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没有办法通过产业链禁绝的。只要有人买，必然有人卖，若是定了律法，那就是铤而走险的卖。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是没有买家，可是怎么才能没有买家？

首先要弄明白为什么吃？底层人吃是为了饱腹，这好解决，有了粮食，自然不吃。上流阶级吃是为了满足某种变态的**，那种隐秘的快感，高人一等的姿态，总的来说，是要吃出阶级出来。

谢云是有一个计划，但是有一个前提，他们必须接手这条产业链，只有替换掉这条产业链的一部分才能弄明白上游和下游都是什么人，针对下药才有用。

“那我们现在就是要摸清是谁在买卖？”陈胤骞问。

谢云点点头，她诱饵早就撒出去了。这事有瘾，她一口气把王府的人全放了，不信王府吃过人的忍的下去，只要忍不下去，就要去买，买了就有门路，有门路就有漏洞。

但是这样查起来太慢，只能摸清洛川城，不够，她还需要一件可以扰乱买卖人口市场的事，需要他们自己出手把人运过来，究竟什么事需要大量买进人口还不会惹人起疑？分批次买入不可行，哪怕是换了人去做，市面上大量消失的奴隶肯定会引起警觉，什么借口是可以拿到明面上不会惹人怀疑的？

“我们需要一场祭祀。”谢云对陈胤骞说，陈胤骞还没有明白，谢云接下来的话更不可思议，“一场大范围的，必须要大量人命填进去的，人祭。”

谢云的语气太可怕，吓得陈胤骞直接软了腿，忍不住重复：“人祭？”赶紧反驳你说错了！

谢云的脑子很清醒，就是人祭，而且还是必须需要很多人的人祭。

看出谢云没有反驳的样子，陈胤骞颤着声音：“你疯了？！”

“我没疯，我需要一个合理的，可以大量买进人口的时机，最好不需要我们掏钱，让他们自己把人送上来，或者是迫于某种要求把人献上来。”

出于对谢云的信任，陈胤骞还不至于昏头到觉得谢云是真到要举行人祭：“然后呢？这些消失的人口你要藏到哪里去？怎么把他们藏起来？就算消失这么多人，你怎么同时摸清这么多的据点？”

很好，陈胤骞已经开始思考了，但是这思维还没有跟上谢云的思路，他对谢云可掌握的土地根本没有认知，藏到哪里去？能藏的地方多了去，南海群岛可是刚刚死了好些人，正巧把人迁进去补充人口。

“南海群岛，都是我的，地方那么大，肯定能藏人，交州庄园也能塞一批，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怎么把人运过去，但凡中途跑了一个，什么都得打水漂。我们也不需要摸清据点在哪，我们只需要知道谁是最大的卖家，想方设法取代掉他们的中介，顺藤摸瓜找清是谁在买，让他们合理的死掉，明白人吃人会死人，他们自己就会禁绝这种行为。”

陈胤骞想的直来直去，要是最后只是为了让这群人死掉，那不如直接杀一批，别说冤枉了谁，上层世家没有什么是真正无辜的，只要在同一时间段相继死亡，然后顺着这条线，买通官吏，说是因为吃人死的，再杀一批，也安到这个名头上，不是更为简单？

谢云听了陈胤骞这直脑子的想法，气的咬牙，也是被这事惹得心烦意乱，恨不得指着他鼻子骂，真以为办案的是傻子，查不到你身上？他们查不出案子乱判，那是装糊涂，是为了不得罪真正该死却掌握权柄的人。同一时间死了那么多人，你说是因为吃人，他们还说是因为有人故意报复世家，就算你查清楚了谁真的吃过，针对性杀了这些人，然后呢？有什么用？做就要做的干净，能转着弯做的事就不要直来直去的去做，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干的。

别拿别人当傻子。

陈胤骞被谢云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也不敢说话，缩在旁边和鹌鹑一样，弱唧唧地转移话题：“那祭祀总要理由吧？天灾？**？你去哪搞出灾难？而且，必须是全国性的灾难才能用人祭吧？”不知道脑子怎么的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歪点子，“姐，你说，要是把这场人祭推广到全国范围举办，我们是不是可以以最小的代价瞬间吃掉市面上的奴隶份额？”

谢云瞥了陈胤骞一眼，想着自己和他谈论这种东西是不是太深奥了：“说你笨还上赶着犯蠢，全国范围？你能管清楚洛川不错了，但凡要在全国各地举行人祭，你说一百人足够，最后死掉的，失踪的，会不会真的只有一百人？”

陈胤骞想明白后剧烈摇头并且闭上了自己的嘴。

谢云也是看明白了，与其和他讲清楚，不如直接把任务安排下去，点明了说，她要大量火药，准确来说是小型炸弹。

“会做吗？”

陈胤骞是什么人，是天天看网文的大学生，一说火药就兴奋，谁穿越了不想弄火药？但是每一个合格的穿越人士都会思考一个问题，把火药和武器结合，研发热武器会不会造成大范围伤亡，会不会扰乱社会进程，这是公认的潘多拉魔盒，除非拿的是战争权谋，统一天下的文，不然哪家主角吃饱了撑的去搞这种东西。

