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哥儿吃厌了自己的手艺?
吴煦不信邪,端了剩下的半罐粥到桌子边坐下,拿勺子舀来舀去看原料。
二毛煮的排骨粥,放了绿叶菜,香菇片,还有切得细细的土豆丝,不对,他嚼一口,是姜丝。
他撇撇嘴,哪有自己煮的好吃,“生姜味辛,瓷哥儿以前都要把姜丝挑出的,你……”
算了,瓷哥儿都喝了。
万沅沅灵光一闪,“瓷哥儿莫不是喜辣?阿煦,你这段时日,可有做过辣味菜肴?”
没有。
吴煦一愣,“啊,辛辣不是发物么,我以为不能吃呢……”
他走到床头取出一本翻得卷边的手札,指给万沅沅,“阿爹看,溧水乡贺家村某刘姓夫郎,食辛辣,致腹痛腹泻,胎热内生,耗气散血……那我哪敢叫瓷哥儿吃呐。”
碰上一点都不敢。
万沅沅无奈笑了,“阿煦,各人体质不同,有人喜酸,有人喜辣,适量即可。”
说着,他翻了翻吴煦手中的手札,内里记载了许多哥婿收集到的孕期疑难杂症,他笑着摇摇头,“阿煦,哥儿生子虽凶险,但你这手札里的病状也实在偏门,你过于草木皆兵了。”
柳玉瓷点点头,“是呢,煦哥哥,你这手札,不如……先别看了?”省得多思多想。
吴煦抢过手札护在怀里,“不行不行,这可是我费了老大劲跟人问来的,我就看看,看看而已,新生爸爸学习学习嘛。”
万沅沅见他不肯放便作罢。
天色不早,他劝大家都去睡,“好了好了,折腾半天,大家伙都累了,有事明日再说。明日给瓷哥儿做点辣菜,看他还吐不吐,眼下就散了吧。”
“哎!”
众人都散去,庆庆也被抱走,吴煦委委屈屈钻进被窝,在柳玉瓷锁骨处拱着脑袋撒娇。
“软软……是不是我做的吃食难吃,你不想再吃了?”
“都怪我,没早点发现你喜食辣,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你吃了许多苦……”
“你适才晕倒,可真真吓坏我了!你若有……让我怎么办啊……软软,我不能没有你的。”
“我……我怕死了……”
吴煦陷入深深自责中,声量渐低沉下去,愈发喑哑,倏尔一滴泪顺着柳玉瓷的锁骨滑落……
柳玉瓷心一颤。
黑暗中,伸手去抹吴煦脸,沾了一手湿漉漉,竟是哭了。
“煦哥哥!!你怎么……”哭啦?
“我没事啊,没事啊,你莫怪自己好不好,跟你没关系的呀,你已经把我照顾很好啦。”
他一手被吴煦抱住了,另一手急切地捧起他的脸,着急为他拭泪,想也不想便吻了上去,吻过那一道蜿蜒泪痕。
吴煦方惊觉丢脸,耳根子红红的,用袖子一抹余下的水渍,复又埋入他下巴旁作挺尸状。
啊,好丢人。
他起先只想装装绿茶,博点夫郎怜爱,怎么居然哭了呢?……怪哉怪哉。
柳玉瓷仍欲开口,被吴煦堵住嘴巴,“啵……很晚了,明日再说哈,明日说,你爱吃辣的,我明日便给你做辣的。”
次日翰林休沐。
吴煦醒后,忆起昨夜眼泪,脸上还是臊得慌,起床躲到灶屋“笃笃笃”挥舞菜刀去了。
瓷哥儿喜辣,朝食便做胡辣汤,配葱油拌面,小葱小火慢慢炸干至焦黄色,调好料汁,拌上煮过的水面,添两勺辣椒油。
他手一顿,会不会太油啊?
