在的状态,见独翊背了自己这么久,竟然也不表露疲惫,心道果真是有力气!
楼少渊哑着嗓子说话,手也垂他身前,木棍随着脚步一晃一晃,险些绊倒,见他没反应,又趴在他身上干笑:“你这个人真会强撑,难免会累的。”
独翊一点也不委屈自己,却也没停下脚步,只得侧头一笑:“我累了。”
说完一会,楼少渊也没有想要立马下身的念头,又在不觉中“哎呦”喊了几下,就是随意一言,独翊怎么就当真了?!好不客气!不过不要紧,独翊怎么能真舍得把自己放下?一想到这,就继续靠着了。
古泛舟在前闻二人语,一手把剑递给了兰桡,他先是一头雾水的接住剑,直到两人察觉前方多了个人,没成想古泛舟突然出现背对着两人,落到跟前顺势蹲下:“楼公子,我背你吧。”
话音刚落,楼少渊却有意间看向一旁的兰桡,正一脸黑线地愣在原地,脸色铁青,心中固然不喜,狠狠地瞪着楼少渊,他也是见好就收,立刻从独翊身上下来,将木棍递去独翊手中,似乎也没感受到背后的疼痛了,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多了两手一搭肩头,不假思索地靠在了古泛舟身上,嘴上玩笑话也不断:“哎哟,那就多谢泛舟师兄啦!”
他还时不时的歪向一侧扮鬼脸,还不忘朝兰桡吐了吐舌头,兰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手上握剑的力度不觉中又重了几分……嗯,也就几分,就算手上深深印了一条条纹路之后,到头来古泛舟也未曾察觉。
楼少渊内心识破,当然知道古泛舟只是看在独翊的面子上才屈身舍己,毕竟独淮客与独翊贵为手足。
久而久之……楼少渊这人也算师叔的清交素友,如此看来,人情世故倒是摸得透,楼少渊与他毕竟交情甚浅,不作久留,下身时又一拱手:“多谢你了!”
古泛舟扶正身姿,退回兰桡身边,拿回后生,举止端正:“无碍。”
“怎么下雨了?这荒山野岭的可没地遮挡……”兰桡朝天空抬眸,眼中忽然划过一丝异样,一滴雨刚好砸到他的眼眶中,这才觉察雨滴落下,不过也才几滴斜风细雨,却怕下大。
楼少渊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黑漆漆的方位,隐约能看出一面黑墙:“有……有!在那里!”
一棵树隐着的后头有木屋立于山林,正如那胖子所说,山中木屋果真不假,虚幻早已彻底打破,这处才是真的!天要下雨,不得不进去躲避一番,狭小之处拥挤不堪,好在这处雨不大,小程度的雨量似乎也局限于此地。
谈话间,古泛舟似乎有事与兰桡细谈,以便走出了木屋,只是回来后兰桡的有些失魂落魄的。
“承蒙两位照顾,兰桡年纪尚轻,去留自知,二位不必挂念,我便先行回山门禀告门主,再会。”古泛舟看了一眼另外两人,抱拳致意后离开,先行一步,只是这次兰桡并未跟随他离开。
楼少渊见古泛舟走远,有些莫名,对兰桡调侃道:“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万一你这小小年纪搭在这了,那就不好收场了。”
兰桡反倒觉得自己被戏谑了,嗤之以鼻地横了楼少渊一眼,神色不悦:“关你个鸡毛卵事!以我的能力还不至于受这点伤!!”
“我还不想管呢!这荒山野岭,指不定哪处冒出个熊瞎子,到时候在远处向你挥手,估计也被吓得够呛吧?”楼少渊笑呵呵地说,没等兰桡作何反应,把手放到他背后,一阵抖动覆上指尖,厚着脸皮又问,“你怎么了?我说的有那么可怕吗?放心吧!我们不会弃你而去的!”
这不得不说还真是踩到这位少年的痛点了,不知怎得突然全身抖个不停,一路下山走来没见异常,怎么说了两句重口的就不言语了?难道其中有话戳到他心里了,想到这的独翊面露难色,有些不安:“兰桡?你没事吧?”
兰桡一别身侧,刚好偏开楼少渊的手,怒吼:“滚开!”