谢云听了这话，勉强扯了扯嘴角，这孩子是不是看网文把脑子看坏了？这种发言懒得喷，说的好像没有他们，按照历史进程爆发热武器战争的时候就不会死人了一样。哪家主角不搞这种东西？

火药这种东西，在景朝历史上早就被那群炼丹术士搞出来了，别说景朝，在前世哪种历史背景下，春秋时期火药就已经应用在民生上面了，只要有火药，不管或早或晚，一旦爆发大规模战争，总会有人把这种东西和武器结合起来，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古人之所以在火药被弄出来的大部分时间内没搞出热武器，很大的可能是因为没有需求。

让一个必然的东西提前出现，搞得好像犯了多大罪一样，要是这一个人，两个人的真能影响历史进程，谢云巴不得直接拉快进条，马上进入共产社会。

除开这个，民间为什么很少造反？因为没有武器，打个刀都要有备案，拿什么造反？还造成大范围伤亡？没有战争就没有伤亡。谢云真正担心的，是把火药威力彻底展现后，百姓会不会受到更严重的压迫，以及，国家如何掌控火药产量和原材料，不然，等着民众暴乱，这才是大范围伤亡。

网文害我！

陈胤骞小心提议：“那我现在，造炸弹？那其实很简单，火药原材料给够，就是把爆竹威力放大的事。”

“我想要能炸山的小型炸弹，能造成地面晃动的，随后的事不过就是伪造数据报表，糊弄上级，这些事我来做就好。”

此话一出，陈胤骞也渐渐明白谢云要做什么：“人为地震？”

谢云点头，没错，这宫内有一个地动仪，要合情合理的把地动仪的珠子震下来，然后伪造声势，上表哪哪地方地震，借着忽悠管天象的说点什么就行了，按照谢云现在的势力有点困难，但是她大伯有人啊，所以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怎么卡好这暗地里的买卖。

侯林不日进京，奈何人手不足，这时候调狗子那边的少年团也不现实，调用陈胤骞的人手，那说白了就是扯着调查的皮干自己的事，互相利用嘛，谁也不亏。

现在还有一件事，谢云的妹妹阿菟按照规划好的时间路线，今晚要进京。

阿菟进京可和谢云不一样，谢云是故意了的让人摸不清究竟是哪天到的，为的是提前在洛川下几步暗棋，更何况谢介不可能自己带队接一个晚辈。至于阿菟，那其实是作为质子来的，一举一动都有王祎的人盯着，一批王祎明面上送的赏，已经进了谢府。那是谢云的妹妹，故而是要接的，但是吧，这时间很尴尬，卡在宵禁，城门不开。很难说这时间是不是被王祎精心设计过的。

陈胤骞不解，和他说什么啊？他又拿不出解决方案：“你问我干嘛？”

谢云扶额，这小子被架空的好彻底：“珍奇阁在外郭城有一庄园，作仓库并换货使用。正好用来落脚，总好过歇在什么私家客栈、寺庙道观，突发事件太多。”

“住一晚上能发生什么事？”

住一晚上是没事，但是顶着谢家嫡孙女名头的，被上面死死盯着的，还歇在一个没有自己势力的地方，那能发生的事情就多了。到也不说什么暗杀，**之类的烂俗戏码，高端的政治斗争往往都会回归本质——拳脚互搏扯头花。

就算王祎真的没打算做什么，但是你不能什么都不做。

“那你祖父就干看着？这不科学吧？你们不是利益共同体的关系？”陈胤骞发出灵魂一问。

谢云暗叹，这世上就谢介她是真的看不明白，和自己家闹得这么僵，也不给小妾的儿子们上升空间，说不在意，这谢云和阿菟以后还要住在谢府，说在意，但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表示，搞得自己是个孤寡老人一样。

珍奇阁的庄园，没有手令肯定进不去，但谢云要是真拿了手令，参与进去珍奇阁的事，那游子玉冒死都得来洛川一趟亲自交交手，何必呢？不如让陈胤骞开道，做足了客人姿态。

珍奇阁再怎么有钱，那也是个商人，商人是没有资格在洛川城内养马，跑马的。但是谢云不一样，谢云牵出承雪就能走，此时也是谢云让小明从谢府牵出两匹来，能骑就行。

三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外郭城，临近冬天，天黑得也早，商贩也少有晚上还开张的。谢云和阿菟说话了在平城门外见，然后再牵马去庄子上，也省得问路的功夫。

谢云租了一间茶铺，茶铺也没什么东西，用布扯起来，简单围出一个空间，挂上一个“茶”字，摆上几张桌子，几条椅子，往那一放就是来往的贩夫走卒们最爱的歇脚地。此刻天晚，三人总不能在外面吹风，就租了关门的铺子，点了油灯，借着茶家的炉子，煮一杯热茶，这也是谢云没带灼华的根本原因，不然等着被唠叨死。

天越晚，隐隐传来马车声，遥遥望去，远处显出相应和的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