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给朕说清楚,你刚才说了什么?”武帝面色不犹,“定北侯与沈将军怎么了?”

武帝陡然提高了声音,吓得传话的侍卫一哆嗦,可事关重大,又不敢怠慢,他抬头看着武帝,大声道:“侯爷与沈将军在去北疆的途中,遇袭了。”

“遇袭了?”武帝面色严肃,再而全身颤抖,他看向堂下,踉跄的走了几步,赵权伸手要去扶他,可还没上前就被用力推开了。

他只觉得头顶嗡嗡作响,额头的细汗浸湿了斑白的鬓角,听到遇袭二字时,他的身体仿佛一下被掏空了,再之后,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陛下……”

“父皇……父皇……”

“太医,快传太医……”

瘫倒在地的不只武帝一人,待反应过来时,沈清远也同时摔了下去,幸好魏恒站在他身侧,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人。

“沈大人……沈大人……醒醒。”

这消息震惊四座,再看向堂下,众人脸上挂着的不只有担忧还有恐惧。

遇袭这个词什么概念,理理清楚便可以想象,定北侯从北疆一路到长安城一直有人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由此可见,躲在背后的那些人都是有备而来。

太子与魏宁等人把武帝送回了寝殿,太医跟上,而大殿内,沈清远晕倒还未醒,柳云晞从魏恒怀里扶了人,又替沈清远捋背顺息,不时唤着人:“沈大人……沈大人”。

魏恒搭着柳云晞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滑在了手腕处,柳云晞见他欲言又止,微愣了下,反手从他手腕处摘了那串着红玉,白皙的手腕上顿时迎了微弱的红光,藏在袖袍下,遮得严。

柳云晞面色不变,只是看着人,说:“走吧。”

魏恒没动,抓着他的手腕,在这瞬息万变的天色里沉了眸子。

左右都乱,也都忙,没人察觉到这边的依依不舍。

魏恒握着他的手腕,指腹摩挲在红玉珠上,紧接着牵起来亲吻了下,柳云晞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还未抬眸看他,下一秒,魏恒就起了身。

柳云晞没抬头,高大的身影遮盖,投下一片阴影,紧接着阴影散去,他走了。

柳云晞垂眸,目光聚焦在细腕上,看着那朱红圆润的红玉衬在手腕上,被他摸过的地方,热意还未散。

柳云晞微微一笑,只是那走了的人又回来了,魏恒俯身,手覆在那后颈上用了捏了捏,方才阴郁的脸色仿佛因为这一下忽然疏解了,柳云晞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听他说:“照顾好……”

照顾好自己。

殿外大雨倾盆,魏恒扯了袍袖,身手敏捷的钻入雨中。

………………

太医给武帝把了脉,又施了针,从寝殿出来时,脸色难看。

魏延忙上了前,问道:“父皇怎么样?”

“陛下这病乃是郁疾,虽说并无大碍,可这阴郁积于心田,不会危及生命,却会拖垮身子,皇上这病并非一日之寒,上一次也是这般情况,也曾劝过,可陛下他太不在意……”

这太医长叹一声,继续道:“郁气积攒于胸,长久未消,久而久之就是大病了。”

“太医,可有去病之法?”

“有病必有因。”太医说,“我可以给陛下配几副滋补的药,但那心疾还是要皇上自己解。”

赵权跟在太医身后,说道:“杜大人这药管滋补治不了本,那陛下时常失眠可是因为心结?”

太医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失眠多梦也是郁疾的症状,敢问赵公公,皇上这种状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一阵子了。”赵权回他,“年前时就有这症状,如今都年后了,皇上这症状已经很厉害了,早前以为陛下失眠多梦多半是累了,就拿了些安神香助眠,现在看来,是我忽略了,早该告知杜大人的。”

“公公也不必如此自责,陛下这病多半也是因为思虑过重又不同他人言,若是多说说,自然也就不会郁气心结了。”

说完,他对着魏延和魏宁拜了拜,道:“两位皇子也不必太过担忧,微臣这就去开药方。”

寝殿里,太医退了出去,众臣还跪在大殿内,都垂首沉默,气氛压抑。

沈清远醒了,被扶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几位熟悉的都站在他周围,问着情况。

沈清远虚弱的喘着气,默了片刻,看着柳云晞说:“楚王殿下?”

