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比连心都没有的东西好多了。”
“有心没心有什么要紧的?谢听白,别忘了你本来的模样。”
讽刺明显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谢闻墨用手擦拭鲜血,血液接触空气,已然冰冷。
谢闻墨笑了:“谢听白,你的心乱了,承认吧——再怎么修炼、再怎么把自己伪装得像个人,都不会改变你是只低贱狐妖的事实。”
谢闻墨停顿两秒,笑着继续说:
“当然了,我也是。”
谢听白抬眸,立于窗前,白衣胜雪,月色落在他琉璃般的眼眸中,寒凉如霜。
……
董凡睁开眼,茫然扫视周围。
是他的房间,可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皱眉回想,一幕幕闪过眼前,最后定格在谢听白被自己扇了一巴掌,自己大哭诉说委屈的场景。
还不如死了算了。董凡面目表情想到。
“笃笃——”
门被敲响,自门外传来询问声,温和如春风。
“师弟,可觉得好些了?”
“桌上放着药,师弟记得用。”
董凡抿了抿唇,视线落在那三个整齐排列的瓷瓶上,从药瓶周身蕴含的灵气来看,品级不低。
是做外门弟子时,接触不到的药。但对于谢听白来说,不过是可以随意给人的东西。
董凡拿起其中一瓶,看了看,又放下了。
穿戴完毕后,董凡推开门,看见站在屋檐下的谢听白时,有些惊讶。
居然没走?
谢听白走上前,面色担忧:
“师弟——”
董凡打断他:“我没事。”
董凡没有看他,经过昨天晚上,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听白。
自己为什么要和谢听白说那些话啊真是昏了头了。
还是快些离开比较好——
谢听白见他要走,立马站在他面前,伸开双臂拦着:“师弟,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你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但一定要记得涂药。”
“还有,师弟这几日只需练一个时辰的剑就好。”
谢听白眉眼间流露的担忧和心疼并非作假,正因如此,董凡才觉得愤怒。
董凡看向他,眼神冷下来,问:“谢听白,你现在是在可怜我吗?”
“是觉得我被别人上/了,让你觉得同情、可怜是吗?在你面前哭了,你心里定然觉得痛快吧?觉得我很可笑吧?!”
谢听白一愣:“我没有这么觉得……”
董凡却听不进去,心里的火气蹭一下高涨,一想到谢听白是在可怜自己,看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同情和怜悯,想到对方可能正在心底嘲笑自己,董凡就觉得愤怒不已。
我才不要什么同情怜悯!
尤其是你谢听白!
董凡立马拔剑,用力挥剑,招招狠戾,谢听白唤剑挡下,两人在庭院中缠斗起来。
谢听白不愿伤他,一味躲闪,同时解释:“师弟,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师弟你伤还没好——”
董凡狠狠挥斩,呵斥他:“你闭嘴——!”
谢听白止住话语,眼看董凡挥剑越来越不得章法,剑气有几次差点伤到他自己。
谢听白看了眼身后,后面是那棵巨大的玉树,略一思索,谢听白闪身,同时握住董凡手腕,让剑身没入树干中,借力调转两人位置,将董凡压倒。
砰————
“唔——”
董凡猝不及防,倒下的瞬间并不觉得疼痛,层层叠叠的花瓣和护着他背的手,承担了大部分的疼痛。
发出痛呼的是上方的谢听白,皱眉闷哼,显然很痛。
董凡愣住了,他没想到谢听白会这么做,背后繁花似锦,飘散空中,满衣尽染。
“你没事吧?”
董凡和那双盛满担忧的眼对视一瞬,垂眸开口道:“……我没事。”
谢听白松了口气,见董凡冷静下来,急忙解释:“我没有同情和可怜师弟,也不觉得师弟在我面前哭是一件可笑的事。”
董凡听他说完,回想自己刚才的反应,也觉得有点过了,伸手推谢听白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谢听白只装作不懂,继续说着:“其实,我很羡慕师弟。”
董凡一怔,抬头看他,看见谢听白笑着,身后落英缤纷,像是一场不真切的梦。
“羡慕师弟你可以大哭大笑,情绪可以如潮水般涌出,不会受到拘束。”
这有什么的?董凡一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谢听白看到董凡怀疑的眼神,失笑道:“师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天生一体两魂,为了活下去,我必须将身体里的一魂封印起来,而那一魂夺走了我情感的泉源,尽管我仍有所感触,却再也无法泪流满面或开怀大笑,丧失了如同常人般感受世间百态的能力。”
董凡惊讶睁大双眼,却见谢听白骤然放松了身体,整个人柔软地贴合在自己身上,头颅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宛如一只刚卸下重负的大猫,舒展成一片慵懒的轮廓。
并不怎么压人,董凡感受着。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不能做一个正常人。而我拥有的一切,又注定我不能做一个普通人。独一无二的天赋、世所罕见的悟性、天意所钟的运势、出尘脱俗的样貌,还有旁人艳羡的家世,师弟,别人羡慕的一切我都拥有了。”
董凡无语,翻了个白眼:“再炫耀揍你啊。”
谢听白随意地靠在那里,内心体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这并非是将情感冻结在冰冷的孤寂之中。
在阳光的普照下,花瓣随风轻舞,耳边仅能听到董凡那深沉而缓慢的心跳声。
“他人以巧言为我铸就了一尊金辉熠熠、玉质纯洁的雕像。在他们心目中,我无所不有,无比强大,因此急切地将我推上神台,期待我能护佑他们,赐予安宁。”
“但他们又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我的言行,生怕某日我失控,胡作非为,导致生灵涂炭。这万众瞩目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密不通风,让人窒息的监视呢?”
“师弟,若是我不表现出善良温和,怕是早已死了。”
“为什么……”董凡茫然。
“因为玄星长老断言,若有一日我身体里的另一魂掌握了这句身体的主导权,便会变成这天下最为凶残的人。”
董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谢听白的话颠覆了他认知中的形象,坦白来得猝不及防,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自己一直认为伪善的谢听白,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表现出来的维和感,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谢听白察觉到他的情绪,站起身,拉着董凡起来。
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背满是血痕——是刚才护着自己时受的伤。脏污一片,不复之前那般洁白如玉。
谢听白,你到底是装的善良?还是你本就如此?
董凡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谢听白对他笑着说:“师弟,你现在可以可怜同情我了。嘲笑也好。”
他发间隐约点缀着几朵飘零的白色花瓣,董凡心中一动,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谢听白的姿容更胜花朵的绚烂。
董凡沉默两秒,转头朝着后山练习场走去:“我才不要。”
似乎觉得不妥当,董凡补了句:“你的事与我何干。”
谢听白追逐着他的脚步,发间的花飘落,打着旋飞舞在空中。
“师弟,你可怜可怜我吧。”
“或者嘲讽我几句如何?”
“谢听白,你好烦人。”
“师弟,我手疼————”
“手疼就去涂药。”
“师弟帮我涂吧,我自己涂不了啊。”
“你不是还有一只手……”
花瓣纷飞,两道身影先是一前一后,再逐渐并肩,一同消失在竹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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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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