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拿着大氅在大理寺狱外焦急的等着,眼神不住的往监牢中探去,“怎还未出来?”
身旁的丝竹安慰道,“殿下,兴许是耽误了。”
“不行,本宫要进去看看,这个周兴莫不是还想搞什么鬼!”
说着便提着裙摆准备踏上台阶,却只见那抹素衣圆领长袍迎着光走出来,面容更加憔悴,身形也看着消瘦了几分,步履落在女子身前时微微颔首道,“臣参见殿下。”
太平将她扶起把大氅披在她身上说道,“这个周兴本宫定饶不了他!”
上官带着些歉意说道,“臣愧对殿下…”
太平又将手炉放到她手中,“婉儿说的什么话,要没了你,月儿同谁去与子偕老?”
说完便拉着那人上了马车,太平看着身旁人惨白的脸颊,心中愈发的心疼,不住的委屈抱怨道,“我本去求母后要让她早一点放你出来,怎么求她都不同意,最终好说歹说才说了今天…”
“结果婉儿还是被折磨成这副模样…”
接着便拉起她的手说道,“看看这手,冻得连手炉都暖不透,那周兴算个什么东西!”
上官安慰她道,“殿下,臣不碍事的,冬日里臣的手不是历来都是如此吗?”
“天后能将臣放出来就已然是格外开恩了,只是魏公…”
太平神色黯淡,“魏公已然回家了,母后开恩,让他在家中自尽…”
上官转头看向窗外,这位启蒙她的老师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冤死的命运,而她也是无能为力,“魏公在弘文馆授课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如今…”
太平接过她的话说道,“如今朝中是周兴这类的奸佞小人当道,婉儿还是暂避锋芒吧。”
“殿下也看到大理寺监牢的场景了吗,洛阳城中果真有这么多犯人可抓吗?”
“那其中有多少是冤案呢?”
太平靠在她肩头说道,“月儿顾不得谁是不是冤案,月儿只知道你一定要平安才好。”
“大人就当为了月儿好不好,不要同母亲再起争执…”
上官握着她的手说道,“殿下,臣…不会再同天后起争执,但臣确实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这早就是太平意料之中的回答,她怎么会对大理寺中的情形视若无睹呢,“历来都知道你志在朝堂,月儿是拦不住的,过去也就罢了,如今朝堂这般风声鹤唳,怎还得淌这趟浑水?”
“殿下,就是因为如今风声鹤唳,若是人人都只求自保,那这朝堂不就真的被周兴这类小人所把持吗?”
“你为何如此这般固执?明知是小人,何苦要与小人斗法?赢了得不偿失,输了更是连自己都搭进去!”
“大人怎就不能为月儿想一想,月儿只是想与你一同厮守罢了,怎就不能只求自保了?”
这时候马车在宫门前停住,太平丢开那人的手赌气般的下了车,上官跟在她身后到瑶光殿都未说一句话。
真儿在庭院中见二人回来,快步迎上行礼,“参加殿下。”
太平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向前走,上官吩咐道,“真儿去洛阳府衙将姝儿唤回来。”
前面的人听了这话没好气说道,“大人要谈朝政就回书斋院去,本宫这里听不得这些!”
真儿看着上官不明就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上官拍了拍她肩膀说道,“真儿去吧。”
“诺。”
太平走进正殿反手将殿门重重叩上,将身后的人阻隔在外面。
上官见状又将殿门缓缓推开跟在身后,只听见前面人说道,“大人怎还不回去,不怕误了政事吗?”
身后的人快步上前将她拉住她的手,扶住腰线将人揽住怀中,太平猝不及防的抬眼看着她,只见那人说道,“殿下在这里,臣还能回哪里去?”
女子听着这话微微低下头,指尖轻轻划弄着那人的衣襟,“自是寻你的天下百姓去…”
上官将她抱住,手抚在她的发丝上,“臣答应殿下,不会将自己立于危墙之下,会实现与子偕老的承诺。”
“你不在这几日,月儿又是日日梦魇,总是梦到你被母亲赐死,将来若是真碰到此事,你让我如何?”
