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童昕诚不相信，再次探向他的鼻息。

还是没有。

如果林小沫出了事，他们应该去医院，怎么会在警车上？

童昕诚看向坐在前排的两名警察：“现在是去哪里？”

“当然是警察局。”

“不去医院吗？”

“去医院干什么？你又没受伤。”

“可我同伴受伤了。”

“伤哪了？不会是脑子吧？”

童昕诚忍不住皱眉。

第一星域的警察素质这么低？还是他们有问题？

“麻烦去趟医院。”他不想再废话，摸向腰间的枪，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还想用枪呢？”左侧的警察瞄了眼后视镜，“休假期间枪弹禁用，非特殊原因不得拒捕，你不会连这都不懂吧，童少将？”

“他心跳没了，我要送他去医院。”童昕诚指了指林小沫，眼神冷厉地划过前排，“耽误了救人你们赔不起。”

左侧的警察冷笑了两声。

“童少将怕是没酒醒吧？那哪有人？”

童昕诚愣住了。

他们看不到林小沫？

他推了推林小沫的肩膀，又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确信自己没在做梦。

难道林小沫是他的幻觉？可他为什么会产生这个幻觉？

如果林小沫是真实的，那个警察为什么假装没看到？

右侧的警察忽然开口：“你眼瞎了吧？他边上是有个人，跟他一起上车的，座位上趴着呢。”

左侧的警察往后瞄了一眼：“哦，是有个人，但我怎么不记得他是怎么上车的？”

“你满脑子碎玻璃渣子，哪顾得上他？”

“也对。那他刚刚说要先去医院，到底去不去？”

“去吧。万一真没了那可就糟了，他可是重要的目击证人。”

警车转了个头，往中心医院的方向奔去。

“他要是没气了，你给他做做人工呼吸。”左侧的警察回头看他，“知道人工呼吸怎么做吧？”

“……有除颤仪吗？”

“除颤仪拿去抢救别的伤员了。童少将可能还不清楚，你砸破了41个人的脑袋，其中有2个是罕见血型，所幸没有生命危险。”右侧的警察调侃道，“那家酒馆是有名的同性恋风月场，你在那里借酒浇愁，是想把亡妻气活回来吗？”

“我没注意那是什么地方。他们朝我扑过来，我是正当防卫。”童昕诚盯着林小沫，“他怎么会在那里？”

“反正我们到的时候就看到他抱着你，想到你们可能是一伙的，顺便把他也捎上了。”右侧的警察看了看时间，“要是他上来就没气的话，估计已经死透了。”

童昕诚深吸一口气，转身正对林小沫。

林小沫可能是来找他，无意间被卷进酒馆的纷争。

他说过要保护好他，就不能再食言。

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做人工呼吸了。通讯器有自动除颤功能，心梗或猝死都能第一时间抢救。

但不知林小沫是怎么回事，不仅从不看通讯器，通讯器也形同虚设。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小沫死去。

童昕诚掰开林小沫的嘴，渡了一大口气进去。

他的手按在林小沫胸口，正准备下压，林小沫忽然发出一声不舒服的嘤咛。

童昕诚立即直起身来，和林小沫拉开距离。

林小沫像是做了场噩梦，皱着眉头挣扎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又过了好一会才有焦距。他揉着惺松的睡眼看着童昕诚，唇上还沾着晶莹的唾液：“你还在发酒疯？不会把我当成他了吧？”

童昕诚尴尬万分，却装得滴水不漏：“我给你渡气，怕你不小心死了。”

“哦。”林小沫指了指通讯器，“这不是有除颤功能吗？”

“……我用不了。”

“可以用的，直接打开就行。”林小沫演示了一遍，心率恢复了正常，“你看。”

“……”童昕诚闭上眼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两名警察看了场戏，琢磨着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保险起见又问了一句：“那还去不去医院？”

童昕诚睁开眼，林小沫立即说道：“不去了，送我们回家吧。”

“现在去警局。想回家就配合一点，别搞什么幺蛾子。”

林小沫乖巧地点头，一路上没再说话。

警察局的外观十分艺术，像三个堆叠起来的巨型齿轮，每条边都有扇窗户。门外早已有人等候，童昕诚和林小沫一下车就被分别带走。童昕诚跟一个男人进了问讯室，林小沫则被一个女人带到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办公室环境宜人。女人示意他随便坐，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

