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升暮沉,转眼间,一个月便悄然消逝。
庭院内剑影翻飞,剑气激荡,激起满地落英缤纷,剑意如霜,片片花瓣随风飘散,不沾剑锋分毫,也不染持剑人半分。
董凡站在一旁,想着恶意值,发愁不已。
这一月里,日日修炼,这里除了谢听白和那个变.态之外董凡再没有见过其他人,自己无法御剑飞行离不开主峰,只能将心思都花在修炼上。
前两日刚突破筑基期中期,董凡知道修炼急不得,但要是一直待在这里,完不成系统任务,后果他再清楚不过。
叮————
白光掠过眼前,董凡紧闭双眸,眉头紧蹙。待他再度睁开眼帘,只见眼前剑尖冷芒闪烁,直指眉心,周遭花瓣犹如雪花般纷飞。
“师弟,你走神了。”
董凡轻嗯一声,目送他干净利落地收剑入鞘,那流畅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这一个月来,在谢听白的教导下,董凡明显感觉到剑术的精进。
谢听白……倒是真的在用心教导自己。
在谢听白笑着看着自己的目光下,董凡拿起一旁的木剑,走到庭院中央,开始练习。
这次换谢听白站在一旁观看。
“师弟,手低了。”
“注意步伐。”
“偏了。”
最后一次练习后,董凡吐气收起剑,朝自己房间走去,经过谢听白身旁,听见他说:“明日,一同外出练习。”
董凡脚步一顿,转头看他。
谢听白靠着柱子,姿态随意却又有着几分旁人学不来的潇洒。
董凡在这一个月里还知道一件事——谢听白其实很懒散。
站着时如果没有旁人,便要靠着柱子,有椅子时绝不会站着。
他还会狡辩说:“师弟,何必如此拘束,随心更有利于修行。”
完全是歪理。
果然人前端正挺拔全是装的。
“知道了。”
熟悉的关门声,谢听白看着面前禁闭的门,一时无言。
董凡进屋后就盘腿打坐,引导四散的灵气汇入身体脉络,这个过程枯燥重复,还要格外耐心,稍微不注意灵气就会散开,就要从头再来。
旁人或许会觉得无聊,董凡却觉得这是个静心的好方法。
也格外能消磨时间。
当熟悉的唇贴上自己的唇,董凡不用睁眼就知道必然夜深了。
睁开眼,眼前是一张普通到毫无记忆点的脸,正闭着眼,如痴如醉地亲吻自己。
董凡毫不犹豫推开他,被推开的人如梦初醒般看向自己。
擦了擦嘴巴上的水渍,董凡解开外衣,拉过被子,翻过身背对男人躺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在意一旁站着的人。
没多久,男人就挤进来抱着自己,是不同于自己的体温,董凡叹了口气,没睁眼,语气平静:“我明日要外出修炼。”
谢闻墨嗯嗯两声,手不老实地往董凡衣袍里面走去。
董凡睁开眼,转身和那张脸面对面,捏着对方下巴,吻了上去。
董凡边吻边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对方的错。
这一个月里,几乎日日都来,来了别的也不做,就是要亲,要摸。
董凡一开始当然是抗拒的,但对方比自己强太多,久而久之,董凡想,每日来也只是亲一会儿就结束,摸就摸吧又不会怎么样,忍了。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软化,对方也不再是一上来就捆绑自己,易了容后就不再绑着自己了。
等到亲完了摸完了,就静静抱着自己,等到董凡一觉睡醒,身旁早已是冰冷一片。
“嘶——”
董凡吃痛回神,推开些距离,谢闻墨被他瞪着,心里浮现诡异的满足感。
“不能亲了。”董凡说完瞥了眼他,闭上眼睛。
董凡发现,这个变.态亲完之后挺好说话的,比如现在,自己说不亲了,就真的不亲了,乖乖抱着自己睡觉。
董凡偶尔会冒出错觉,觉得对方像是某种玩偶抱枕。
谢闻墨将手落在董凡腰间,环抱住他,嗅着空气中来自董凡身上的淡淡的香,看着董凡眉间渐渐舒缓,呼吸也变得平缓。
谢闻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内心平和如水,洋溢着满足与安宁。
让人头脑发晕的满足感,谢闻墨手指拂过董凡脖颈间,一个月前的伤口早已愈合,消失不见。
谢闻墨感受着血液里属于自己的液体的流动,估算着成熟的一日。
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谢闻墨收回手,继续盯着董凡看。
在月光的轻柔笼罩下,男子轻轻地贴近沉睡的人,宛如一只鸟儿,在他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
……
董凡打开门,谢听白早已在门外等待。
谢听白灿烂一笑:“师弟。”
“嗯。”董凡走到那悬浮于地面的剑上,谢听白站在他身后,手自然环抱住他的腰。
忍着挣扎和动手捅人的想法,董凡握紧了手中的剑。
翱翔苍穹之上,万剑宗全景尽览无遗,千山万水,延绵起伏的灵山望不到头,其间灵气纵横交错,飞瀑流泉如珠玉散落,世间生灵忙碌如蚁,熙熙攘攘。
董凡俯视着这一切,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想成为修士,又为什么会追逐那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大道。
人都贪心。
“师弟在看什么?”