“你怎就不能为月儿远离朝堂?”
上官抱着她解释道,“殿下忘了,臣是天后身边的凤阁舍人,如何是说远离就远离呢?”
“我去求母亲,让她不要再让你参政…”
上官没有言语,她知道武后是不会放过她的,她从十三岁被武后选中开始,便是注定要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利刃的。
如今这把利刃越来越趁手,怎会轻易丢掉呢?
“殿下,天后不会放过臣的,您忘记臣对天后的承诺。”
她承诺要一世护着眼前的人,她手上的筹码便是多年在朝堂中的根基。
这环环相扣的利益关系,裹挟在眼前人的身上,半分都挣脱不开,太平没有再言语。
若是她不是文才出众,才思敏捷的上官婉儿,她们根本不会有机会在一起,也不会有厮守的机会,这似乎进入了一个死循环,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太平在心中想着。
“月儿想听你读话本。”她转移了话题。
“诺。”
“张生将手中的剑刺入妻子的胸膛,血溅在他的眼眸之上,他看到了妻子的心,众所周知妖是没有心的…”
书案前太平伏在上官的膝上说道,“我曾看了很多遍这个结局,始终猜不到你想表达什么。”
上官放下话本回答,“殿下眼中看到的,便是臣所想表达的。”
“张生是爱那个妖的,所以他将宝剑刺向了自己的妻子,当发现妻子是人的时候,又无法说服自己,所以才会自刎。”
说完太平抬眼看向她,“是吗?”
“臣想张生在将宝剑刺进妻子胸膛的时候,应该是希望妻子是妖的。”
“当初月儿知道薛绍谋反时…”太平揽住她的腰说道,“天知道我有多庆幸…”
“如此想来,我也是宛如张生一般,将来会有报应吗?”
上官将吻落在她的额头,“若有报应,臣都来者不拒。”
太平起身连声道,“呸呸呸,瞎说什么…”
这时候真儿在殿外回禀道,“大人,姝儿姐姐已然回来了。”
“让她进来吧。”
太平起身端坐在书案前,女子带着一身风雪进到殿中,被太平轻声拦住,“姝儿在碳火旁暖暖身子再过来回话吧。”
“诺。”
太平握着身旁人的手,她本就有些寒症,那一年在堤坝之上更是伤了根本,此前幸得嫣儿悉心调理好不容易才有些好转,如今又去大理寺走了一遭,怕又是伤了内里。
“晚些唤医官来看一看,我探着你的手实在不放心。”太平低声道。
那人点点头,“殿下安置便是。”
姝儿挪着碎步走到书案前躬身道,“妾参见殿下,大人。”
“姝儿起来回话吧。”上官说道,“洛阳城近日可有什么新奇事?”
女子抬眼看向她回道,“近日就是坊间高密之风甚行,洛阳狱中有一犯人两次企图想越过狱卒行告密之事,但皆被洛阳令拦下。”
“其次就是抓捕之风了,稍有风吹草动大理寺便会倾巢出动,波及广泛,即便是朝中一名下七品官员入狱,也会累及其全家,上至妻儿,下至女使小厮,无一幸免。”
上官搓捻着手中的珊瑚手串,目光沉落在书案之上,“魏公的家人呢?”
“回大人,无一幸免。”
“妻女呢?”
“没为贱籍。”
太平听到这里抬手向桌案上的茶杯注了些水,“打发去教坊司好歹也算保住了性命,可以来日方长,再做打算。”
上官明白她话里面的意思,若是此时她再冒然插手,兴许就不是大理寺监牢三日游了,估计便真是要让身旁的人守寡度过余生。
“殿下说的是。”接着又对书案前的人说道,“没什么姝儿就退下吧。”
“诺。”
太平将手覆在她的肩头,眼波流转的看着她,“婉儿若是有什么谋划,还是要同月儿说才好…”
她害怕再经历一次大理寺监牢的事,这一次能轻易从武后那里求得恩典,不过是因为母亲还念着旧情,若是再有什么出格的事,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上官拿起茶碗捧在手上轻缓的来回摩擦,“臣在想,如今能辖制那帮酷吏的也只有大理寺丞了,但自狄公离任之后,如今的大理寺丞郑崇质历来是个软性子,如何能与周兴等人唱对台戏?”
