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法庭休息室。

魔术团的大礼炮让现场炸开了锅，为清理现场，参与本场法庭的人员都被请到了相应的休息室内，等待作业完毕重新开庭。

回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切，乔伊忍不住在正中央的地板上团团打转，试图用这种方式消化刚才听到的所有信息，可惜用处不大，她还是很好奇，于是开口询问：

“您跟艾米莉真的有亲密关系?”

她的临时雇主正在聚精会神地利用休息室内的可触屏研究证物,闻言微微抬头:“事实上——我确实对某些细节进行了夸张处理。”

尽管休息室内只有律师和她的助手,但职业习惯还是让乔伊在进一步询问前拉门检查走廊后重新反锁出入口。

“我能询问具体细节的内容吗？它不会出现在报道里，但我的好奇心真的很需要被满足。”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之一,我们从不愿错过任何听隐秘故事的机会。

莫娜笑笑,关掉了可触屏。

“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那张明信片其实是我在艾米莉老家的客房里找到的,它确实是个没有指向性、不知道收件人的证物，用来当引路砖刚刚好。”

“所以……你也不知道那是艾米莉写给谁的?”

“嗯，它被放在在烟灰缸下,如果不是废弃品，我想收件人大概率是个烟鬼。”莫娜得出结论。

“原来是这样，不过那段语音留言是真的吧？听得出来她真的很信任你。”

“确实，但要是她知道我把这件事抖出来，大概会爬到树上躲起来独自伤心吧。”

“哈哈哈，本人的个性跟那个阴郁的扮演者差别也太大了，难怪会在熟悉的人面前露馅。但是‘魔术团’……我对这个组织没什么了解，伪装技术几乎跟AI成像覆写一个水准，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知道是个被国际通缉的犯罪组织，能接纳这种规模组织叛逃者的地方，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乔伊一脸苦恼：“就是这个暗中操作审理的未知势力想让艾米莉‘有罪’吗？”

“至少会是让她无法继续原本生活的妨害……尽管现在还不知道理由，但可以想象对面会聚集多少抱有同等愿望的人，”莫娜开始整理纸质资料，“检方想要让自己的主张站得住脚，也必须采用某些人的证词。”

“冒牌假货已经被戳穿，剩下的还有什么？”

“你会知道的。”

下午,凯别吉市第一法庭。

混乱的庭审现场已被收拾妥当,休息归来的人们对后续发展翘首以待,首先进行的，是关于上午事故的调查报告。

奶牛衣里藏着大量的拉炮喷筒机关和有收讯功能的大音量喇叭，动静虽大，但杀伤力有限，动乱并未造成伤亡。不过因为是远程收讯，警方并未追捕到相关犯罪人员，监控显示这位“奶牛衣”独自走入庭审现场，那时里头还是人类，不知何时被掉包成了大型机关，截止目前，所有与会人员都已经接受调查，并未发现乔庄可疑人士，推测掉包的魔术团成员已经逃离会场，追捕申请已经批给了凯别吉市的警局。

听完报告,法官微一颌首,转而询问起另一个人:“冒充被告的通缉犯呢?”

“已经对其进行逮捕,现在关押在拘留所中。”玛丝可答道。

直到最后，这名冒牌者都阴恻恻地垂着眼眸，她一直都是这个反应，似乎从不为自己的境遇感到慌乱。

“很好。”

——法官答完这一句后,会场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连被告都是由犯罪分子假冒的,这场审理还有进行下去的意义吗?

察觉到会场中弥漫的气氛,莫娜抬起头：“法官大人,我们应当继续审理。”

坐在审判席上的人双眼微眯：“辩方律师坚持的理由是?”

“上午已经说过了:我与逃亡中的艾米莉有所接触,她在交谈时曾向我透露一个事实,27日晚她曾被人敲过脑袋,那之后记忆便出现了一些问题,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事实上这位逃亡中的前通缉犯也并不清楚当晚发生的事情，一直在在私底下调查。”

“哦?”这个新情报让法官扬起眉。

“就算她身处此处，情况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如此,所以……请继续审理吧。”

法官看向检察官:“检方的意见是?”

玛丝可不为所动:“我同意。”

得到双方肯定回答后,法官敲下木槌。

没有人愿意延期审判。

“针对辩方提出的反驳意见,检方将传唤证人进行立证，”双手抱臂的检察官停顿片刻,“证人莱赫托宁·福勒,请入庭。”

莫娜看着那名女士在法警的带领下走上台阶,神色稍缓。

终于请出这尊大佛了。

这位短发圆眼的女人自站上证人席后一直保持侧身面向检察官,似乎是在尽量避免与莫娜有直接的眼神接触。

检察官开始例行询问。

“证人,你是艾米莉·欧根的闺蜜,同时也是维托的现任女友,对吗?”