二人惊骇,这个少年此刻正背对着两人,有些不对劲,独翊见形势不妥,刚要起声调解,兰桡已经挥出了剑朝他刺去,迎面袭来,不料面前站着的是独翊,他也不会相信兰桡会出手,还且愣着不动,正算不到落到哪处时,恍惚一瞬绕身奇快侧身避开,险些伤到,这才让兰桡挥了个空。
“别别别!是我的错!你别打了!”楼少渊直起身来慌忙道歉,兰桡握紧了拳头,泪中含泪。楼少渊一路走来与他计较颇深,还以为多大的能耐,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楼少渊顿时有些尴尬,决然闭嘴,被独翊招揽上前道歉,补上一句:“对不起,兰桡。”
独翊笑着打圆场,也不计较刚刚那道空剑,从怀里掏出一张饼递给兰桡,恳切之心明显:“是饿了?吃点东西。”
兰桡先是一愣,但秉持着傲然的姿态,双手抱臂,头朝一边不予理会:“我不饿。”
楼少渊抱着愧意再度向前:“对不起,兰桡……我知道我诚意不够……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住……”
独翊连连摆手,尴尬的笑了笑:“楼兄仅是无心之过,他不会再这样了。”
兰桡并不理他,楼少渊也跟着他后面走,时不时冲在他前面偷看脸色,一脸歉意的连喊三声:“抱歉!抱歉!实在抱歉!”百般抚慰之下,兰桡也不作回应,脸上显然没有半分笑意,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就招来了那只“咕咕”,冲到楼少渊面前扑腾,遮挡视线,咕咕和他缠绕了好一会,再看清路时,兰桡走的渐行渐远,又离他相距二十米处了。
月笼千山,月夜如清光一色。
花禅穆一不知道是何时醒来的,毕竟这块血玉就是曾经遇到锦玉的时候,从嘴里叼过来给他的,这为玉中极品,希世之珍,起初他自然是不接的,但锦玉又是固执,接了就相当于要了这份信任,如今更是受之有愧。
锦玉见他不适应,便说:“我背你。”
花禅穆一自知身不由主,摇头谢绝,又突然冒出两股疑虑:“锦兄是何时寻来的?我记得从未告知过你家乡之地……你也不过百年身,备尝辛苦修化人形,这不应和自然之生。”
“朝廷奉命你留于清凉寺那些年,曾记载过你的出身,化形后我便寻去了沃洲镇,此地香火极浓,可惜你的气息被隐藏,原先是猜测近来的穆府之事应该和你有关,可我找不到你,流传之中我就寻到了穆府和庙中,才推算出经过……信你还会回来,便和祁连将军等了数月。”
锦玉的声音细微低敛,此言不虚,似乎是在怪他,可他从来不会怪别人,自己的本体就是不宜于常人接近,若是再多说,只怕是又惹人畏怯,腰上的玉石一直在不断闪烁,如同心脏跳动,此朝相逢恨晚。
“这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其实你的存在是很好的,你的出现也仅仅是为了预示灾难,能让百姓早些知道真相,锦兄在我眼中,还是如那时一般明净,不过身处世道,人心难测,你亦有化形之能,方可保全其中,玉石之事早已白水鉴心,曲意逢迎之举不可再取,切莫忘记。”
花禅穆一嘱咐完,察觉到附近有处水源之地,锦玉把他扶到一块青石上面,山林将他笼盖至黑暗里去,一抬头只见天明,花禅穆一又想到了前者之事,瞬间明目无光,不禁颔首低眉,“我想回一趟古刹宗,这是小友为我建立,可我却未曾踏足之地,真想不到他还能做到这般份上,只是**将他置身其中,连我也不能辨别。”
锦玉心中凄楚,忽然一抬头:“禅师,往后与我归山……!”
花禅穆一马上打断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下一阵酸:“祁连将军何在?你得去寻他,我本无意再生还,可是血玉给我续了命,我认了这劫数,但是不能再违背天道了。”
“那日绳结一松,我就将祁连将军……掉入了水中,无法拿起,后来……他就在这座庙里了。”锦玉不谙水性,偶然一次,无意间将铜镜月落入水中时,自知无法,只能下山求助,途中一直叼着玉石引人注目,希望他们能懂锦玉的想法,捞到水中这面铜镜,可惜水深且渊,无人能懂其中意愿,一些人拿到玉石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后来锦玉一直潜心修炼,在极短的时间内修炼成人形,好在铜镜月多年后终于被人捞出,被镶在了古刹宗的撞座之中,不用多想,这人便就是独淮客了。
“又是这般神奇的开端,不过锦兄……”花禅穆一心中记挂不少,自知无法,心有觉悟,“穆一不敢说心中无杂念,曾经也想实现所谓的一心清净了无痕?仅是这一桩人间事就让我断了心,我是怎么样的人,原来从始至终没有变过,曾经答应过要将他带回祁连山,他不会二次去相信别人的,世道变换,魂魄载入铜镜中多年,是更不堪重负的不死轮回,你得带回他怀归宿愿。”
锦玉顿感不安,神色微变:“禅师……你不能是一个人!”
