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独自在屋子里摸了一刻钟。
期间,宋雨几次跌倒在床,震得后头酸麻不已。
好在时镜清没在场,不然宋雨羞窘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才好。
屋门外,时镜清搬了张椅子放在院中,这会儿正坐在院中的海棠花树下,手里拿着一本书册在看。
至于门外头的行李琐碎物品,时镜清已经安置好,多出来用不上的物件,直接给丢进杂物房去。
宋雨穿了早间的那身衣裳出来,面上还泛着浅淡的羞色。
他抬眸直直看向时镜清,软声道:“阿清,我饿了。”
“好,直接去堂屋吧,饭菜这会儿还热乎着。”时镜清放下手中书册,起身快步走至宋雨身侧,扶着宋雨腰身,走进堂屋。
时镜清掀开簸箕盖子,夫夫俩相邻而坐,桌上的饭菜是馆子里现煮的,这会儿还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食物馨香,勾人不已。
尤其是宋雨点的那份炙肉,酱色肉片齐刷刷叠放在碟子中,上头洒下些许葱花辣椒碎末。
夹起一片炙肉,拿近观察,便能瞧见肉片上醒目的油渍痕迹,边缘微微焦黄炭化,中间肉片肌理完整分明,显然炙烤到位。
凑近嗅了嗅,还能闻到一股子浓重的烟火气息,那味道,叫人不禁胃口大开。
宋雨夹了几块炙肉片飞速送进嘴里,直到舌头味蕾得到了满足,他才身心舒畅的发出一声感叹:“好吃,我还是第一回吃到这般好吃的肉!”
“香香辣辣的,还很有嚼劲,好吃!”
“阿清,你也尝尝。”宋雨眼里绽放星光,下意识想要同时镜清分享美食,夹了一片肉便往时镜清嘴边递去。
时镜清唇角微勾,就着宋雨的手,将筷子上的炙肉片含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尝。
过了一会儿,他眸光一凝,直直望进宋雨眼底:“味道确实很不错,但比不得阿雨香甜可口,叫人吃了还想吃。”
宋雨睫毛颤动,含羞带俏的瞪了时镜清一记,又夹起一块炙肉片,递送到时镜清嘴边:“说的什么浑话,吃好吃的都堵不上你这嘴。”
时镜清含下宋雨筷子尖尖的炙肉片,但笑不语。
眸光却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小剑,沿着宋雨身子四周上下翻飞,似是要把宋雨看穿一般。
宋雨假装镇定,夹起炒青菜、炒嫩笋就往嘴里送,无奈面色不遵循主人的意识,如赤色在水中晕染,不过两息,便红透整张脸。
瞧着竟比外头开的山芙蓉花还要娇艳几分。
人比花娇,自是赏心悦目。
时镜清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敛住心底的喜意,给宋雨舀了一碗薏米莲子黑米粥,“别顾着吃菜,要吃些米食垫垫肚子,免得肚子不舒服。”
“好,听阿清的。”接收到时镜清的关心,宋雨心头暖意融融,连忙放下筷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薏米莲子黑米粥,呼呼凉了便送入口中。
不得不说,空腹吃菜和喝粥会给人带来两种不同的感受。
一者好似只是把肚子填满了而已,心头饿意半分也消减不去。
一者却能给人带来饱腹感,两三勺粥米下肚,心头便滋生出满足和幸福感来。
人还是要吃五谷杂粮的,老祖宗传下来的身体,当然得吃五谷杂粮才舒坦。
时镜清瞧着宋雨微扬起的眉眼,嘴角漫开笑意:“喜欢喝薏米莲子黑米粥啊,我明儿还给你买。”
“会不会太费银钱了,连一碗粥都要花银子,着实有些奢靡。”
“阿雨不用担心,银钱还是有的,这些年在书院进学之余,为夫还得了许多赚银钱的机会,现有的银钱足够我们富裕生活一辈子。”
宋雨疑惑:“那爹娘还那般辛苦上山修整果园,云妹还说养兔子卖兔毛,换银钱?”