柳云晞拜了拜,说:“楚王殿下赶去支援了,大人不必担心。”

“他这一去,无名无权,怕是日后皇上问起来又要责备一番,你去内阁把奏请的折子拟好了,再……”

桓林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说:“沈大人思虑周全,不过这折子不该沈大人写,调兵之事涉及我兵部,越过兵部用兵不合适吧。”

“桓大人,大敌当前,不讨论如何驱逐外敌,却想着这权该从谁手里出,难道这就合适吗?”柳云晞说,“定北侯才刚离开皇宫不久,就遭遇敌袭这事,若是他们有备而来,这整个皇宫都不能安生,桓大人如今还想着自己的权利,到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呢。”

“你……”桓林瞪他一眼,“一派胡言。才出皇宫不久就遭到突袭,难道就没人觉得是那定北侯把人引过来的,还是说……”

“桓大人。”沈清远说完又咳了几声,掩着嘴,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言?”

“有什么不敢,难道我说错了?”

桓林袍袖一甩,颇有质问的架势,“他定北侯多年不回长安来,皇上派人去请都以病情推脱,这次突然前来,保不准就是与羌胡私通,要踏平了这皇城,企图谋反。”

沈清远猛然起身,当机立断:“来人,今日,我沈清远,以两朝元老之名,施先斩后奏之权,方才兵部尚书桓林出言不逊,陷害王侯,速将他捉拿,以儆效尤。”

“你敢?”

叶子轩尚在堂上,闻言立马拔了剑,直接架在了桓林脖子上,“桓大人,得罪了。”

“我也是朝廷命官,兵部尚书,你敢拿我?”

叶子轩嗤笑一声,道:“天子脚下,莫非王土,今日桓大人所言却又陷害忠良之嫌,卑职得罪了。”

…………

武帝如坠噩梦,眉头紧锁,额角的汗未散尽,又渗了出来。

赵权给他擦拭干净又换了块湿巾覆在额头上,俯身听着武帝呢喃。

“都要害朕……你们都要害朕。”

赵权唤着他:“陛下,陛下醒醒,梦魇了,您醒醒……”

武帝听不到他的呼唤,他还陷在北疆的雪地里,长箭刺破盔甲,直戳在膝盖上,脸颊上躺着的都是阴郁,汗水流过,只给那阴沉的脸颊雕刻的更加清晰深邃,盔甲之下映着的眸子凶狠无比,仿佛过一个人就要被射杀一次。

贤王提刀挡在了他身前,他双目通红,撕下衣服就往武帝膝盖上缠:“我来晚了。”

武帝借着布料捂着伤口,疼痛都咽了下去,他压抑着声音看着他道:“不晚。”

一切都不晚,那些一起风餐露宿,排兵布阵,一致对敌的日子,总是会在他梦里循环,他不想怀念那时候的自己,更不想回忆起他们一起击退的外敌。

那是需要遗忘的回忆,忘记了,也让他感觉自己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混沌中,武帝听到了他们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仔细聆听,那每一声都像是无尽的责备。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们是兄弟啊。”

“这皇位就是那么好坐,竟叫你也蒙了心,你且看看这江山,这天下,都是谁陪你一路打下来的,弑兄夺位我们陪你,刀山火海也替你闯,到头来兄弟情深抵不上皇朝权势,乱世纷争,你可睁眼看看,谁才是能助你一臂之力之人。”

“醒醒吧。”

“皇上手上染尽了鲜血,不是佛能渡之人,您还是请回吧。”

殿外一道闪电劈开了雨夜的黑幕,紧接着雷声震天,武帝猛然坐起来,他喉间滚动,半晌后大喊:“赵权,扶朕起来,朕要去皇陵,朕要渡已。”

冷风吹着寝殿内的珠帘,殿外是瓢泼大雨,夜幕里,赵权只是站在那儿,却没有上前回话。

光影交错里,还有一个心情劲瘦的身影站了出来,瘦削如青竹的身影在微晃的烛火里显得更加挺拔了。

闪电又带来了一瞬亮光,武帝抬头看着那个身影,许久之后才像失声了一样喊着:“弘翊,你也要来质问朕了?”

武帝压抑着声音,说:“你们都来找朕,都要来质问朕为什么要杀你们吗?没有原因啊,朕是皇帝,想杀就啥,不需要道歉,你们串通谋逆就是大罪,不管谁来,朕都是一句话,谋逆便是死罪。”

“那皇陵的牌位又是什么?既是该死之人,又犯谋逆大罪,又何必将叛臣牌位悬藏匿于皇陵,难道这不是因为皇上心虚吗?”

武帝呼吸急促,他抿紧了唇线,颤抖的手拨珠帘,渐渐看清了帘子后的人,愣了半晌才嗤笑:“弘翊,果真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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