董凡语气里淡淡怅惘:“在看底下的风景。”
谢听白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师弟,只有站在这里,看到的才是风景。”
“若是身处其中,便什么风景也看不到了。”
董凡一愣,没想到他还会说这样的话。
还以为,像谢听白这种出身富贵又天赋卓绝的人,根本不能明白自己方才在想什么。
“师弟是不是在想,像师兄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董凡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平静坦言道:“嗯。”
谢听白笑着靠在董凡肩膀上,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腰,风声喧嚣中,凑近他耳旁:“师弟,在你心里,我也是这么高高在上的吗?”
董凡察觉到他话语里不同往常的情绪,想了想先点头又摇头。
谢听白问:“什么意思啊师弟?”
董凡却不再说话,任由他纠缠着问个不停。
……
董凡环视一周,木着脸:“我们为什么来这?”
剑缩小飞到谢听白手中,闻言自然道:“外出修炼的地点啊。”
董凡深吸一口气,忍住冲动,尽量平静地问:“我是问,为什么我们会在一处到处是魔修气息的地方?”
谢听白理所当然:“因为这是我们外出修炼的地点啊。”
眼看董凡就要发火,谢听白赶紧安抚他说:“师弟,你之前是外门弟子,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掌门的弟子,外出修炼自然不能是探查这样简单的任务。”
“修者,不亲手杀几个魔修,怎么淬炼剑意,难不成师弟对魔修下不了手?”
董凡赶忙反驳:“当然不是!”
“只是——”我修为低,怕是帮不上忙。后半句话堵在喉咙中,不上不下。
董凡神色一暗,不是没有想过真正斩妖除魔,但以自己的修为,怕是杀个魔修的契约兽都困难。
而且,掌门的弟子?呵,万剑宗上下有谁真这么想呢?怕是掌门本人都不想承认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丢人的弟子吧。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董凡抬头,谢听白神色认真凑近自己说:“师弟,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董凡沉默无言,而谢听白却转身,踏入了弥漫着魔气的幽深之地。他白衣如雪,皎洁异常,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都到了这里,哪有退缩的理由?
董凡握紧剑,默默跟上。
有谢听白在前驱散魔气,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楚起来,原来是一处荒废的村庄。
不,应该说,这是一个被魔族肆虐后的村落。四处散落的白骨与深沉的血迹,无不昭示着昔日的惨状。
“这里原来叫做晴花村,听说这里的花在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如烈阳一样盛放,带给人好心情。”
眼前这片土地,这样的景象,早已和好心情不相关了,魔气肆虐下,也不会有花朵盛开。
董凡沉默两秒问:“他们……不,万剑宗没有救下他们吗?”
谢听白没有回头,他的声音那么冷静清楚,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师弟,万剑宗也会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董凡一时哑然,是了,是自己想当然了。这天下被魔修妖修迫害的人何其多,不是一个万剑宗能庇护得过来的。
自己不也是吗?如何没有侥幸加入万剑宗,也许晴花村的今日,就会是自己的明天。
也没有什么不同。
谢听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师弟又在伤心了。”
平静的叙述,笃定的语气。
董凡看着谢听白的背后,被洞察的感觉并不好受,窥视的感觉让人不舒服。但被看穿后的坦言,又让人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害怕被戳破,却又希望有人能明白。董凡有时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董凡低语:“谢听白,你真的,很讨人厌。”
话语轻轻飘散在空中,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魔气在凌厉剑芒中烟消云散,硬生生劈开一条坦途,道路两旁的魔气嚣张咆哮,却畏惧退缩,不敢逼近半步,董凡甚至未曾目睹他出剑的动作。
在前方,那人的回首带起一抹温柔的浅笑,素白的衣袍随风飘扬,猎猎作响,周身寒气逼人,但董凡却未感一丝寒意,反而在心头涌起一抹安心。
“走近些,师兄带你,斩妖除魔。”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