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柳玉岩请旨随军剿匪。
对外说辞一概是志在建功立业,可他一介书生,不通拳脚,连吴煦都打不过,梁阕、舒迟皆劝他三思。
唯柳家人知他这般,盖因那伙匪寇盯上了荞哥儿,心头大患不除,千日防贼,日子哪能过得舒畅。
是以,这一趟他是势必要走的。
柳家人劝不得他,柳玉瓷有了身孕,又离不得人,张牧和江逐心只好联系了几个江湖好友护他左右。
临行前,柳玉瓷、方宁趁休沐日陪荞哥儿逛街,到铁器铺买护心甲。
只是看的都不大满意。
铁器铺的护心甲,一款护心镜为主,青铜制品,防护不够全面,一款是铁甲片编成的护心甲,相当厚重,眼见天越发热了,哪穿得住。
“哎呦,贵人们,你们想要那种既轻薄,又护得住的,小店可真没有,你们便是走遍东西两市的铁器铺,都是没有的。”
学徒看他几个面善,有意卖好,压低声道:“贵人,小的听说前两年上边就冶炼出了一种名为‘钢’的材料,据说,比铁还硬!那东西若能制成护心甲,定合贵人的意。可惜……”
他说着上边,手指点向皇城。
“想要轻便又防身的上等护心甲,几位呐可别想咯,咱们平头百姓是轮不上的,得紧着军中官爷不是?”
张荞黑眸亮起火光,看向柳玉瓷,“瓷哥儿!”
“那……我们去将军府问问?”朝中武官,他们也只认识大将军了。
借着南宫芷的关系,应当能有几分薄面的吧。若是没有,那便是南宫芷排面不够!
柳玉瓷如是想。
三人离开铁匠铺,路过朱雀大街,再绕到状元铺拿点文创礼盒,青梅饮、酸枣糕、杨梅酥山统统带上,芷哥儿爱吃酸,柳玉瓷心一狠,将仅有的一小筐新鲜杨梅也拿了。
“唔,这份礼总该厚啦。”
“厚呢,厚呢,可太厚实了。”吴煦看着都肉疼,他特意给瓷哥儿留的!
哎,为了大舅哥,便宜南宫芷了。
他备的惊喜被拿去笼络人了,也就不肯在状元铺待了,随柳玉瓷他们一道去将军府。
一行人到将军府时,南宫芷正挑剔厨娘呢。
他倒是没怎么孕吐,偶尔恶心了,吃口酸梅子压一压也就好了。
可厨娘再怎么变着法做新鲜吃食,他总也要吃厌挑嘴的。尤其今日仇长嬴在府里,他便要可劲使使性子,好叫人知道自己怀胎辛苦,可没有那么好伺候的。
看柳清濯三天两头不爽快,吴煦急得成天乱转,把城内药铺医馆的一众大夫头发都愁白了,也把京都城那些未嫁的哥儿姐儿、已婚的妇人夫郎,都给羡慕坏了!
他这头倒好,日子过得太顺,姓仇的马马虎虎,都不晓得他的辛苦!旁人还当他家将军不在意他哩。
南宫家的奶娘业已被他娘家人送来照看他,此刻听他这番计较,都要笑他,“你哟,还跟个孩子一般,将军如何不爱重你了?”
“哼,那是他该的。”
“芷哥儿!有好东西了。”
正说着,就见仇长嬴提着食盒自垂花门入,连廊遮挡视线,南宫芷尚未瞧见柳玉瓷他们,眼神先落在那一篮子杨梅上。
“呀,头茬的龙晴?”
龙晴,即杨梅,一样是南边产的果子,鲜期就比荔枝久那么一点,运输亦是不易,哪怕是将军府或南宫家,每岁也就靠那一小碗御赐的果子解解馋。
彼时南宫芷尚未出嫁,家里人多,他能分得的也就几颗,解馋解馋,越解越馋。
后来,他与林家哥儿交好,林昭月知他喜爱,每每得了果子都喊他到家里吃,这才吃得畅快。
这几年,他嫁作人夫郎,明白在外要矜持,要稳重,少有露出贪嘴那面,没儿时那般馋了。
然,自打有了身孕,偏将他肚里馋虫又勾了出来。他估摸着龙晴该上市了,正馋这口呢。他起身相迎,洗也不洗,便要往嘴里放。
“哎哎,等等!”
吴煦见他这般,简直头大,“你好歹是个孕夫,别乱吃东西成不?祸从口入啊!”
他拍拍仇长嬴,“你就这么看着他吃啊?”
仇长嬴行伍出身,更不讲究,“啊,这果子不就是可以直接吃的嘛。”
“非也非也,杨梅果直接吃口感更佳,鲜嫩多汁,你我这般,自然不洗更鲜甜,可你家夫郎是孕夫啊,你知道这果子千里迢迢运过来,沾了多少灰尘、细菌吗?再加上它本身的虫卵,你不怕吃出个好歹啊?”