唔,再蒸两笼白面馒头,炒个蛋,掰开馒头片夹炒蛋就着辣椒油吃也好吃呢。
身侧二毛亦在忙活。
他昨日应承瓷哥儿要煮粥的嘛,多多益善,看瓷哥儿爱吃哪个吃哪个。吃不下也无妨,他们人多着,总不会浪费。
这会子,他被隔壁葱油香吸引,吞了吞口水,凑过去想讨食,被吴煦一巴掌拍在手上。
“你抢了我讨夫郎欢心的活不算,还想抢孕夫郎的口粮吗?”
二毛大咧咧的,“我给他试吃嘛,我先尝尝好不好吃,一口,就一……”
“啪!”
“试吃?我会下毒啊?”
“啊……当然不会了!”这不是贪吃的借口么,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较真?
他讪讪收回手,有点摸不着头脑。
吴煦哪管他,端了食案就走,回屋伺候夫郎去了。
这回,柳玉瓷果真没有再吐,仅央着要加辣椒油,一口拌面,一口胡辣汤,吃得喷香。
吴煦脸色稍霁,偷偷吐了口浊气,还好还好,他就说瓷哥儿怎么会厌了自己嘛!
李二毛那个嚼舌根的!哼。
“煦哥哥?”
吴煦回神,“啊,啊?怎么了,撑着了?还是又想吐了?我……”
柳玉瓷拉住他不让走,“煦哥哥莫急,我很好,我是说你近日太紧绷了些,莫太担心呀,我很好,宝宝也很好。你快吃朝食啊,都不饿的吗?”
“哦哦。”
吴煦闻言坐稳吃饭,一边囫囵吞枣,一边思量待会到市集买什么新鲜菜,晌午做给瓷哥儿吃。
辣子要多买多备,花椒茱萸是基本的,还有林叔么庄子里种植的番椒、海椒,黄帝椒……
瓷哥儿喜辣是好事,但仍不可油腻,酸菜鱼不做了,改成麻辣干锅鱼片;冬日各家各户都有酱货,他再逛逛有没有川式麻辣口的灌腊肠,干蒸或炒菜都香;凉拌莴笋丝清爽,也能来一道……
吃着吃着,他勺子都递歪了,给领子喂了一口。
柳玉瓷没憋住笑,取帕子给他擦擦,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挥一挥,“回神啦!”
“回,回家!”
吴煦蓦地站起身,想拉人走。
柳玉瓷:回什么家,他们不就在家里?
这下柳玉瓷顾不上笑了,自大夫诊出喜脉后,吴煦的情绪一直很激动,他想着大抵汉子第一次做父亲,都这样的吧?
紧接着,煦哥变得神神叨叨,一直愁这愁那,近日,更是时常丢魂……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要不,喊大夫来看看?
于是乎,半上午的时候,樊大夫又被抓壮丁了。
“怎么滴,你家柳大人又吐了?晕了?”
柳玉瓷站在垂花门前迎他,“樊大夫,您老妙手神医,我已不吐啦,是我夫君,你快给他看看吧。”
“……”
吴煦体格强健,樊大夫昨夜瞧了就不像会病倒的,总不能患上急病吧?
但医者仁心,他心里吐槽归吐槽,依言叫小厮带路,认命去瞧病了。路上,问了柳玉瓷几句,打听他今早状况。
半柱香后,他给吴煦把过脉,捋着白长胡须皱眉。
古怪古怪。
吴老板这般性子,怎会……
樊大夫告诉柳玉瓷,“吴郎君此乃气滞血瘀之兆,老朽给他买几帖疏肝解郁的方子,请柳大人唤小厮煎了,三碗水煎成一碗。只是,肝郁气滞,汤药终究治标不治本,还得靠吴郎君自己宽心,想开点,勿郁结于心啊。”
“啊这。”这不会就是煦哥给自己科普的产后抑郁症吧?
柳玉瓷惊疑不定,望向吴煦。
吴煦表情怔愣,他郁结于心了吗?他郁结什么于心了?他怎么可能郁结于心呢?
