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卢留着盯人清理现场,而祁煜把顾琰和顾希先一步安顿在车上之后,说了句“稍等”就把车门轻带着合上,也回了库房那边。
见祁煜过来,老卢稍一抬手,大家便停了动作。
视线扫了一圈,祁煜的目光在那几个人身上落下片刻后,转头对老卢说:“把网上的那些消息压一压,再安排人盯着点他们,别乱说话。”
“哪儿用的上那么麻烦。”从刚刚祁煜过来的方向,顾希也往这边走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祁煜看了一眼车的方向。
“没事儿,我哥没来,我说让他在车上等我一会儿,就自己过来的。”顾希显然知道祁煜这一眼是在看什么,耸了下肩膀解释了一句,抬腿重新迈进了这小库房。
库房里人多,门又敞着,按理说是荡不起什么回音的,可尽管如此,在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安静下来的情况下,几个人的对话声还是清晰地从顾希手中那个小型录音笔的外放孔中钻了出来。
“是,学校里散播的那些偷拍的照片是我们干的。”
“你不是说只要我照你说的,把顾希弄到这里,丞哥就会来吗……”
“咱们谁不爱丞哥,肯定不会害他的,到时候假的八卦新闻传出去,还有咱们帮他洗白啊。”
“我就是制造假新闻又怎么样?”话语一句接一句,不断地从顾希手中的那个录音笔中传出来,艾适骤然变了脸色……这是不久之前他们在这间小库房里亲口说的话,被这个顾希录的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顾希笑得一如既往的好看,像个做了恶作剧的小精灵,满不在意的把录音笔把玩在手中,见在场的人都清楚了状况,才悠然按下了录音笔的暂停播放键。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落在地上,落在这几个人的心里,却是字字都有如千斤重。
“以后,把你们的嘴闭紧,懂了吗?”
祁煜用食指关节处轻轻抵了一下鼻尖,却把象征性的咳一声也省了,等顾希把话说完,他收起嘴角的弧度看了老卢一眼:“那我们先回去了。”
回程的一路上,顾琰只是望着车窗外,他显然在发怔,风景是半点儿都没有入到眼里。因为车开了一路,还是在下了四环主路的时候这位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回我们家的路?”
巧的是,他刚说出自己的疑惑,车子就在分叉路的提前一个路口右转了,车开进的是和顾琰家挨得很近的别墅区。
这里……?
北京的独栋别墅不算少,但在寸土寸金的闹市区里,这种房子绝对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小区的大门口自动识别车辆,横杆抬起,门口身穿墨色制服的安保人员朝车里敬了个礼。
“我住这。”祁煜淡声答了一句,通过后视镜看向后侧。
后面这条街再往前一直走,再往东一个路口就是顾琰家所在的小区了,疾行奔向那里的那个夜晚一恍如昨,现在带他回家,仍像梦一样……和顾琰经历的种种总让他难以分清。
他们本就因一场梦相识,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介于陌生与悉知的交界顾盼,并肩。
牵扯上了,便不再能因为一个“梦”字就轻易醒来了。
等车子停下后,祁煜发现,刚经历了那么大的事,顾希竟在后座安稳地睡着了。
没有叫醒妹妹,顾琰尽量放轻动作的把她抱起,随在为他们引路的管家身后进了屋,虽然老卢还没回来,但是已经安排人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了客房。帮熟睡的妹妹把被子掖好后,他轻关上门出房间,就看到祁煜靠在门外等。
“不用担心,她睡下了。”想着祁煜应该是因为担心妹妹才跟过来,顾琰多说明了一句。
“那就好。”祁煜回应了一句,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直起身来,他把目光投向顾琰:“那你呢,你困吗?”
走廊里,顾琰话还没答,就被有人上楼的声音打断,那脚步声并不重,可就像是为了转移尴尬,两人还是齐齐地一同看向楼梯处——是老卢安排了人从医院拿回来了顾琰需要按时喝的汤药,已经熬好了,小姑娘端着杯子上来嘱咐说一会儿就得喝。
“困也吃了药再睡吧。”祁煜说。
话是这么说,不过药还烫着,祁煜就陪着他在屋子里闲逛了逛,这房子很大却冷清,看得出来,祁煜并没有和父母一起住。
顾琰没有问你家里人呢这种傻的问题,他就跟着祁煜四处转转,发现走廊的柜子,满满当当的放了大大小小的奖杯。
“这些奖杯都是你的?”
“嗯。”
满墙的奖杯,什么都有,不过主要是剑道方面的,看了眼就安静陪站在他身旁也不说话的人,顾琰又把视线转回这些奖杯上。
沿着走廊一路看过来,最新的一个——高校剑道大会北京赛区金奖。
等等……
“这个比赛,那天我去看了这个比赛。”盯着这个奖杯,顾琰有些出神。
“对,你来了。”祁煜很是意外,以至于一向保持着平稳的声调都有些上扬,察觉到这一点,他不着声色的把语调重新调整回来:“那……你还记得你那天为什么来么?”
顾琰也在尽力回想,可他脑海里的印象十分模糊,从醒来之后看到柯允丞和祁煜就是这样,他清楚的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包括追着柯允丞去了机场的事儿他也记得……这个奖杯也一样,他虽然记得自己那天也在现场,记得亲眼看到祁煜去领奖,可一旦涉及他做出这些行动的缘由,头脑就又是一片空白。
“不记得了。”从那个奖杯上收回目光,他转眼看向别处,可顿了半晌,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略带疑惑地,又把视线重新收了回来。
和其他奖杯不同,整个奖杯墙上,只有这个高校剑道大会北京赛区金奖的奖杯旁边放了一个纯白色的相框,而相框里放的不是照片也不是奖状,而是……一张纸,白纸。
“……这张纸是?”
顾琰似乎感觉到身旁的祁煜身形僵硬了一瞬,但过于微不可察,后细想,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不过顾琰确实没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看祁煜用修长的手碰了碰盛药的杯子,随着低头的动作,落下的碎发有些遮挡了脸颊。
祁煜把杯子递过来:“药不烫了,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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