家中真有这么多银钱的话,家里人也不至于这般忧于生计之事。
莫不是阿清藏了私房钱?
宋雨偷偷瞄了时镜清好几眼,越看越觉得时镜清不是那种瞒着家里人偷偷藏钱的人,心下纳闷得厉害。
时镜清温和的解释:“爹娘那是闲不住,老一辈人都瞧不得生计荒废,田园和山头都丢荒了,比剜他们心头肉还要痛,隔几日不到山头园子去逛一逛、看一看,他们坐立难安,心里也焦灼得厉害。”
宋雨嘴巴嚼嚼嚼,继续盯着时镜清问:“那云妹呢?家里可有短了她的零花?”
“她啊,打小就是个抠门鬼,满脑子都是银子银子,像个貔貅一般,银钱到她手里,只进不出。”
“别看她天天念叨赚银钱,就觉着她手头不宽裕,其实,她手里的银钱不比村里任何一个家庭的少。”
“爹娘把云妹如珠似宝的疼爱着,过年过节红封银钱更是五两十两的给,再加上我也会时不时给她一些零花,她手头绝对宽裕的。”
提起时小妹,时镜清眼中逸散出星星点点的碎芒,嘴角也是上翘的,显然对自家小妹也颇为疼爱。
宋雨听了这些话,面露羡慕之色。
他打小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爷爷在世时,他也过过一段幸福温馨日子,一日三餐都能有野味吃,爷爷还会给他买镇上珍宝楼的糕点……
自从爷爷过世,他便只能一个人应付家里家外的事宜。
因着体弱娇气,不曾跟着爷爷一道学习打猎,没有谋生的技艺,他只能靠着爷爷留下来的银钱过活,饿了就买米肉菜,冷了就买成衣棉被厚鞋袜,偶尔不开心了,还会买个编织的小蚱蜢、竹蜻蜓逗自己开心……
如此只进不出的生活了几年,爷爷留下的银钱就被他‘挥霍’一空,只得靠着村长支持。
可村长也有自己的家庭要养,村长夫人见不惯村长这番‘浪费’银钱粮食,一直当着他的面说黑的,辩白的,他无法忍受这种‘折磨’,便狠下心肠来,自力更生!
蒲公英、马蹄菜、灰灰菜、山蕨菜、野豆芽儿、山泡果儿、四月红、野蘑菇……
一应能入口的野菜野果野菌,他都搜罗个遍,只为了不靠于人,将自己养活。
那段日子很苦很苦,但也很有盼头。
只要能在村道口见到阿清一眼,他就觉得世界是明亮的,风是清扬温暖的,连带着烈烈的太阳,都不像往日那般讨厌。
也可以说,阿清成了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每日一见或两见,他都要悄悄开心许久许久,觉着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劲儿。
有时,天气恶劣,又逢阿清哥休沐不出院门,见不着人。
他就会心生幻想:若阿清哥是自己的兄长就好了,有阿清哥在身边,他一定会很开心很快乐,比阿清哥家的妹妹还要快乐。
他其实非常羡慕时小妹的,到现在也还羡慕着……
“云妹有你这般贴心的哥哥,当真好运,也当真幸福。”宋雨颇为感慨的说着,视线却幽幽的落在时镜清身上,一寸一寸扫过时镜清的身子,好似要将对方整个烙印在脑海深处。
“我如今是你的夫君,那你岂不是比云妹还要幸运。”时镜清看懂了宋雨眸底的艳羡,换了轻松语调调侃道。
宋雨面色一热,喉结微滚,下意识抬手抵住口唇,轻咳了咳:“自是幸运的……”
尤其是阿清瞧着文质彬彬,床事上却堪比壮汉,每一回的体验都极好极好……
想到这里,宋雨又装作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时镜清腹下。
不曾想,他这一眼,直把时镜清看懵了。
他家的小夫郎何时变得这般孟浪了?还是他自己变孟浪了,所以看着阿雨也会下意识觉得对方孟浪?
