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子润上完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天已渐黑,老大夫语重心长地说着:“你这身子骨若再是日积月累如此摧残,只怕到时走得比我这个白发人还早啊,人生不过数十载,何必执着,未来还有更多更好的事情等着宴公子呢。”
宴子润也不是未曾想过离开,可如今天下大乱,处处皆是帝噬宫的爪牙,就连楼府想走,都思虑再三,自己一点武功也不会,出去也是死,留在宴府也是无奈之举。
“多谢大夫了,日后定会小心,告辞。”
宴子润离开医馆后,天下之大,除了宴府,又能去何处呢,宴子润不想回府,闲逛时偶遇一处山林中,有着一大片洁白花朵,熠熠生辉,在这黑夜之中无法忽视。
宴子润走近,坐靠在一棵树下,闻着周围沁人心脾的桔梗花香,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身心俱疲的宴子润此刻正感到无比的松快。
莫停留早前跟珍珠打了一声招呼,说是还想去挖宴平城墙角,闲来无事,莫停留就喜欢钻研这些小机关,挖了好几个零部件,坐在粗壮的树枝上琢磨,一下困意来了,想着小眯一会,马上就回去的,这倒好,若不是这人不来,自己恐怕还在呼呼大睡。
莫停留一头栽下去,整个脑袋吊在空中,刚想朝着那人道谢,谁知——“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宴子润看着从天而降的人头,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紧紧闭着眼,抓着身后的树干,嘴里哆嗦着:“救命!救——救命啊,别抓我,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阿弥陀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喂!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是人还是——鬼!”莫停留勾着树枝的双腿,一个翻身,便稳稳落在地上,叉着腰,看着眼前吓傻的人。
虽然……但是……自己没想吓他的啊!
宴子润听这声音好耳熟啊,可那人说话太短暂,还想不起来,宴子润一睁眼,只见面前的人,明眸皓齿,笑脸盈盈,对自己摇着手。
“那个,你没事吧。”
“没事。”宴子润反应过来后,背部一阵疼痛,想必是刚刚惊吓过度,动作太大撕扯到了伤口。
“你受伤了?是因为我吗?”莫停留闻到空气之中飘散着些许血腥味,换作他人肯定是闻不到的,可莫停留是谁,大声朗诵,划重点,除了主角的第二大挂壁。
宴子润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自己也没表现出来啊,他是如何得知的?宴子润对于眼前表现友善之人,还是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多年以来的如履薄冰,使得对方即使再亲和无害,宴子润也不能轻易相信。
宴子润摇摇头。
莫停留看着眼前惊慌又谨慎的人,笑了笑,“喏。”
莫停留从身上掏出一罐自己走之前燕三娘放在自己身上的药膏丢在宴子润怀中。
“这是为何?”
莫停留看着眼前嘴硬的人说道:“后背上的伤,早晚一次,你会发现比你之前用过所有的药都好使,看在你被我吓到的份上,送你了。”
宴子润又是一惊,连在后背都知道!“你到底是谁!刚刚是不是跟踪我了!”
“干吗这么凶,我一直在这树上睡觉,你还比我晚到,分一下前后好吧,再说,我跟踪你干吗。”
虽然莫停留很难解释自己为啥那么喜欢爬树睡觉,但人在江湖飘,以天为席,地为被,树上也很舒服的好吧,再者,宴府这小子,又不会武功,打又不合适,跟着他,脑子坏掉了,还不如跟着他爹。
“那你。”宴子润本还想追问眼前之人如何得知自己后背有伤,忽然看见他腰上别着宴家机关零件!“这是从何地来的!?”
莫停留看着他指着自己腰间,无语!做贼做到正主面前,被当场指认,人赃俱获,是什么感受!
“好好好好,你别激动!从你家城墙里挖出来的。”莫停留抓着腰间的小零件举到宴子润面前,“你要吗?那我还给你就是了,嘿嘿。”
“我不要,你挖了这些零件会使得机关失效的,再者,你怎么会懂这些?”
“那个,天色很晚了,我要回家了,要不下次我们再讨论这件事,回去太晚了不行的。”莫停留看着黑压压的天色,不知怎么想到珍珠黑压压的脸色。
宴子润点点头,也不想管宴城主的事,此事说到底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干系,举着药膏道了声:“多谢,那下次是什么时候?你又叫什么?在下宴子润。”
莫停留运起轻功,边跑边说:“这里,明日,莫停留。”
楼洐逛遍了平日能去的地方也没找到宴子润,派人去宴府询问,也只是告知宴子润在房中休息了,楼洐正打算回府,身旁的小福贵说道:“少爷,这是,之前您下请帖的地方啊。”
楼洐惊奇地看着眼前小小的宅院,一穷二白。
“让你打听得那人,就住这?”