“那婉儿心中的人选是谁?”
“蒲州有一名司法参军,名叫徐有功。历来公正严明,在他任上无一冤假错案,人称徐无杖,最难得的是他性子刚硬,若是能将他调任大理寺丞,兴许可以挽救一些朝中的酷吏之风。”
“但是大理寺丞是正三品,掌管生杀大权,外放正七品官员调入正三品职务,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啊…”太平提醒道。
上官将茶碗放回到桌案上,“年关后正逢四年朝中大考,历来是官员调动的际遇,想来是可以动些心思的。”
“四品以下的官员考核是由考功员外郎掌管,若由婉儿所说这个徐有功政绩卓越,便不用干涉此事,现如今就是如何将现任大理寺丞调任…”太平在一旁分析道。
“月儿说的不错,不过如今这般局势,郑大人在那大理寺兴许早就是如坐针毡,巴不得将这烫手的山芋甩弄出去。”
由于周兴的日渐得宠,大理寺早已变为酷吏的私刑拷打之地,这位大理寺丞也是慢慢的名存实亡,手中没有实权还帮周兴等人担着残酷无道的罪名,可不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在手中吗?
太平起身走到她身后,“但他也不敢故意考核不合格啊…”
说完又想到什么,突然反应过来说道,“噢…离大考还有两月,婉儿可以去提醒他不如早些自请外放…”
“不错,周兴可也是盯着大理寺丞的位置,他若是个聪明人,便会知道自退的道理。而年关后正有一个倭国使臣的缺,他便可以补上。”
太平听后又问道,“可一个在京中毫无根基的徐有功,如何能抢的赢周兴呢?”
“周兴定会在朝中加大力度斡旋…”
上官点点头笑道,“就是要他加大力度斡旋,帮我们分清楚朝中的清浊。”
“一旦郑大人离任,周兴定是坐不住的,到时候就看看这风到底往哪边吹了。”
太平悄然从身后抱着她,下颚靠在她的肩头,“上官大人真是缜密,一步三算…”
说着便将口唇不安分的向她后颈处靠近,那人历来是极为敏感的,下意识的便要躲开,却被太平用双手钳住,“大人,不是露浓香被冷么…”
上官含着笑意抬手将身后的人拉入自己怀中,看着她面目嫣红,秋波盈盈的模样说道,“殿下已然在宫中逗留多日了…”
太平将手挂在她的后颈处,“如今公主府就是个空宅子,大人忍心让妾回去独守空房么?”
一边说一边悄然解开了她的衣带,待上官察觉到,圆领衣袍早已散在两侧了,正准备要拉起衣襟却被身上的人钳住双手,太平一脸得意看着她,“大人一步三算,可有预见自己会被月儿解开衣袍?”
只见那人狡黠一笑,俯身到她腰前用唇齿咬开丝带,顿时罗裙悉数散开,太平低头看到也不恼,而是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月儿倒是想看看大人被钳住双手如何能将妾的衣物尽数褪去…”
上官在她耳畔处轻轻一咬,那人忍不住轻吟一声,趁此机会便褪下了她的中衣,只留下一件薄衫裹身。
被占上风的人反应过来后起身将她压在身下,“若是大人赢了,今夜妾便是大人的,否则的话今夜大人便要听妾差遣了…”
上官笑容迷离的揽上她的肩头,“妾供殿下差遣又有何不可呢?”
太平少见她如此娇媚的一面,看得有些晃眼失神,上官趁这时候又拉开她内衬的衣带,顿时春光乍泄,还不忘抚上那冰雪玉肌调笑道,“殿下,这叫做美人计…”
前天是婉儿的忌日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去看河南卫视关于她们俩的专题
在这里安利一下大家
希望她们俩的故事能够一直传颂下去
在那样血雨腥风的时代
两位依旧能真心换真心
真的很值得致敬
她们的故事让一千三百年之后的我们见到了政治温情的一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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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春光乍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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