他压根连请大夫把脉都不乐意,架不住瓷哥儿劝,劝不进便以泪水攻击,他只好乖乖坐着任大夫把脉。
结果,怎么还真把出问题来了?
“胡说八道,瓷哥儿,我看他八成就是个庸医。你是不是想赚我们药钱?”
樊大夫:“……”
吴煦内心急于否认,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叭叭输出,“你什么表情,我说错了嘛。我又没怀身子,怎么可能孕期抑郁?你是不是老眼昏花搞错对象了,嘿嘿,没想到吧,今日看诊的是我,不是我家夫郎,被抓……唔唔唔唔!”
柳玉瓷捂住他嘴,抱歉地冲樊大夫笑笑,“对不住啊大夫,我夫君他,最近是不大正常,您见谅,请见谅。”
“哈哈哈,无事无事。吴郎君乃性情中人,他的话也不无道理。照理说,孕期不易,肝郁气滞者,多为妇人夫郎,像你夫君这般的,老朽还真第一回遇上。”
他心想你们这对夫夫倒是有趣,谁家怀个身子三天两头传唤大夫的?连生病都要赶趟儿。
大抵柳大人两口子,感情比坊间传闻的更好上三分,切切实实把对方放心尖尖上,方事事小心,处处仔细。
“说来,吴郎君这症状,反叫老朽想起早年在外学医时碰上一奇事,是对年轻夫妇上门求医,妇人道他相公已恶心呕吐数月,看了几家医馆都不管用,方找上老朽师父试试。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柳玉瓷想了想,樊大夫刻意在此时提起,莫非……
“那女子也怀了身孕?那丈夫,不会是害喜吧?”
樊大夫抚须长笑,“哈哈,柳大人果真聪慧通透。师父他老人家诊断不出那丈夫的病症,人家就要无功而返,那妇人忽然想起自己数月没来月信,随口一问,后把了脉,方知她害喜的症状尽数转移到了他相公身上。”
“世间竟有如此奇事。”
吴煦听了这故事,取了手札唰唰记下几笔,又扯着樊大夫胡搅蛮缠,“大夫,那我也要害喜,你把瓷哥儿的症状都转移到我身上吧,我夫郎要上值熬不住,我身子壮,我可以害喜。”
“噗呲!”
柳玉瓷又好气又好笑,“煦哥胡说什么呢,大夫哪有这个本事。你还说什么什么积素什么作用的,孕夫会一孕傻三年,我看你才傻三年呢!”
吴煦趴到柳玉瓷肩上,“我傻没关系啊,咱家有你一个文曲星就行啦。”
“大夫,你真的不能……”
“不能!”
樊大夫留下方子便要溜,生怕再多听上几句庸医,他便要气晕在吴家啦!
柳玉瓷吩咐丫丫送樊大夫回医馆,再买几帖药回来。
吴煦继续腻着他,急于陈情,“瓷哥儿,我也想替你害喜的,我没有孕吐是为了照顾你,不是我不爱你……”
“嗯嗯,我知道吖。”
煦哥哥要是心里没有自己,哪会患得患失,怕这怕那,愁得郁结于心呢?
“煦哥哥,我也爱你啊。”
可吴煦听了这话不够,他还要追问,几时爱的,有多爱,为什么爱他,如果昔年换作其他人求亲,他也会爱人家吗?
……
天老爷。
柳玉瓷被逼问恼了,羞的。遂顶着大红脸将人赶出屋去,“快去做晌午饭,饿死了!宝宝饿了!”
“哎,我这就去给我家宝宝做饭。”
柳玉瓷跺跺脚,“我说的是肚子里这个!”
“嗷,可我说的是住我心里这位,宝宝,你猜我心里住着谁啊?”
“!”
啊,羞死人了!!!
啊…这几天作息又相当不规律了,晚上只睡四五个小时,写着写着就犯困,我明后天尽量调整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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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孕期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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