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佑宣走出宿舍楼,怀疑自己在做梦。
兰珊在童少将家,童少将的意见相当于兰珊的意见……前者已经够劲爆了,后者简直是五雷轰顶。这两人什么时候搞上的?怎么搞上的?比赛成绩有没有猫腻?存不存在情/色交易……彭佑宣魂不守舍地上了车,行驶过一段路才想起告诉司机去哪,被八卦搅乱的思绪逐渐清明。
不管童少将与兰珊有什么纠葛,他的目的是求童少将准允,千万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无论童少将多么表里不一、背地里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明面上他都是道德标杆,该有的恭敬不能少,提条件也不能吃惊,要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
要是他执意不借,就威胁曝光他和兰珊的关系,哪怕因此撕破脸……
彭佑宣呼了口气。
最棘手的不是童少将,而是羌上将和洛子嫣。
洛子嫣是洛思齐的姑奶奶,洛思齐的事她肯定知道,可始终没有出手,说明她并不想救洛思齐。
即使孙向远明确表态,而兰珊就在她家,她也选择不动声色,维护她外孙的清誉。
可怕。他们这么多年的信任全都喂了狗。在羌家眼里,人命居然还比不上虚名,那他们这些年的功绩是怎么得来的?有没有冤假错案?有没有沆瀣一气?他们要这么大权力想干什么?外界的骚乱是不是与他们有关……彭佑宣再也无法平心静气,站起来四处走动。前排的刘大叔问他为什么事心烦。
到了羌家宅邸,童昕诚已经在门前等候。他穿着居家的衬衣,在寒风中不露冷意,身姿挺拔如松。彭佑宣不禁有些动摇,但挽救朋友的心愿压过了疑虑。他独自下车面对童昕诚。
“童少将。”彭佑宣敬了一礼,“请您帮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什么事?”
彭佑宣把洛思齐受伤、孙向远拒借的事简述了一遍。
“我和孙向远不熟,能帮你什么?”童昕诚第三次望向宅邸。
“孙向远说,借机器要征得兰珊同意。我先去找了狄一,狄一让我来找您。”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见不到兰珊,征得您的同意也行。”
童昕诚轻笑:“他哪来的自信?”
彭佑宣揣摩他的脸色:“兰珊在这里吗?”
出乎意料,童昕诚并没有否认:“在。但我不能让他见你。”
“那您同意吗?”
童昕诚陷入了沉默。
“虽然我不知道您和兰珊是什么关系,但他在大赛上崭露头角,您也不希望他被扼杀吧?”
童昕诚抬眼:“扼杀?”
“未婚先孕,技术侵权,非法研究……”彭佑宣特意停顿一下,“有关他的谣言挺多。他在您这里,万一被发现了,又有人要借机生事。”
童昕诚看了他两秒:“这个倒无所谓。外面还有哪些关于他的谣言?你从哪听到的?”
“我有个朋友在空间研究院,他说他同学的成果被兰珊窃取,现在想申请专利都申请不了。他怀疑兰珊用不道德的手段获取了这些资料。”
“他把这些话发到了公网上?”
“在研究院内部讨论过。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彭佑宣盯着童昕诚的双眼,“您有没有想过,他那些技术需要的实验资源从哪里来?那些稀有的实验材料从哪里来?这么多人研究常态跃迁,连孙家都还在探索阶段,他却能熟练地应用于战场——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会起疑。”
“他不是和孙向远认识吗?”
“孙向远没向家里拿过资源。常态跃迁需要的超弦凝聚物在市面上禁止流通,他成为少将后没进行过这项研究。那他的资源从哪里来?海盗给他的吗?”
“有这功夫编排对手,不如想想自己为什么输。你不是为洛思齐来的吗?怎么扯到这些上了?”
彭佑宣深吸两口气:“是的。但我想您不会同意。”
“我同意。”
彭佑宣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您同意?”
“同意。”童昕诚重复了一遍,看着不远处的宅邸,“还有其他事吗?”
