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飘着浓浓的药味，药柜因为时间久远磨得发亮，靠墙处放着一张榻，上面躺着个小孩。

头发花白的大夫小心翼翼地涂药打结，解开衣襟时，殷疏月猛地睁圆眼睛。

这个小孩，居然是个女孩。

大夫系下最后一个结时，两人默默无言。

除去皮外伤，肋骨也摔断两根，最严重的脚踝被碾碎了，就算治好将来也是跛子，大夫身形颤抖，喃喃道：“怎么有人这么对一个孩子。”

是啊。

怎么有人会这么对一个孩子。

殷疏月出神的想，因为孩子小、弱被欺负反抗不了，孤儿尤其是。

大夫忍不住痛哭，也不知道再说给谁听，“这孩子每日守在城东边的那条巷子里，我怎么叫都叫不走，我每天送些吃食给她，后来发现这孩子护不住，总被其他人抢走，然后我就告诉她，来我医馆吃。”

“突然有一天，她满脸血进来，对我说，大夫，今天还有我的馒头吗。”

“我要知道会这样，我死也要把她抱走！！”

他语无伦次，眼角的皱纹更深了，“这孩子可好了，总帮我打理医馆，对着我叫爷爷，怎么会这样呢。”

殷疏月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闷得慌，无意识揪住衣领扯了扯，却还觉得透不过气。

大夫捏起袖子擦干眼泪，呼出一口气，疑惑道：“这孩子平时不乱跑，怎么会这样？”

“我在自喜楼遇到的，她被人丢进来砸了桌子。”殷疏月将事情简单叙述一边，从锦囊拿出一颗丹药，“这个丹药，她可以吃吗？”

护心丸，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不过具体效果她也不清楚。

大夫摇摇头，“凡人之躯受不住，不过那些止疼、止血的丹药可以。”

殷疏月在锦囊里摸索，指尖触到药丸，立马拿出来递过去，“止疼。”

等大夫被人叫走后，屋子忽的安静下来，殷疏月坐在椅子上，食指无意识点着桌子。

她突然起身，伸手推开雕花木窗，屋外的空气冲淡药香味。

医馆后院角落里，一只小土狗闭着眼睡觉，土狗旁边种植着菜苗，靠近窗户处一颗槐花树林立，随风“簌簌”响。

她抬头看去，和李牧宵惊讶的目光对视上。

李牧宵背半靠着主干，一只长腿曲起在树枝上，另一腿晃悠悠地垂在一端，衣角被风掀起又落下。

那双狭长的眼睛不含任何情绪，望着远方，阳光在他脸上打下斑驳的阴影，仿佛下一秒他就羽化成仙。

“你果然在这里。”殷疏月撑在窗台上，心中不免洋洋自得。

她就是赌一下。

瞧瞧，大反派还是这么热爱窗户。

瞧瞧，她还有学心理学的能力。

李牧宵猝不及防看见殷疏月的确有一双惊讶，她撑着头抬眸看向他，温和、干净的如一汪清水。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眼里缓缓升起一丝笑意，利落从树枝上跳下来，三两步站到窗前，忽然俯身直直望着她，“这么关心我？”

那张帅气的脸上，狭长的眼睛黑得发亮，把人吸进去似的，她下意识后缩，目光却离不开李牧宵的脸。

真帅。

【宿主，哈喇子】

殷疏月猛地抬手摸向嘴角，没有。

她要刀了系统！！！

李牧宵低笑一声从窗户上钻进来，倚着桌子看向榻上的小孩，“她很幸运。”

“什么？”殷疏月不可置信，孩子惨成什么样了。

怎么又开始梦到那句说那句了。

“没什么。”李牧宵不再说话，他默默拿出话本子，“要一起看吗？”

其实殷疏月没敢说，她的确一直好奇李牧宵手里的话本子。

“真的吗！”

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摩拳擦掌，仔细一看书名——《被低估的小兵》

殷疏月：......

小说里的小说居然还有系列文？

这让人毫无**的名字。

李牧宵晃晃手里的书，“当然。”

能打好关系何乐不为。

既然大反派这么诚心邀请，那她勉为其难接受一下。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典型代表。

“你再做出这种表情试试？”

李牧宵的脸色就像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明明刚才还艳阳高照，霎时间电闪雷鸣。

燕云想回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雨，天光打雷不下雨，她发愁道：“今天的红衣男人死了。”

“什么？”

殷疏月从话本里抬起头，声音太大被李牧宵推开，由他独占话本。

“鬼婴杀的。”

燕云想愁的半瘫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气，“昨天的死者，死之前在欺负人。”

殷疏月一下子反应过来，小心翼翼指了指榻上昏睡的小孩，压低声音，试探问道：“她？”

燕云想点头，“迄今为止，鬼婴杀了四个人，三个和她有关。”

