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公里外的拍卖场内，拍卖会才刚刚开始。

拍卖的商品不只有人，还有珍稀的矿石和贵族专用品，但还是以“人货”为主。

童昕诚不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每次军区有大的行动，都会拍卖缴获的战利品。大部分是武器和技术，也有少数间谍的情报——里面可能有某些人的信息，对一部分人有价值。

拍卖场上，价高者得。有些特殊场合会设置门槛，对拍卖者的身份有要求，但这次就是纯竞价。童昕诚的资源卡额度1000亿，进门后还剩999亿，足以碾压大多数人。

如果林小沫见到这么多钱，表情估计和见到他的腹肌一样没出息。

但他也庆幸林小沫没来。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每个人都可能是杀手，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林小沫。

这些“人货”都有特定的功能。有能打架的，有特别漂亮的，有能生孩子的，还有床技特别好的……童昕诚挑了两个据说“那方面”特别厉害的，准备回去吊林小沫的胃口，看看他脸皮到底有多厚。

最后一个，他决定郑重一点，挑个根骨好的，说不定还能回炉重造。

他卡里还剩970亿，买个人绰绰有余。

主持人用锤子敲了敲底座：“好的各位，下面我们来拍卖另一件商品。”

“这件商品没有多大价值，但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有纪念意义。她的名字叫——”

“羌荷。”

童昕诚如雷轰顶。

一个女人戴着手铐和脚铐走了上来，裙子破破烂烂，头发也黯淡无光。她的年龄不大，胯骨却明显变形，手臂上满是伤口，只有脸还清丽脱俗。

但她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麻木地扫过人群，对自己的境遇早已不抱希望。

是他的母亲。

童昕诚死死握着拳头，脸色一片惨白。

主持人开始介绍商品：“她是羌家百年一遇的女将军，从军13年，击溃过恩里诺、卡弥、赛隆的主力部队，参加过星际战役不下200场，最后嫁给了一个音乐家。”

“她的追求者不计其数，其中包括她的敌人、队友、上司甚至旁系血亲，但她只留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异常俊美，和他母亲一样受人觊觎，他将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

主持人敲了敲底座：“好了，现在开始竞拍。起拍价——10万星币。”

全场寂静，没人愿意为件被玩坏的商品付钱。

“10万星币一次，10万星币两次……”

“100亿。”

主持人停止了报数。

拍卖场里响起窃窃私语。

“120亿。”有人抬价。

“150亿。”

“200亿。”

“210亿。”

……

“500亿。”

“500亿一次，500亿两次，500亿三次，成交。”主持人露出了微笑，“这位先生，请上来领走您的商品。您可以当场领走，这是成交价500亿以上的特权。”

童昕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舞台走去。

他已经恢复了冷静，知道舞台上的不是他母亲，也知道有人恶意抬价，但他并不后悔。

那些人买的是**，他买的是尊严。

一个人的尊严值多少钱？他觉得500亿花得不冤。

主持人解开羌荷的镣铐，把羌荷的颈绳递给他。他接过绳子，在讥嘲和贪婪的注视下回到座位。

他戴着面具，但身形依然很出众，引起不少人窃窃私语。

主持人敲了敲底座，示意大家安静：“好了，现在我们来拍卖最后一件商品。”

“说是商品，但我更愿意称它为‘珍宝’。”

舞台中央缓缓下降，又缓缓升起。一个身披黑布的人出现在台上。他双膝跪地，腿岔得很开，是受人凌/辱的姿势。他的双眼被黑布条蒙着，但能看出是个绝色美人。

他的皮肤很白，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尤为脆弱，仿佛热一点就会融化。

主持人走到“商品”身后，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这件商品名叫‘天使’，全星系只此一件。我们费尽心力收集到‘天使’的资料，拼凑出他80%的人生轨迹。从他3岁到25岁，尤其是最近几年，数据完整率是92%。”

“天使执审判之剑。他审判过奥米茄的第四舰队，把奥米茄和他的十七骑士尽数湮灭……”

“一百亿！”有人高声喊道。

主持人不为所动，继续说下去：“他审判过魏吉修的电子生化人部队，将三千万名生化士兵化为粪土……”

“一百五十亿！”

“他审判过墨司徒的超级战士试验场，潜入核心区域获取重要情报，使他们的官兵势如破竹……”

“两百亿！”

