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座的胡桃木餐桌上只有四人。
梁家出事后不久,梁家夫妇怕波及到两位老人,紧急给两位老人报名了旅行团,让两人老人跟团环球旅游,因此,家里现在只有梁清玫和梁父梁母三人。
应可可和梁清玫在熟悉后没少来她家蹭饭,把高露和梁晋强当半个家人,大声赞叹梁叔叔的厨艺,金句频出,逗得其余三人哈哈笑。
吃完饭,梁晋强同志主动包揽洗碗的活儿,高露同志坐在沙发前边看电视边织围巾,时而剥个莲子吃。
应可可换下身上的长裙,穿了梁清玫的一套睡衣,随手扎了个丸子头,挽起袖子准备帮梁清玫收拾房间。
想着应可可心里的愧疚,梁清玫干脆随她去。
她这次回国匆忙,公寓里的东西收拾得不算彻底,当初去英国后,梁晋强同志就给她买了一套单身公寓,三室一厅的空间,梁清玫一人住着,除了主卧,一间当书房,一间当工作室。
五年时间,足够她将公寓堆满东西。
回国时,梁清玫联系了房屋中介,将公寓挂价出售,公寓内的东西,能人肉带回来的就人肉带回来,带不回来又舍不得扔掉的就打包好,一部分重要的走空运,一部分走便宜的海运寄回国,目前只到了一半的包裹。
应可可用美术刀划开箱子外裹缠的厚实胶带,问她:“带不回来的东西你都扔公寓了?多浪费啊,在留学群里问一问,一大把人要,还能换点钱。”
梁清玫把厚厚的英文专业书拿出来摆书架上,“你怕是忘了,我留在公寓的,除了一些带不走的家具用品,剩余的,只有一个搞水煮菜的锅。”
梁清玫不会做饭,加上公寓稍微有点油烟就容易触发烟雾报警器,于是梁清玫只买了一口雪平锅,用来煮点速食产品或者煮蔬菜和鸡蛋,配上一点从国内转运来的蘸水,就这么简单易操作地补充人体必须的维生素。
“So?那锅不能用了?”
“没有,送公寓附近的流浪汉了。”
“……”
应可可反应过来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把你能打包回国的行李全都打包回来了并且还有将近六个大包裹在海上没飘过来?”
梁清玫完全不觉得她的行李多,走到客厅去搬杂物间堆着的包裹,艰难将其朝着房间推来。
“嗯哼,比起之前,现在的我的确就是个穷光蛋。”
应可可视线掠过浴室梳妆镜前瓶瓶罐罐的大牌护肤品和化妆品以及衣帽间里昂贵的包包们,“精致护肤,昂贵皮包,在你身上,我完全看不到一个破产千金的样子。”
梁清玫不介意应可可有关破产的调侃。
这大抵和梁晋强同志的发家史有关,梁家并不是一开始就富得流油,妈妈高露出身高知家庭,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从不缺钱。
反倒是她爸梁晋强,兢兢业业工作大半辈子,从包工头熬到大老板,最后和一起打拼的伙伴开了一家建设工程公司,在她小学毕业那年艰难挤进北城上流社会边缘,之后,陆陆续续花了大概十年,才彻底在上流社会站稳脚跟,并且拥有一定话语权。
因此,从小就被当普通小孩养的梁清玫对破产前后的生活产生不了多少落差感。
钱没了能再赚,房子没了也能租,车子没了就用腿走路,只要她家人没事就好。
梁清玫听到应可可这句话,一点也不心虚,叉着细腰,理直气壮地指着衣帽间里的包包:“这个包包是我的十八岁那年我妈妈买的,这个包包是我大一过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这个包包是纪念我们友谊十年,你特意飞来英国送给我的,这个包包我是考上皇艺时我爸送的限量款,现在已经绝版了,这都是有意义的,我舍不得卖掉。”
说着,又指向浴室化妆镜前的瓶瓶罐罐,“而且,我已经穷得不能再穷了,如果我还堕落到不保养自己,那么我的意志,将跟着我资产一起沦丧,不卖掉这些是我最后的倔强。”
应可可:“……”
理解,还是理解。
应可可说:“好吧,亲爱的,你今年的护肤品我包了。”
梁清玫承接了她的好意,给她甩了一个wink加飞吻,姿势妩媚娇俏。
应可可装作被飞吻击倒的模样,陶醉了一会儿,站定,上下打量梁清玫。
没化妆,素面朝天,长卷发随意扎了个高马尾,后脑勺圆润饱满,发际线弧线完美,皮肤白皙,脸型流畅干净,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双眼皮褶皱清晰,呈扇形收合,睫毛浓密,微微抬眼看人的时候,说不出的撩人。
应可可欣赏着梁清玫的美貌,真诚建议:“玫玫,你真的不考虑进娱乐圈吗?”