而且,他会下意识觉着阿雨方才瞥向他的那个眼神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有想不到哪里不对劲。
罢了,先吃饭吧,填饱肚子就带阿雨上街去玩。
旧亭湖那边风景不错,湖边的水草郁郁葱葱,垂杨柳迎风招摇,绿意葱茏,只是静静坐在亭子里,便觉着心中清明,呼吸间也尽是怡然松快。
“阿雨,吃完午饭,我们去旧亭湖那边逛逛,你觉着如何。”
宋雨声音轻快,耳尖微红:“好啊。”
这是阿清第一回邀约他出去玩,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乐事,他心里已经暗暗期待上了。
不过,旧亭湖那边他从没去过,只是听村里的玩伴提过几回,说什么花朝节的旧亭湖景色一绝,没看过的都会后悔,凡看过的都年年惦记着,第二年花朝节早早便到旧亭湖那边候着了。
这般‘美名’出众,想来景色不会差到哪儿去。
湖边风大,一会儿得多穿一件衣裳或者披一件披风。
-
一刻钟后,夫夫俩清洗好碗筷,穿好出去游玩的衣裳,携手走出家门。
刚出家门,就撞见同学院的几位师弟。
三位俊秀读书郎背着书袋,高高兴兴的朝着时镜清两人贴过来,眉梢眼角都透出欣喜之色。
“时师兄!时师兄!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三位读书郎忙从书袋中抽出一份课业,指着课业纸上的某一处,满含期待的恳求:“时师兄,你可以指点一下我们几个的课业嘛,我们想破脑袋都无法解开这一题,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入手破题才合适。”
时镜清看了一眼题干,脑子转得飞快,不过一息便从脑海中抽调出相关的知识点,给出破题之法:“此处应……先……其次……最后……如此一来,便能将理论与实情相结合,破解杨桃镇百姓生存之困境。”
“你们可听懂了?”
三位读书郎齐刷刷点头,满眼崇拜的看向时镜清:“懂了懂了!时师兄果然厉害,今儿多谢时师兄赐教,改日得空,定要请时师兄喝茶品诗!”
破解了当前面临的疑难,蓝衣读书郎注意力从课业转到时镜清身边的宋雨身上,他疑惑地询问:“时师兄,这位可是弟弟?性情与你倒是相似,都内敛冷清,只不过,长相不太相似,莫不是时师兄和弟弟一人长相似令尊,一人长相似令堂?”
另一位书生郎显然看出了宋雨和时镜清之间微妙的和合状态,忍不住轻轻肘击身旁好友几下,又笑着同时镜清抱拳道:“时师兄,阿言这小子眼拙得很,竟瞧不出你与身旁这位哥儿是夫夫关系,着实有些冒犯了。”
蓝衣书生一脸震惊,下意识就将心里话秃噜出来:“时师兄何时娶亲了?我都不晓得,还想着给时师兄介绍一门好亲事呢。”
说完后,他才反应过来方才说的话有多冒昧,脸刷一下就白了,连忙道歉:“哦哦!抱歉,时师兄,是我说话不经脑子,实在罪过罪过!”
时镜清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他娶了夫郎本就没有宣扬出去,书院中的同窗师弟不知晓才是正常。
这些话并非出自对方真心,他也不会往心里去。
“无事,我与夫郎成亲之事并未广而告之,你们不晓得也正常。这位是宋雨,与我自小同村长大,现在是我的夫郎。”
宋雨朝着三位书生郎笑了笑:“你们好。”
三人笑得柔和:“宋夫郎好。”
时镜清神情淡淡的:“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散了。我和夫郎还有事,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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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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