小福贵点点头,确实没错,自己看了几遍,肯定不会出错的。
楼洐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听着里面传来一阵清脆之声,“何人?”
楼洐刚想自报家门,眼前的门便打开了,“额——”
楼洐一见面前的人便支支吾吾,打招呼的话卡在喉间,甚至一度忘记了呼吸,楼洐自诩见过不少国色天香,可眼前的人,却美得不可方物,楼洐的心中不受控地剧烈跳动着。
楼洐生怕自己冒犯了眼前人,浑身上下到处摸了摸,确认自己仪表堂堂,才长揖开口道:“姑娘好,是在下唐突了,在下乃是楼府,楼洐,之前有下过英雄帖,广邀各路英雄结交一番,没想到你们没去,今日正好路过此地,便想着亲自登门拜访,没想到,姑娘只身一人在家吗?”
珍珠只是轻轻瞟了眼前人一样,回礼后,冷漠道:“我并不是女子,你认错了,你的请帖我们看见了,但不想去,也不是我一人在家,所以你想干吗?”
“啊……,抱歉,抱歉。”楼洐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去,看着别人生的美,便下意识以为是女子了,不过美人确实雌雄难辨。
“在下是想与各路英雄豪杰结交做个朋友,仅此而已。”
楼洐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珍珠冷眼道:“等他回来再说吧。”
“是那位黑衣少侠吗?在下有幸见过他的轻功,实在是太厉害了。”楼洐不免想到上次与宴子润一同见过的身影。
“进来吧。”珍珠将门打开,朝着里面走去,说道:“三娘,家里来客人了。”
燕三娘早就听见了,吩咐好老妈子安顿好慈心,便出来招呼,果真,珍珠一人自顾自地坐在石桌之前,丝毫不管不顾那主仆二人,燕三娘看着那人一身贵气怕不是个好惹的主,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让他们前来坐,还替他们倒上热茶,“公子们好,我叫燕三娘,刚刚你说的那位少侠,出门许久了,还不知何时归家呢,跟个野小子一样,一出门真是不知拢屋。”
“燕姑娘好,无妨,即到此处便是有缘。”
小福贵伺候完楼洐,对着燕三娘说道:“燕姑娘喊我小福贵就好。”
“哎,好。”
燕三娘看着面色不是很好的珍珠,也不敢离去,生怕他们吵起来,至于为何珍珠面色不好,坐在旁边的另一人可不知,有些坐立难安。
燕三娘时不时就陪着楼洐说两句以缓解尴尬,至于珍珠,则阴沉着个脸从头至尾一言不发,楼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惹了他。
楼洐轻咳了两声,小声地问道:“燕姑娘,这位公子,叫什么啊?”
燕三娘看着一旁的珍珠,真像他能干出来的事啊,名字也不告诉别人,尴尬地笑笑“叫珍珠。”
“那在下是做了什么惹到珍公子了吗?”
“没有,没有。”
楼洐想着,既然与自己无关,那想必是太闷了?便开始主动讲起了这宴平城的来历以及一些坊间传闻,可对面的人,连嘴角都没扯,小福贵倒一直给自家主子倒茶。
楼洐正唾沫横飞,只见眼前人,春风一笑,融了万千冰雪,楼洐微张着嘴,听着耳畔如雷似鼓的心跳声,呆滞了会,说不定他觉得自己这段说得有意思,便想更卖力地讲下去,却听见身后,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你们咋把说书先生喊家里来了啊?你小子业务不行啊,三娘都快睡着了。”
燕三娘捂着嘴,怕笑音露出去,“别瞎说,这是楼府的楼洐公子,特地来找你的,都等你好久了。”
莫停留真是见鬼了,这一个二个了,还在家里等着?
莫停留将手中一大束桔梗花递给珍珠,走到刚刚珍珠坐着的地方,是的,莫停留一入门,珍珠便走到莫停留眼前去了。
“兄台,这夜也深了,不如明日?”
“哈哈,不好意思,在下多有叨扰,楼洐,不知明日何地呢?”
“城郊树林,莫停留。”
寒暄了几句,莫停留保证不会失约,这楼洐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你怎么光顾着跟那人说话?”珍珠将桔梗花插入瓶中,略有不满地说道。
“他不是客吗?这都亲自上门了,不好不理他啊,今日在树林遇见了上次宴府那个人。”
“你是遇见了他,所以才这么晚回来的吗?”
“那倒不是,我不小心睡了一觉,要不是,那人叫宴子润,就他,他来了给我吵醒了,后面聊了两句。”
莫停留从腰间拿出今天拆的零件,说道:“你说巧不巧,他指着这几个小玩意,质问我呢,我看天色晚了,急着回来,也跟他约了明天树林,到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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