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遂安骤然一惊,双眸微睁,下意识便要向后避开,却被净名的手臂稳稳环住腰际,再无退路。
净名略略退开半分,唇边漾起一抹浅笑。他一双桃花眼中流光潋滟,竟衬得身后万般繁华都黯然失色。
楚遂安呼吸不由急促几分,低声道,“净名,你……”
他话未说完,净名已伸出一指轻轻抵上他的唇,语声轻柔,却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殿下若再在奴眼前提起旁人……奴只怕要做出更逾矩的事了。”
言罢,他低头在楚遂安额间落下一个轻吻,如蝶栖花梢,继而沿着楚遂安的眉眼、鼻梁一路细细吻下,最终若有似无地停在他的唇畔,气息交融间低声问道,“……可以么,殿下?”
楚遂安只觉心跳如擂,未及回应,便听得净名一声低笑,再度吻了上来。
这竟是楚遂安生平头一遭与人这般亲密。
他虽顶着个风流纨绔的名号,平日与美人至多不过执手调笑,何曾经历过这般缠绵悱恻的唇齿交缠。
净名时而轻吮他的上唇,时而细磨他的下唇,动作灵巧而暧昧,撩得楚遂安这个空有浪荡虚名、实则毫无经验的生手浑身发烫,几乎要烧起来。
净名略略退开些许,温热的吐息仍缠绕在楚遂安唇边,“殿下此刻……心中想的又是谁?”
楚遂安脑中早已一片空白,耳根通红,脸颊滚烫,连鼻尖都沁出细密汗珠,一时语塞,竟半个字也答不上来。
净名轻笑着再度贴近,语声低柔如蛊,“看来……奴还需再尽力些,方能教殿下心中只装得下奴一人。”
这一次,净名的吻不再似方才那般温存。他灵巧的舌径直抵开楚遂安的齿关,深入其中,近乎贪婪地攫取着他口中每一寸气息。
楚遂安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脑中昏沉恍惚。待他稍稍回神,只觉天旋地转,竟已被轻轻放倒在床榻之上。
衾枕间弥漫着净名平日所用的熏香,与此刻净名身上的皂角清气交织缠绕,愈发令楚遂安神思朦胧。
直至一只微凉的手探入他的衣间,指尖轻巧地触上他腰间的玉带。
楚遂安陡然惊醒,猛地将净名推开,从塌上坐起身来,声音微颤,“……不行!”
净名低低笑了起来,顺势向楚遂安身侧的床榻一倚,非但不恼,反而眉眼弯弯地望着他,眸中流转着狡黠的光。
楚遂安这才恍然——净名方才那般举动,或许并非真要做什么,不过是在戏弄自己罢了。
想通此节,他长长舒出一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恰在此时,门口忽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楚遂安余光瞥去,只见那名唤阿福的小仆正愣在门前,手中原本端着的食盘似已跌落,显是撞见方才二人纠缠景象,误会了什么,顿时面红耳赤,慌忙掩门退去。
楚遂安只觉额角青微跳,心中无奈:他与净名分明什么也未做……
正思忖间,楚遂安忽觉鬓边一缕发丝被人轻轻挑起。他侧目望去,却见净名不知何时已支身靠近,正执着他一缕墨发在指间缠绕把玩。
净名眼尾微扬,声音里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幽怨,“殿下又在瞧什么?”
他略略倾身,语声愈发轻软,“莫非……阿福生得娇俏可人,比奴更得殿下欢心?”
犹如电光石火闪过,楚遂安脑中骤然清明。
是了,方才他提及阿福时,净名的态度便有些微妙。
原来……竟是吃味了?
楚遂安忙回过神来,轻轻握住仍在鬓边作乱的那只微凉的手,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我不过是见他年纪尚小,担心他伺候不周,才多问了一句。但凡见过净名公子这般绝色,世间其他庸脂俗粉,又怎能入眼?”
他语带调侃,眼底却漾着认真:“我倒不知,这世上还有谁,有幸躺在净名公子的榻上,心中却还能容下旁人。”
净名眉梢轻挑,“奴这榻上……至今也只躺过殿下一人。”
他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轻轻点上楚遂安的唇,“只是不知……殿下口中的‘旁人’,可包括鸦丞相府上的千金?”
楚遂安凝视着他,“方才我问你时,你还说不敢妄求。”
净名抬眸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清亮如星,丝毫看不出慌乱,“那自然是奴装的样子。”
“奴心仪殿下已久,却未曾想殿下初来寻奴,竟只将奴当做推拒婚事的借口……实在教奴伤心得很。”
他语声渐低,似真似怨,“不知殿下……打算如何补偿奴这颗破碎的心呢?”
