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柳玉瓷生辰。

孕期嗜睡，幸而翰林院不点卯。自他有喜后，掌院学士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便是午后上值，都没得人多嘴多舌半字。

是以，生辰这日，他没着急走，等着吴煦的生日惊喜。

吴煦天未亮便在灶屋鼓捣长寿面，拉面的手艺是同林氏酒楼的大厨学的，偷练月余。今儿一早，就在柳玉瓷床前耍过把式。

柳玉瓷看了一场戏，迷迷糊糊又睡过去，在梦里先吃了一顿佳肴。

梦里同桌还有个小娃娃，眉心一点朱砂痣，坐在一张奇怪的高凳上，晃着白嫩嫩的小脚丫，朝他傻乐，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话。

他听不懂，倾身去细听，小娃娃急得手舞足蹈，他仍两眼迷茫。

“啊！”小娃娃急了，“啪啪”拍凳子扶手。

他怕娃娃打疼了，忙牵过他的手呼呼，小娃儿被呼得直乐，又去和他击掌……

柳玉瓷睡得正香，笑意爬上嘴角。

忽而，他感觉肚皮上有什么动静，以为又是煦哥在闹，“煦哥哥，不闹了，困……”

伸手去拨弄作乱的人，扑了个空，身侧并无旁人。手垂下后自然搭在腹部。

这时，肚皮又鼓了一下。

“！”

柳玉瓷瞬间清醒过来，“煦哥哥！煦哥哥……这，这这！”

吴煦正巧端了早膳过来，闻声而至，焦急地把食案往桌上重重一扔，便跑到床榻边，“瓷哥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丫丫，请大夫……”

柳玉瓷并不答话，只是牵过吴煦的手，小心翼翼放在腹部。

毫无反应了。

吴煦：“？”

柳玉瓷好奇地歪了歪头，拍开吴煦的手，掀开寝衣试图看得更仔细，手忍不住地左戳戳，右碰碰。

吴煦好似猜到了，亦屏住了呼吸耐心等待。

良久，右下腹又凸出了一个小鼓包。

“这是……”

柳玉瓷捉住了吴煦的手，瞪大眼看他，“煦哥哥，肚子里有精怪！”

“哈？”

“祂会不会伤害宝宝？快喊丫丫请大夫！”

吴煦闻言笑得乐不可支，带着他的手重新落回腹部，凑到瓷哥儿耳边，“哈哈哈，软软，你好可爱，他就是宝宝啊。”

“唔，我们宝宝成精怪啦？”

吴煦起了心思逗他，便道：“嗯，宝宝成了精怪，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去请道士捉了他？”

柳玉瓷侧头咬住了他下巴，“精怪也是宝宝！不能捉！”

“你就笑我叭，哼。”煦哥一点不急，肯定不是自己猜的那般。

而后吴煦告诉他，这是胎动，“宝宝在跟我们打招呼呢，他知道今日是爹爹生辰，所以在祝阿爹生辰吉乐。”

掌心又凸起一鼓包，似在回应阿父。

“看，宝宝在说是呢！”

两人躺着和肚里崽崽“对话”好半晌，吴煦方才记起他的长寿面，待柳玉瓷起床更衣，面都坨了。

吴煦原本是拉了一根极长的面，一根一碗，窝俩荷包蛋，几筷子青菜，还有胡萝卜雕的“生辰快乐”四个大字。

可惜，待柳玉瓷起了，这碗漂亮面已全无卖相。吴煦欲再煮一碗，被柳玉瓷拦住，再折腾，真要晌午上值了。

吴煦不情愿，“长寿面不好咬断的嘛，这都坨成团了，首尾都分不出。”

“那我不咬断？吸溜一下，便吞下肚啦。首尾相衔，往复循环，唔……就像你我，煦哥哥，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呀。”

后半句是踮起脚在吴煦耳边说的，说完，亲了下他耳垂，便欻一下落座，掩耳盗铃般絮叨起这碗长寿面，淋了十数勺辣椒油在面里，边吃边夸。

徒留吴煦立在原地发呆。

夫郎跟我约定生生世世嗳，他好爱我！嘿嘿嘿。

“瓷哥儿……”

“啊……吃胡萝卜，吃了快快乐乐。”柳玉瓷喂吃的堵他嘴，萝卜字好看，但味道他不喜，给煦哥吃正正好。

吃过早膳，吴煦、丫丫送瓷哥儿上值。

万沅沅煮了一筐红鸡蛋，并一食盒樱桃，让瓷哥儿带去翰林给同僚分。

等他到了翰林，同僚们亦有礼相赠，多为自己作的贺词画作，及苏怜尔、哥儿庶吉士绣的绢帕。

柳玉瓷一一谢过，坐在书案上翻翻书册，替陛下起草了两道诏书，便至晌午了。

梁阕与他一道，在检查诏书有无疏漏，见他坐着开始不安分，时而挺挺腰，时而望望屋外，打趣道：“小柳大人这是怎么了，身子不爽利？我去唤柳大人？”

为了区分，翰林同僚都喊柳玉瓷为小柳大人，柳玉岩为柳大人。

“啊，没，不劳烦，不劳烦。”