“米洛蕾丝，代号‘白鹭’，很高兴为您服务。”女人朝林小沫点头致意，态度有些拘谨，“久仰了，天鹅。”

白鹭，近两年崭露头角的SSS级情报员，对接黑玫瑰星系C区的特工团，常年在第六、第七星域活动，精通104门语言。她的搭档是最擅长破解暗号的“木蜂”，和孙向远有过几次合作。

“黑玫瑰星系有什么动静？”林小沫直入主题。

“3周前，鲳鱼在FP-6712星捕捉到沙漠狐的加密通讯，通讯内容是幽灵军团的兵力变动，以及……葬星计划启动了。”米洛蕾丝的眼里透出担忧，“葬星计划一旦开始，各大家族都会笼络势力，选择自己支持的阵营。能不能成功不好说，但势必让鹦鹉螺星系的内斗加剧。”

“据我所知，第六星域和第七星域分别有2个和4个家族决定参战，分别支持蜈蚣、壁虎和河蚌。E区已经有局部战场，C区和D区也在蠢蠢欲动。”

“我们担心的是A区和B区。表面上看这两个区最平静，但狐狸和蝎子太狡猾，战斗可能早已打响，我们却没有收到风声。”米洛蕾丝殷切地看着林小沫，“我来就是想请求您，别听信海盗的任何谣言，也别选择任何阵营。无论鹦鹉螺星系的局势多复杂，我们都会保护好您！只要您还在，黑玫瑰星系再怎么折腾都是徒劳。”

林小沫没有正面回复：“各大世家有动向吗？”

“目前还只是推测，但我想祁家和蝎子有关。其他世家明面上不出手，私下里也会分一杯羹。这么大的利益，会影响整个家族的根基，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

“星系打不打算坐收渔利？”

“我听长官的意思，只要两个星系互不侵犯，高层并没有吞并的想法。黑玫瑰有它独特的政治文化，让他们的人来治理更好。”

林小沫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加入他们的阵营，这你放心。”

米洛蕾丝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想知道C区的情况。”

两个小时后，林小沫和米洛蕾丝结束谈话。童昕诚已在大厅等候，看上去心事重重。

由于这场斗殴，他被勒令停职半年，不仅要写检查报告，少将权限也被冻结，直到处罚终止。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他的账号和林小沫的账号捆绑在了一起，他必须依靠林小沫才能正常出入公共场所。

当被问及这么处罚的原因，警察局长振振有词地说，这是为了对他执行强制监督，本来该派人尾随他，想到他还有军事考核，勉为其难地让他的搭档代劳。资金方面不用担心，童少将的资源卡可以正常使用，实在不行还可以申请借款，归还时不用还利息。

如此“体贴”且“人道”的决定，童昕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和林小沫形影不离。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羌家。童昕诚去了客卧，林小沫去了童昕诚的卧室。第二天一早，林小沫还没睁眼，就听见羌冰晨咋咋呼呼地问候他表哥，把他这些天做的丢脸事全都抖搂了出来。

林小沫无奈地从床上坐起来，想着他和童昕诚隔着一条走廊，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吵，就见卧室的门被人打开，童昕诚信步走了进来。

“借你的通讯器用用，我转个帐。”童昕诚站在床前，目光在林小沫皱巴巴的睡衣上停了两秒，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林小沫把通讯器递给他：“转给谁？”

“我爸。”

“你爸爸……怎么了？”

“他被人绑了，绑匪要我交赎金。”

“哦。”林小沫迷迷糊糊地问，“交多少？”

“两千万。”

还好，对童少将来说是小数目。“可是……我账号里没这么多钱。”

“昨天我给你充了，现在你账号里有一个亿。”童昕诚说完，把通讯器还给林小沫，“要是他联系你，不用理会，我来和他谈。”

“哦，好。”现在他们能看到对方的通讯，绑匪要是联系他，童昕诚会知道的。

但他不打算让绑匪有这个机会。

第六星域和第三星域的交界处，童予被绑在一间仓库里。由于他背上奇特的纹身，海盗们没敢动他，却不让他有翻身的机会。麻药让他的意识不甚清醒，不清楚外面过了多久。等仓库的门再次打开，走进来的却不是那群海盗，而是个面貌模糊的年轻人。

年轻人给他松绑，把他的身体扶正，还喂他喝了口水。他本来不愿喝，却无法反抗这个人的要求。

“我们谈谈吧。”年轻人把水杯拿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