童昕诚心中一动。

墨司徒试验场？

他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那是个已经快成功的实验，一千多名超级战士不仅行动迅速，和机甲的契合度更是高达97%。军方派了5万余人，耗时6个多月也没攻下。

那是一场苦战。先后有243名侦察兵不幸牺牲，又有数不清的卧底惨遭杀害，最后听说是出动了一件秘密武器，才打通了阻碍他们的关卡。

那场战役他没有参与，只是作为后勤。但他见过传回来的影像资料，光是看着就让人窒息。那个现场拍摄的人一定有极强的心理素质，还很可能罹患PTSD。

PTSD？

童昕诚皱了皱眉。

林小沫也有PTSD，不知道是怎么得的。

舞台上那人这么年轻，会是他传回来的资料？

那时他才多大？有没有20？

主持人还在介绍，不断有人报价。短短几分钟，竞价已超过600亿。

童昕诚买不起了。他也不打算买，就想看看那个人的样子。

这些人用拙劣的手段仿制出一个赝品，哪怕相似度只有80%，也有人争先恐后用重金购买。

他们对那个人是有多恨。

这样一个英雄，童昕诚宁愿把他留在这里，也不愿他被那些人折辱。

主持人终于拉完了仇恨，稍稍直起身，捏住蒙眼黑布的一端：“对于沉湎于仇恨的我们，他的眼睛是最美的。我相信很多人记得他，都是因为他的眼睛。”

“他生于天堂，却见惯世间悲苦；他淹没于世俗，却悲悯苍生无数。他带走迷失的孩童，留下我们在这污浊的世间。谁能不恨？谁不想把他拉下神坛，看他在污泥里打滚，用肮脏的情/欲打上不可磨灭的烙印？”

主持人拉紧了布条：“现在，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黑布从白瓷般的肌肤上滑落。童昕诚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好了，下面开始竞拍。”主持人环视一圈，“起拍价——一千亿。”

“一千五百亿。”

“两千亿。”

“两千五百亿。”

“三千亿！”

“哦对了，忘了说一件事。”主持人又把黑布蒙了上去，“‘天使’已经发现我们的计划，我们的所有仪器尽数失灵。所以，以后将不会再有交易。”

“五千亿！”

“六千亿！”

“有人说，和‘天使’做/爱是世间最愉悦的事，可以享受到和概率网相连的快感。但很可惜，我们的赝品无法提供这种快感。”主持人轻轻拍了拍“商品”的肩，“不过他有另一样功能——”

“他能生育。”

一阵寂静过后，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声音响起：“一万亿。”

超过半数的拍卖者朝那个方向看去。

太疯狂了。

童昕诚悄悄握紧了枪。

一万亿，就算是他外公也不可能拿得这么干脆。

“我把这里所有的人头割来给你，只要你能让我带走他。”

话音刚落，舞台左前方有人倒下，其他人不安地动了起来。

主持人依旧微笑着：“这位客人，只要你说到做到。”

场面陷入了混乱。

那位大放厥词的拍卖者遭到群殴，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代价。但主持人的话给了其他人灵感，他们不再比谁出的价高，而是比谁能活到最后。

活到最后就能获得“天使”。

这位“天使”什么都没做，却使地狱无端降临。

美丽有罪吗？

童昕诚利落地解决掉两个人，带着“羌荷”往入口走去。

他枪法极准，基本上一枪爆头，在混乱中百发百中。杨颜朔、许中校和秦少校也很快赶来。童昕诚不再等，出去后把门堵住，留那帮人在里面厮杀。

“我天，他们是不是疯了？”许中校衣服上沾了点血，全然没有平日的军容整肃。

“我们买下的人怎么办？他们还在里面。”秦少校忧心忡忡，看向“羌荷”，“有没有别的出口？”

“羌荷”摇了摇头。她一直没开口，不知道是不会说话还是嗓子哑了。她的手也不灵便，比比划划都很费劲。

“先出去吧。这场拍卖不对劲，我担心他们出了问题。”童昕诚面沉如水，大步往上走。

“羌荷”的出现让他意识到，有人知道他会来。

而这个人并不是出于善意。

如果他的目标是他们这些军官，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动手，为什么留到现在？

童昕诚边走边想。他打头阵，“羌荷”跟在后面，然后是许中校、秦少校，最后是杨颜朔。

杨颜朔自出来后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和童昕诚对视。

楼梯很长，但走得很顺。不知为什么，童昕诚有种被人保护的感觉。

好像冥冥之中，有双羽翼在他身后，替他挡住了暗处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