南宫芷听得手中杨梅差点吓掉,“不会吧,你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柳玉瓷被吴煦千叮万嘱吃食忌口,故而明白吴煦之言,“没有哦,芷哥儿,你吃东西可千万注意。煦哥手札里有记载,远地有妇人夫郎因吃食不注意,感染病症,乃至胎死腹中者,不在少数。”
“啊,手札。来来来,我给你们科普下。”
吴煦的妇科手札一向随身带的,话赶话的说到这了,他务必要好好教教这几个心大的。
“喏,这篮子杨梅果,你们先让丫鬟去洗,我讲完就好吃了。记住啊,拿淡盐水浸泡一刻钟,再放至流水下冲洗,沥干,再拿过来吃。”
而后他便翻开手札给众人科普收集的一些孕期病症,各类病症前期的预防工作,再唤小厮抄一份,留在将军府。
“妙啊,吴煦,你这手札……”
“是不是很棒?”
南宫芷说不上来,听着很有道理,但他经验不足够,更深的无从判断。
倒是奶娘,经的多见识广,今日听吴煦一说,才知以往她身边姊妹,或亲身经历,或道听途说的怪病,竟是这般缘故。
“若这手札记载无误,传至民间,可是大功德一件。唔……老奴多嘴,郎君莫怪。”
奶娘一时激动,嘴快了,实在僭越,万一人家只想私藏呢。
吴煦并不想私藏,只是著书他也不会啊,他家瓷哥儿不通医理,这书写了只怕误人子弟。作为手札提点提点身边人尚且可行,要是著书传世,事情可就大条了。
“万一出个万一,我担不起啊。”
柳玉瓷思量半晌,“此事容后再议。”他得和人商议商议。
“芷哥儿,我们今日来另有要事。”
南宫芷灌一口青梅饮,舒服喟叹,“唔,什么事啊?”
“就想问问仇将军,关于护心甲的事,我们想买一件既能防身又轻盈的软甲,省得哥哥到了西南暑热,捂出病来。”
“哦,护心甲啊。”
张荞期待地看向他,“嗯嗯,芷哥儿,你可是将军夫郎,一定晓得的吧?”
“那是!找我就对啦,最好的护心甲嘛……”
“在你家?”
南宫芷摇头,“自然在宫里咯。”
柳玉瓷一把抢过他的杨梅酥山,“喂,我们又送好吃的又送手札,你就这么回报?”
“好哇,柳清濯,无事献殷勤,我当你钟意我这个朋友,有好东西记着我呢,原只为了护心甲啊?你这个渣哥儿!”
南宫芷夺过酥山,一脸看待负心汉的表情。
柳玉瓷:“……”
啊这。
仇长嬴插嘴,“好了芷哥儿,清濯,他同你开玩笑的。只是你们问的护心甲,据我所知,现今最好的护心甲,便是以织锦所制,其下暗藏钢片,轻薄却坚硬,寻常刀枪难破。”
“可惜,此物价高,尚未量产,确实仅宫中有此软甲。”
吴煦覆手在瓷哥儿手背,“有就好啦,明儿找小皇子问问,我们先买两件普通的,能得织锦软甲最好,不能也不代表什么嘛,哥就一军师,前头有卫大人冲锋陷阵呢。”
“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
“刀剑无眼,万……”
柳玉瓷余光瞥见荞哥儿,赶紧住嘴,“嗯!没错,万事有卫大人在。”
人呐,经不得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们在讨论本将军什么?”
柳玉瓷顺嘴便接话,“说您英明神武!”定然能保护好哥哥的,挨了夸就要好好照应兄长哦。
吴煦撇撇嘴,吃味了,“昂,怎么他又神武了?”
柳玉瓷轻拍他下摆,“嘘!”
卫昶到了,柳玉瓷和吴煦尚在咬耳朵,张荞欲言又止,羞于开口,方宁见状便直接上前问了他。
“织锦软甲?有啊。君后有一件,我有一件,你们想买?还真没处买。”
“啊,这样的好东西,不多制几件吗?”
卫昶一听便知他们是为柳玉岩打听,莫名的,竟有些吃味,“怎么,我也要去剿匪,好歹相识一场,方博士不担心担心我?”
方宁奇怪地睨他一眼,“?”
“嗐,罢了。这织锦软甲制作不易,钢片又是新冶炼的工艺,想多制也需要时间不是?”
身前柳玉瓷听罢,沮丧低头,白忙活了,宫里仅有君后一件,便是小皇子同他们再交好,也没有哄骗小孩去讨要人家爹爹宝贝东西的道理。
哪知卫昶看了眼方宁,“卫某倒是可以出借软甲……”
柳玉瓷、张荞、方宁和吴煦齐刷刷看向他,似盯着一块肥肉,把他盯得心里毛毛的。
“……”
“呃,你们,我说借的哈,借的!”
柳玉瓷激动上前,“嗯嗯嗯,借的,卫大人骁勇善战、威风凛凛、万夫莫当,竟连软甲也肯出借,我们定会感念你的大恩。”
“别忙着夸,我借了能有什么好处?”
吴煦搂过夫郎,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试探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唔,没想好,记着吧,你们柳家欠卫某一人情,将来得替我做一件,不,三件事。”
“……不是柳家欠你,我吴煦欠你吧。”别扯扯我夫郎。
“不,就柳家。怎的,柳玉岩不姓柳,姓吴啊?”
张荞作为正儿八经柳家夫郎,应下了,“多谢卫大人,只是这三件事,不得有违仁义礼智信,不得有悖伦理法度。”
“自然。”
吴煦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怀好意,想改用金银砸,“不然,别许愿了,我拿银子买吧?卫大人出个价。”
南宫芷捧着饮子笑他,“人国舅爷,能缺你那点银子?”
“……”也是。
捉虫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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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孕期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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