“是的。”

“你在学校内引发风波后便遭到退学,目前没有什么工作,对吗?“

“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风波罢了,长官,他们会通过申请让我重回校园的。”

“对于辩护律师的观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请尽可能简短地进行叙述。”

直到这时,莱顿才转动眼球，看了莫娜第一眼。

她的神情充满警惕,像套着厚壳偷偷观察外界情况的寄居蟹。

“如你所愿,长官。

我与艾米莉之间的恩怨细节,已经在各个访谈里说遍了,感兴趣的话可以购买杂志,哦……可视资料里有?

你们给出版社版权费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请便,无所谓。你们可以看看那女人为了勾引我对象都做了什么:请他吃饭——”

莫娜打断她的发言:”但你也在场,她请你们两个。”

“这还不够明显吗?什么样的‘姐妹’会来打扰小情侣吃饭?”莱顿一脸不耐。

“哪怕付钱的人是她,而且地点在人来人往的食堂?”

听席中飘起几声窃笑,莱顿脸上阴沉的火星噼里啪啦烧了起来。

“律师,”她提高音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尖细，“我知道对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年轻的□□有致命吸引力,但那女人不一样,她是个花心的大骗子,就算夸过你什么也完全不能相信,那多半只是为了达成目的做出的举动。你看——律师不正是她需要的助力吗?”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知道自己的诽谤行为会招致民事诉讼。”莫娜笑道。

“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对，你的回忆录中确实记述了很多曾经发生的事情，它们都是实际存在的，”莫娜动手操作可触屏，资料集迅速从屏幕上翻过，“不过经历人视角不同，看见的和感受的大不一样，在以往的接触经历中，你确实留下了许多不快的回忆，但让这种情绪产生的人不是艾米莉，而是维托。”

资料停留在一页生活叙述上，艾米莉送给莱顿的友谊手链被维托挂在了观赏架上，正对着自己的书桌——在此之前他从未主动整理过女友的饰品。

“男友对闺蜜的兴趣远大于自己……你其实早就清楚这件事了，不是吗？”

“那又……如何……”莱顿的脸色变了，但依然没有松口，“就算是这样好了，默许这种状况继续存在的闺蜜就一点错都没有吗？我不信维托没有尝试跟她亲密接触过！”

“你们俩之间的矛盾，闺蜜又不需要知道。艾米莉一心扑在学业和新鲜的事物上，假期几乎都在荒野里度过，这些，都是有证据的，”莫娜将艾米莉保存的各种运输工具票根扫描档展示出来，“大学之后，她跟你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多。倒是你……明明对男友如此不满，却一直没有选择分手，这才是最令人感到疑惑的地方吧。”

“分手？说得简单！这么多年的感情付出是律师几句话就能收回来的吗？”莱顿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莫娜看着这人的模样,忽而一笑。

“难为你尽心尽力扮演为爱疯狂的痴女角色,说实话，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这个地步。但你不一样，你已经给自己准备好后手底牌了，对吗？”

莱顿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并非不打算分手，而是要找一个最合适的时间点，以最耀眼的姿态将这件事展示给观众，顺便将怀恨已久的闺蜜和垃圾一样的男友踩入泥里……”莫娜沉吟着，“这确实是个好计划——如果维托成功赢的艾米莉的芳心让你成功抓到幽会证据，这将是一个盛大的演出，莱赫托宁·福勒将在此羽化，成为天使般的存在。”

“看来现在信口开河进行诽谤的人另有其人啊，律师。”

“随你怎么说，证据会陈述真相，”莫娜操作可触屏，将大学联合学术网站中的某篇论文调上屏幕，“署名莱赫托宁，这就是你在去年秋季学年开始时提交的假期研究报告，对吗？”

莱顿条件反射后仰，她磨着牙小声嘟囔了什么——绝不会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你的导师对这篇论文评价很高，在遭到退学之前，它曾经是生态专业学术比赛的推荐论文。导师会听信你的谣言，将艾米莉的假期研究挂成零分跟这篇文章也有关系。《火焰草的野外生存报告》……”莫娜将文章标题读了出来，“据我所知，这种珍稀药草只在爱普派区的干燥山脉里存活，想要采样观察就必须远赴山区。你与艾米莉虽然同为生态专业的学生，但选择主攻的研究方向根本不一样，她是野外调研，你则是培育环境模拟。真奇怪，为什么你会突然写出这样一篇论文？”

“我只是想尝试新的研究方向罢了，到底有什么问题？”莱顿十分不耐烦，“如果你想说这是艾米莉的研究成果，那就拿出证据说话。”

“看来我委托人电脑中的清除病毒和被格式化资料硬盘确实出自某人手笔，不过——”

律师说着,踱步走到证物展台边,将一本破旧的笔记放在上头。

经由绯闻卡片深入人心的艾米莉字应铺满整夜纸张,标题赫然写着：“火焰草生态研究”

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着经由实验器材运算得到的数据,带加密功能的实验器材会有存底，只要打开官网输入随运算结果一同给出的代码,就能得到相应的运行时间。

如果莱顿想要反证，就必须拿出比这更早的运行时间，否则就构成了学术抄袭。

“你都做到这一步了，难道就没想过这位朋友还有手写笔记的习惯吗?”莫娜有些好笑地看向面色苍白的女青年。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