这一次,楚遂安的动作比净名的话语更快。他猛地翻身将人压入锦褥之间,低头便封住了那双犹带笑意的唇。
净名未曾料到他竟会如此,眸中掠过一丝讶异,微微睁大了眼睛。
楚遂安虽非身经百战的风月老手,却是个极聪慧的学生。他将净名方才的诸般手段一一奉还,唇舌纠缠愈发深入,直至自己呼吸凌乱才勉强退开。随即又似泄愤般低头,一口咬上净名微敞衣襟下那截白皙的锁骨。
齿尖陷落,锁骨上留下一枚淡红的痕。
净名不由低哼一声,声线里带着几分压抑的颤意。
楚遂安却似被这一声惊醒,倏然撑起身子,胡乱揉了揉散落的发丝,几乎是踉跄着翻下床榻。
若再维持那般姿态片刻……他只怕自己也难以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楚遂安坐回案前,抬手灌下一杯早已凉透的杏花醉,冰凉的酒液却压不住心头躁动。
净名慵懒地倚在床边,眸光流转间落在他身上,微微偏过头,露出锁骨上那枚清晰的齿痕,“这便是殿下给的‘补偿’了么?可奴真正想求的事……还未说与殿下听呢。”
楚遂安险些被酒呛住,轻咳两声,语气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虚,“自然不止如此。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我定不会推辞。”
净名眉眼含笑,眼尾泪痣在烛光下盈盈一动,他的声音轻而清晰 ,“奴所求的,从来都只有殿下一人而已。”
楚遂安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净名唇角轻扬,柔声道,“年后上元节,奴一人在阁中独坐实属无趣,便想着与殿下同游花灯会……不知殿下可愿相伴?”
楚遂安又如何能拒绝。
只是此刻他心绪纷乱,再不敢于这满室旖旎中多留片刻,匆匆又饮尽半杯冷酒,应下此事后取出银钱置于案上,几乎逃也似地转身离去。
夜色已深,长街寂寂,楚遂安并未返回皇宫,而是径直去了摄政王府,只吩咐门房代为通传宫中一声。
摄政王府的下人对这般情形早已司空见惯。自家小王爷与六皇子自幼亲密无间,或纵马游街、或饮酒作乐,同榻而眠也是常有之事。故而门房起初并未在意,依言吩咐小厮往宫中传讯。
可就在楚遂安衣袂拂过门槛的刹那,那门房忽然心头一跳,猛地想起近日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都说六皇子竟有断袖之癖,还与寻梦阁那位清倌人纠缠不清……
门房盯着楚遂安渐行渐远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心惊——六皇子这般匆匆而来,眉眼间还带着未曾褪尽的潋滟春色,该不会……该不会对他家小王爷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他越想越慌,忍不住一拍大腿,转身就往后院奔去。不行,他得立刻禀报王爷!万万不能让六皇子这般“祸害”了自家单纯的小王爷!
而楚遂安对门房这番百转千回的心思浑然未觉。他轻车熟路地穿过庭院回廊,径直推开了傅修的房门。
傅修正因先前受伤被父亲严令禁足,背上的疤痕一日未消,便一日不得踏出王府半步。他百无聊赖地趴在软榻上,翻了几页闲书话本,却只觉得倦意沉沉,眼看就要昏昏睡去。
恰在此时,楚遂安推门的声响将他惊醒。傅修揉着眼睛望向门口,话音里还带着浓重的睡意,“楚六……你怎么这个时辰……”
话未说完,却见楚遂安一言不发地跌坐进椅中,仰头望着房梁,神色恍惚。
傅修正要再问,却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香气,顿时警醒起来。
想他傅小王爷纵横风月场多年,对各处青楼楚馆所用的熏香早已了如指掌。他凝神细辨片刻,蓦地想起,这分明是寻梦阁最常用的那款香!
傅修霎时睡意全无,猛地从榻上跃起,指着楚遂安的鼻子痛心疾首道,“好你个楚遂安!竟敢背着我独自去寻梦阁快活!”
“说好等我伤好了同去的!你竟言而无信!”
他细细观察了楚遂安半晌,更是气得跳脚,“瞧瞧啊楚六,你这嘴都让人啃肿了!”
原本听了门房急报匆匆赶来的摄政王傅相礼,恰在窗外听得傅修这一嗓子,顿时停下脚步,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
瞧这情形,六皇子那断袖的名声,八成又是自家这小子出的馊主意。
即便六皇子当真偏好男风,总也该晓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
傅相礼摇头失笑,索性门也未进,捻着胡须踱着方步,悠哉游哉地往回走去。
屋内,楚遂安对傅修的跳脚指责恍若未闻,仍自仰首望着房梁,眼神空茫,半晌才幽幽叹道,“修儿啊……我好像……有心上人了……”
“修儿”是儿化音,楚遂安叫傅修没有那么暧昧[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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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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