“哦，那便是想见旁人，吴郎君也是，怎么这会子还没到，小柳大人如今有两张口，饿着可不成。”

柳玉瓷也不尴尬，大方承认，“是嘛，我好饿。梁大人真是善解人意，既如此，这份诏书便交与梁大人啦，辛苦梁大人多多体谅啦。”

柳玉瓷交了诏书就开溜。

善解人意·梁阕：“……”

*

翰林院门口。

吴煦赶到时，就见柳玉瓷焦急探头探脑，柳玉岩在他身侧陪着。

“瓷哥儿，大舅哥，我来了来了！”

“哥，快快快，帮我搬食盒。”今日他做了好多呢，拿不下啦。

他自己提了两食盒，给门房递了一碗红豆芋圆糖水、一份红豆薏米芡实糕，卖个情面，门房笑着接过，便放他进去了。

吴煦手松，每回都他带点吃喝，门房念他好，不止他上门客气，平素也会帮着关注小柳大人的情况。

眼下看他们东西多，放下他的点心，就麻利地帮柳玉岩提食盒去了。

此番吴煦带了三食盒午膳，三食盒点心饮品。

午膳有红油抄手、鸡丝凉面、酸辣土豆丝、鱼香肉丝、口水鸡和鱼头豆腐汤。

点心做了红豆系列的，除了红豆芋圆糖水、红豆薏米芡实糕，还有红豆沙小圆子、红豆铜锣烧和樱桃小蛋糕。

小蛋糕用红豆沙夹心，顶上铺了奶酥，再点缀两颗樱桃。口感绵软细嫩，两口一个，柳玉瓷很是喜欢。

吃之前，吴煦还叫他对着樱桃梗许了三个愿望，说是生日仪式感。

柳玉瓷一下便猜到了，瞥一眼兄长，凑近了和吴煦说悄悄话，“是不是你们那里都这样过生辰？”

“嗯呐。”

“好，那煦哥哥教教我，下回你生辰我也给你做蛋糕。”

吴煦掰了掰手指头，“不可，等我生辰，你就待产啦，可不敢劳动你，你跟宝宝健康就是我最好的生辰礼啦！”

柳玉瓷点点头，“唔，那便下下回。届时，就是我跟宝宝一块给你庆生啦！”

柳玉岩此刻孤家寡人，受不了他俩亲亲热热，凳子往边上又挪了挪，专注吃点心。只是挑挑拣拣，尽是红豆，齁甜。

“今儿怎么都是红豆，没做咸口的？”

“昂，相思红豆，今日我夫郎生辰，可恨还得当值，我相思苦呀，自然做点甜嘴的，这么多红豆，都是我的相思哇！”

柳玉岩：“……”这饭吃不下去了。

甜，齁甜！

他再扒拉两口饭菜，压一压舌尖甜得发苦的滋味，摆摆手离开了。

几息后，又折返，取了一食盒点心，装了小蛋糕和糖水饮子，到国子监看夫郎去啦。

等“电灯泡”走后，吴煦又拿出两颗玉骰子，摆在桌上。

吴老板发达了，这回用的玉料极好，白里泛青，匀净透亮，其内镶嵌相思豆，谓之玲珑骰子，有玉扳指那般大。

“玲珑骰子，入骨相思。软软，你在或不在，我都在相思啊，这两颗玉骰子，你带在身边时时把玩，也要时时想我啊。”

柳玉瓷接过玉骰子举在半空，日光在其内流转，凝光溢彩，“真好看。我看玉骰子时，便是在想你，时时看它，便是时时在想你。”

他动一动，挨着吴煦肩膀，“煦哥哥，我现在在想你啊。”

怦怦，怦怦。

鸟雀衔红豆叩开心房，爱意随风疯长。

吴煦见四下无人，将人搂进怀里亲吻，唇齿相贴，呼吸交错，追逐，纠缠，愈吻愈深……柳玉瓷睫羽轻颤，气息愈乱，扯着吴煦胸前衣料，越扯越紧。

一吻毕，一人青丝散乱，一人衣襟褶皱。

柳玉瓷方觉不好意思，太、太不成体统了！他白一眼吴煦，竟敢在翰林院内……都是煦哥哥的错！

嗯，是他勾引我。

小柳大人板起脸，整整衣衫，道：“不得胡闹，翰林院内，怎可，怎可如此？”

要是季昭明那种死板板的酸儒生见了，还了得？

柳玉瓷既懊悔又羞恼，怎的被他勾得昏了头，大胆至此。

“煦哥哥，原来你才是精怪。”专勾书生的那种。

吴煦读懂了，“哈哈哈哈。是啊，我专勾你好不好？状元郎，被我勾到了没有？”

柳玉瓷睨他一眼。

嘴唇肿肿的，眼尾红红的，天长日久，只怕三魂七魄都要被勾去了呢。

“软软，那你今天有更喜欢我吗？”

“有哦。”他拿手指比一截，有多这么多喜欢哦。

而吴煦不买账，作伤心状，“唔，所以你昨天果然不够喜欢我。不像我，对你的喜欢日日是满的，今天不能比昨天更喜欢你，明天也不能比今天更喜欢你啦。”

“……”

胡搅蛮缠。

下一章在晚上哦，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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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孕期番外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