“你这身材,你这脸蛋,就是放女明星里都是女明星的存在,而且娱乐圈来钱快,说不定半年不到,就能赚到足够多的钱,到时候你再去追求你的艺术也不迟。”
梁清玫手上动作没停,利落地把几件驼马毛大衣收纳进衣柜,抽空回她:“嗯嗯,有道理,我先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愿意捧我的煤老板,等我出道了,就在全世界面前官宣你是我最好的闺蜜,给足你排面和安全感,一定让你扬名海内外。”
应可可:“……”
“我是说真的,你脸蛋和身形条件这么优秀,放娱乐圈也绝对是顶流级别的人物。”
“相较于出现在电视上,我比较担心我的脸蛋可能会出现在色情小卡片和软件上。”
应可可震惊:“怎么会?现在还有这种小卡片?”
梁清玫点头,“当然,一人在前面骑着摩托车,一人在后面天女散花似地撒小卡片,我小时候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包小姐’,我回家问高露女士,‘包小姐是哪位小姐’?”
应可可忍俊不禁,“你没对上面露骨的图片表达震惊吗?”
“都是人身上的肉,有什么好震惊的。”
应可可朝她竖大拇指,“不愧是我们玫玫,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难怪美术成绩这么好,说一句天才都不为过。”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笑起来。
梁清玫就这么插科打诨把这一页翻篇。
有了应可可的帮忙,梁清玫堆在杂物间里的几箱包裹全部整理完毕,本就不算大的房间此刻更显拥挤。
当然,得益于梁清玫多年的布景能力,房间装饰物恰到好处,不显累赘,反倒有种复古的英伦风格,随意往哪个角落一坐都能拍出电影大片的质感。
挂在墙上的时针缓缓指向十一点,期间高露过来提醒过两人早点睡。
梁晋强和高露的房间在二楼,梁清玫和姥姥姥爷的房间则在一楼。
洗完澡,吹干头发,应可可往梁清玫床上一倒,被熟悉的乌木玫瑰香包围,将应可可记忆瞬间拉回到高中。
那时她和她哥应眭关系不如现在,每每吵架,总是抱着行李来梁清玫家里借住,吃梁清玫家里的饭,用梁清玫的沐浴露,睡梁清玫的床。以至于闻到熟悉的味道,对应的记忆随之开启。
房间空调开得足,高露女士特意给她抱了床干净的毯子,窗外雨声未歇,淅淅沥沥砸在后院植物叶面上,像大自然天然的A**R。
只不过应可可觉得更像梁叔叔炸酥肉时油锅发出的声音。
她往毛茸茸的毯子里埋了埋下巴,声音有些低。
她说:“我以为,你在知道家里情况后会找我借钱。”
应可可家是做布料起家的,在哥哥应眭的带领下开始转型,生产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专门做出口服装贸易生意,近两年开辟高端产品线,开始与国内品牌打擂台战。
换句话来说,应可可家里不缺钱,至少,能拿出来借给梁清玫的钱完全足够。
梁清玫还在抹身体乳,闻言,动作慢了一些,她语气认真:“可可,如果是一两百万,我会的,因为你是我朋友,你会借给我,可那是五千六百多万,我还想让你当我好朋友,想让你当我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我不会开口。”
五千六百万应可可家拿得出来,可那也意味着她要用钱来买断和应可可的友谊,从最好的朋友成为债主关系。
梁清玫不要。
应可可可是在她毕业典礼那天专门飞去英国给她惊喜的好宝宝,她不要失去她的好朋友。
应可可心酸啾啾的,眼眶有些湿,“你这人,总是说一些肉麻的话。”
梁清玫涂完身体乳,爬上床,钻进被窝,“哪里肉麻?我都是说真心话。”
应可可不再伤感,开始认真思考其他的解决方法:“那我借钱给你开艺术画廊?开画廊不需要那么多钱,而且,你高中时期的梦想不就是开画廊,有个专门的创作室吗,以你的绘画和创作水平,绝对能凭借作品爆火整个北城,被求画者踏破门槛!”
梁清玫轻描淡写:“那是在我家破产前,现在?开了谁来买?上回给齐思思打电话询问我那副‘水梦一乡’有没有市场,她借口说她在度假,让我找她的助理聊,然后……就没了下文。”
应可可抿唇,“那就以我的名义开,只要能赚钱就行。”
她不设置本息,免费提供场地,赚到的钱都是玫玫的,只要能帮到玫玫就行。
梁清玫将手机上闹钟的时间往后推了两个小时,放在床头柜,重新躺回被窝:“亲爱的,虽然我很感激,但你知道什么样的艺术家的作品能赚钱吗?”
应可可躺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给了她一个纯真无污染的眼神。
梁清玫看着应可可,一本正经:“是死了的艺术家,艺术家一旦死去,他的作品就成了承载他最后灵魂与思想的工具,于是,就值钱啦。”
应可可:“……”
“呸呸呸,不许这么诅咒自己。”应可可不解地嘀咕:“我看孟静语也开了画廊啊,也没听说开不下去关门倒闭,没道理你这么有才华反倒开不起来。”
梁清玫听了这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看着一脸懵的应可可,神色坚定:“孟静语开了画廊?叫什么名字,在哪儿?我明天去看看,要是她都能赚到钱,那我岂不是能成为大富翁。”
应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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