花禅穆一坦然,自笑一番:“你只有这个选择,可我不能,且时日不多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耗费在我身上的灵力相当于这些年积攒的修为,这并不值当。”
半晌不语,他与刚才的不苟言笑大不相同,挥手将锦玉招离后,转身看着这扇红木门面上的雕花形式,为万字纹饰,谁能想到古刹宗刚建立起时的醇雅之风,屹立门前,如今已经不鲜艳了。
随后推开,一眼望去,看着座上那尊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佛像,恍惚出神,想到了以前的事,那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到的曾经……
“禅师……”锦玉退后几步,途中一直在使用灵力唤醒花禅穆一心中的那块血玉,两块玉已然同符合契,找到了各自,一直不断输送灵力则是不想让他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又预感天降大雨,内心不明就里,更不知该何去何从,只好先行隐去了此地。
年少时与父母诀别之后,花禅穆一独自行于世间救济他人,此番穆府之中的穆老爷,曾是他途中救济过的人之一,或许花禅穆一已经不记得了,但内心还是知道这人欲念不忘……初心不改也是有的,可害人终害己,他也不想去追溯了。
而当初那次跟铜镜月和锦玉的无声道别后,自己则是独自回到了穆府,以及他在市语中听到的传闻,沃洲镇所处的穆府上下皆被消杀殆尽的消息,他是不信的,可亲眼见证了家破人亡,穆府早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不知父母生死,不明墓碑所葬,唯一剩下的也只有那棵槐树。
死伤的所及范围规模之大,惊动了当地的衙门,纵然有人捣鬼,最后也不了了之,似乎是更神秘的阴谋隐去了多层说法,花禅穆一固然无权无势,只能等火被扑灭浇透之后,经过残余寻得府门之中的一些书籍官本,可早已成灰。
他走进父母的房间,多张信件早已被烧毁,最后清晰的字眼也被泪水浇灭,他回忆过,母亲是不怎么识字的,为何这些年为他写了那么多封,那么多次的信件,他有些不可置信,平时见到波澜不惊的瞳孔此时竟然微微颤抖了起来,连文字都不识几个的她竟然能为他写了一封信,看到最后才留下穆依两个字,为什么不是简单的一?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让他在外也有依靠吗?也会找到相依为命的人吗?还是人到暮年老有所依呢?
到头来都是他年少时的一意孤行,铸成大错不怪他,食言也不怪他,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的少年稚气未脱,容颜未老时的作茧自缚,还是因看不透世事而身陷于俗世,自知生而困于生,临别时心去难留,死前却流连忘返昔日。
父母长辞于世已有百年,他的记忆也逐渐清晰在少年时。
意识回笼,只剩下庙内燃起的长明灯火照亮,可这不能完全照明,雨滴敲击在屋檐上的瓦片格外清晰,里面却安静如斯,他心想,这次锦中书该托付给谁呢?祁连将军又何时才能还乡呢?
谈何容易?世间并无回头路,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一切。
古刹宗的瓦顶是穆老爷找村里的木匠修建的,瓦片交错之间盖的也是严实密缝,可好巧不巧正有一滴雨落到了佛像脸上,一瞬间这滴雨水混如眼泪,是否也能抵花禅穆一心中所想呢?
此刻血玉的灵力也撑到尽头了,花禅穆一将手揣入怀中拿出了这块血玉,状如珠圆红润,天地聚气而生,气脉凝萃相融,脱离他肉身时竟然化作了一颗丹珠,至于为何能隐去不被外界发觉,这也是锦玉所赠予的血玉,显现一大神奇之处,如果再度服下是否真的能长生?至今不解,他不愿再去面对和试错了,绝不论真假。
花禅穆一始终也想不到锦玉会寻到这里来,甚至是,没有想过他会来,就算从无念想,也会有人不远万里到达吗?再也不得而知,当晚的雨声盖过了屋中佛像、浮雕、一切命理犹同灯灭,血溅当年。
在此生命已经终结,或许命因如此。
花禅穆一之后是自爆了,感觉有点……草草了事。嗯……一年了,笔名zs了这么多回,终于写完了第一事件。
下次给他开个番外,把他云游的时间线说了。又杂又乱
1.锦玉的设定害怕水。但是可以喝水。毕竟也不希望锦玉会渴死吧哈哈……但是作为山神也可以不喝水。喝吧喝吧,一口气喝完接下来就可以不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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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花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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