“没、没有……”
童昕诚转身往回走。风很大,刮得树叶沙沙地响。彭佑宣在他身后喊了什么,似乎是“谢谢”,又似乎是承诺,反正不是很重要,被他刻意忽略了。
卡摩蒂斯趴在楼梯口,见他过来睁开了眼睛,象征性地摇摇尾巴,接着又闭眼睡觉。这些天它一直守在这里,管家上去都要被嗅一圈,把自己当成了兰珊的守护神。
童昕诚拍拍它的头,缓步迈上台阶,眼神变得沉重。
他走进房间,没有听到期待的欢迎声,反而被“嘀嘀嘀”的告警揪紧了心弦。
输液袋见底了。
童昕诚连忙把输液针拔出来,用棉签按住针口,再去看心电图。
一切正常。
童昕诚松了口气,目光转向床上熟睡的人。
兰珊的嘴唇毫无血色,面庞瘦了一圈,腹部倒愈发鼓起,不光抢夺母体的营养,还时不时造成激素紊乱,最严重的一次心跳骤停,吓得童昕诚一天两夜没合眼,向三十多个顶级专家咨询怎么取出胎儿,得到的答案要么是风险太大,要么是论证不足,总之都不可行。听说孙向远有台治病机器,本来已经谈好了,洛思齐一病危就化为了泡影。现在又回到朝不保夕的状态。
这是对他的惩罚吗?
童昕诚把兰珊由平躺改为侧卧,帮他整理长长的头发,钻进被窝固定住他的身体。
他柔声对兰珊说话,说着说着就沉沉睡去,蹙紧的眉头久久没有展开。
遥远的黑玫瑰星系,一支舰队以突进阵型悬停在真空中,关闭了所有辐射源,连指挥室都暗得看不清脸。
一名头发斑白的指挥官站在屏幕中央,面对黑魆魆的宇宙,脸上是山崩于前不变色的沉厚大气。
“长官,矿石库存量为零,再待下去能源核支撑不了多久。”汇报的军官流下冷汗,但他不敢去擦,战战兢兢地提出建议,“这里是急冻星云,一般不会有舰队经过,再耗下去我们承受不起。”
“继续等。没我的命令不许行动。”指挥官一锤定音。
指挥室里弥漫着被压抑的绝望。
“长官,前方二十万米处出现动点,数量……”女军官惊讶地睁大眼睛,“三、三百万!”
“全队注意,准备迎击。”
“下一场对战滕飞昱。他们这队优势互补。方空冰纯技术流,滕飞昱偏重实战,功底扎实,打法多变,擅长攻克对方弱点,就是战场经验不足,出手过于温和——军校生大多吃亏在这一点上。”
狄一分析完,发现尨奇心不在焉,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里:“你觉得童昕诚会同意吗?”
“会吧。他的信条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牺牲自己成就他人,把老婆孩子也搭上,真伟大啊——”尨奇拉长尾音,指尖敲着沙发垫,眸子里阴晴变幻,“成全别人委屈自己,既不能依靠也不能信赖——这种爱情要来做什么?给正义当奴隶吗?连最爱你的人都保护不了,反而去保护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这种正义要来干嘛?”
“羌家因为无私而被拥戴,童昕诚作为受益者,回馈社会无可厚非。至于你说的,兰珊因此受伤,那是他的选择。”狄一坐到他身边,“你也别太担心了。俗话说猫有九命,兰珊可比猫厉害得多。孙向远不也在帮他吗?”
“那只臭狐狸?算了吧,他管好自己就够呛。”尨奇往旁边挪了挪。
“我们在这里没名没分,还得指望这些贵族子弟。你态度稍微好点,赢下这个比赛,兰珊的身体不就有盼头了?”狄一用胳膊肘捅了捅尨奇。
尨奇嫌弃地移开手臂:“那你说怎么赢?”
“滕飞昱和方空冰,你有什么建议?”狄一打开了资料。
“几炮过去就解决了。91%的契合度,和乌龟没区别。”
“我想把火力放在后面。下一场将对上昼夕战队,弹药必须充足。”
尨奇眼光一闪:“行。你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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