“轰隆——”

打雷声乍响，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殷疏月整个人弹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后脖颈一凉，才想起窗户没关，雨已经飘进来了。

她想着先去关窗，回头一个浑身铁青、面容腐烂的婴儿悬在半空。

“啊——”

我去！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殷疏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瞬间苍白，心跳到嗓子眼，卡着喉咙发不出声音。

李牧宵一本书砸过去，眉眼带着不耐，对着鬼婴道：“滚！”

“师姐，你没事吧？”燕云想把她扶起来，帮她顺气。

刚才那一下，差点让她仰过去。

“你们怎么了？”

嘶哑的声音传来，床上的女孩醒了。

殷疏月又一哆嗦，拍着胸口哭笑不得，“吓死我了。”

“就这胆子？”李牧宵似笑非笑道。

“我刚刚没做好准备而已。”

大概因为今天的相处，她也有胆子反驳李牧宵。

说完，坐到榻上，看着小姑娘惨白无色的脸，“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小姑娘躲了躲，脸色沉沉，“你们是谁？”

“我叫殷疏月。”殷疏月温声细语，生怕把眼前人吓到。

燕云想也凑过来，笑的温和，“我是燕云想。”

小姑娘似乎是没感受到伤害，她抿唇道：“小一，我的名字。”

小一？

“系统，书里有这个人吗？”

【没有，鬼婴这个剧情点是给女主刷怪用的，没细写】

殷疏月唇角轻扬，“这里的大夫说认识你，他一会儿就过来了。”

小一闷闷“嗯”道，接着小心翼翼问：“我可以走了吗？”

燕云想摇头，“外面下雨了，你的伤还没好。”

“你们要一直在这里守着吗？”小一问。

“不会的，我们一会儿就走。”殷疏月拉住企图问些其他问题的燕云想，轻轻摇摇头，“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自喜楼修缮很快，等她们再次回来时，大堂干净整洁，掌柜子迎上来对着燕云想说了几句恭维的话，随后引着他们来到更大更好的三间屋子前。

三人最后齐聚殷疏月房间，李牧宵霸占着床，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腾出一大块位置，殷疏月默默想了想，这不会是给自己留的位置吧？

燕云想自然也发现了，“哦~”一声，尾音七拐八拐，视线来回转动。

“闲着没事就去打扫大堂。”李牧宵扫一眼燕云想，拿出同系列的话本又开始看。

燕云想：......

殷疏月“噗”笑出声，眼见燕云想要跟李牧宵干起来，她立马转移话题，“我们等到晚一点再去医馆看看。今天鬼婴应该是来找一的。”

“为什么一会跟鬼婴有关系？”燕云想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孤苦长大的幼儿和一个封魔塔的魔物，怎么看都不像可以组合在一起。

殷疏月自然也这样想，“所以我们晚上去探探。”

探也没探出个所以然。

医馆人去楼空。

大夫也被带走了。

殷疏月看着空空荡荡的医馆，里面的中药、衣物全部不在，但门边还有着湿漉漉的脚印，离开不久，“寻魔针能用吗？”

燕云想拍着毫无动静的寻魔针道：“没反应。”

就连李牧宵这次除了泥土的味道和殷疏月身上的清香，什么也没闻到，“他们走很远了，没有腐臭味。”

三人铩羽而归。

路上，殷疏月回头看一眼医馆，突然想起大夫的话，“城东街的巷子。”

“城东街有很多条巷子！”

雨后的大古城焕然一新，密密麻麻的下雨落下，街道中央撑着伞的男男女女神色匆忙，一瞬间整座城静下来，并且城东街的巷子的确很多，三人分成两队行动，是的，两队。

没人能使唤动李牧宵，他自动并入殷疏月队。

“你能闻到鬼婴的味道吗？”殷疏月用灵力感应着四周，毫无动静，她只能挨着巷子寻找。

李牧宵自然知道鬼婴的位置，但他不说也没办法。

李牧宵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没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升起来，殷疏月舒口气，她要求外挂！

【抱歉】

放过她好吗，系统，你支棱一下啊，你支棱一下！

李牧宵眉心一跳，他闻到比之前更加浓重的腐臭味，一瞬间消失了，“在这一块。”

可他们现在明明在巷子的死胡同里,殷疏月四处张望，“这里吗？”

“龙骨斧！”

龙骨斧？

男主！

【叮——检测到男主，请开始攻略任务】

她现在没空！

殷疏月猛地抬头，眼前白光闪过，一把黑色斧头砍向她身后突然出现的鬼婴，同时一把银色扇子早已经回旋到李牧宵手里。

她回身，鬼婴悬在半空。

“焕灵鞭！”

听到动静的燕云想飞速赶来，护卫赶来迅速撤离城内其他人，留下空荡荡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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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