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于谢云心心念念东风到来的是谢云的生辰宴,冬月初三。
景朝对个人的生辰宴并没有多重视。“亲生之子,怀之十月,身为重病,临生之日,母危父怖。”1若是父母在侧,那就吃喝宴饮,对于谢云这种单独一人在京,祖父那边也不亲近,谢介也无必要单独为其设宴。
景朝佛教兴盛,佛门中人重视各路菩萨的诞辰,洛川每年都有盛会来庆祝“佛诞日”。人的自我意识是很强烈的,佛要过生日,我为什么不过?权势越重,这种自我意识就越强烈,尤其是位高之人,自我觉得自己的功绩同样值得纪念,那我这个伟人的诞辰是不是也有强烈的纪念意义?
世家多有大肆设宴庆祝自家主君的活动,谢云还是个小子,太年轻,她的生辰宴就没有大肆举办的必要,确切的说,是没有举办的必要。
但是后世很重视这个日子,这是我诞生在这个世界的日子,为什么会不重要?这是个人与自我意识的觉醒,“我”这个概念牢牢扎根在后世人的脑海里。
谢云也会过生辰,最大的愿望是从大人们手里打秋风,捞点小钱,然后补贴到自己的庄园里,给大家吃顿好的,剩下的全投到科研里,哎,主要是前期谢云没有像陈胤骞一样的赚钱法子,很多地方都靠自己倒贴。
多亏谢云的“调教”,现如今亲近的那几个长辈都会自发的在这一天给谢云送礼物,长辈们不好意思给自己过生辰,但是因着谢云,家里的其他小辈也过起生辰宴。就算今日恰逢入宫教学,谢云也翘了班,反正这工作明面上就是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大伯谢鸿给的生辰礼是被阿菟带着来的,储物的盒子,打开一看,满满当当的地契,真是送礼送到心坎上,谢云的钱几乎全是临川的不动产,在京城做生意都靠下属自己有本事搞启动资金,现在可不是就要陆续也在京城洛川也搞上和临川一样的庄园,这地契真是来的及时。
二伯谢济呢,流浪在外就穷一点,但是武林上旧友多,还有大伯的救济,也不至于到穷困潦倒的地步,送的东西都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稀罕物,也有搜罗来的什么武功秘籍,其实谢云是怀疑这大抵是因为这些玩意儿太多,二伯在外又不好带着,索性一股脑就送到谢云手里看着。
至于父亲谢濯,记得回信就不错了,每每寄回来的信,大半写着游历,另外写着对自己母亲踪迹的推断。现如今也不走了,也不说是落脚何处,许是山野里藏着,自己过些闲云野鹤的生活,这生辰礼送的简单,每年都给钱,啧,真不愧是拿着曾祖母遗产大头的人,别说,谢云就喜欢这黄白之物,虽然俗,但是好用啊。
阿菟和陈胤骞不知道怎么,关系转瞬之间就突发猛进,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木头脑袋凑在一起,决定把人都凑在一起吃顿好的。
好味楼后院地方大得很,好友三两个聚在一起吃饭,闲话什么都聊。匡同虽说现在披着王祎一党的皮,但是去好味楼吃饭而已,王祎也不能猜到谢云会在今日在好味楼和一群被世家视为“下九流”的人聚餐。
匡同紧赶慢赶,书社收摊后踏着宵禁的时间之前进了好味楼后门。
翟梅开了门,把匡同放进来,嘴里还调侃这位前同事:“呦,匡主事让我们好等。”
匡同擦擦不存在的汗:“事多,事多。”一边脚步不停,挤入后院,和翟梅告罪然后推开屋门,等他真是没说错,一张木桌,缺了个空。
自家小主君也是难得穿的鲜亮,看惯了的白色被脱下,明黄色也不显黑,看过去眉眼都沾染世俗气,金光闪闪的贵气,把手举高,另一只抵着一个小孩的头,此刻听见门响,抬眼望去,烛光跳动,脸色难得的红润。周围一圈坐着,丰以,陈胤骞,舒南,小明,灼华姑娘......奇怪?
“关门,关门,阿兄吹不得风。”骄纵的声音响起,匡同这才如梦方醒,他就说怎么会少了这位祖宗。
小祖宗从侧门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盘菜,满脸不高兴。匡同都讶异了,这真是交州的那位小祖宗吗?谁敢让她去端菜?
还能是谁?谢云特意下套坑阿菟的。在阿菟的脑子里,这都是自己阿兄的下属,下属能和主人家一起上桌吃饭吗?这几年谢家虽说知道自己家貌似出了个不在意阶级的圣人,但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谢云没办法扭转老一辈的阶级封建观念,但是小孩子最好教,阿菟再怎么不愿意,现如今不也是坐在这张桌子上了?灼华再怎么抗拒,现如今不也接受了?
谢云笑得得意,眉目疏朗,看的阿菟也没什么怨气了,多大气能对着这样一张脸发怒啊?扭扭捏捏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只是这看着还是委屈的。
还要插一句,现在翟掌柜还不知道她旁边这位小郎君就是洛川谢家的人,也只是想着是什么同姓的商贾之家而已,自古士农工商,此刻坐在一起也没什么拘谨。
还没等坐定,就听外面在喊:“平安无事,小心火烛。”夜巡打更人喊着,忽地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丰以耳朵最灵,听见这一声响,非要出去看看,拦不住,门一开,又听见一声更响,接着一句:“生辰吉乐,顺遂冬安!”,倒是奇怪。翟梅自己去取菜,几人早就在桌子上聊起来,但是和领导吃饭总有一种汇报工作的感觉,说着说着,都要开始提前攀比年底KPI。
这时丰以就风风火火地回来,手里拿着一长条包裹:“主君,主君!您瞧瞧,送你的呢。”
谢云对这个包裹有点猜测,接过去打开,竟是一副褚澹的早年书画,谢云就明白这是谁送的了,站起来特意寻了地方放好。
小孩子好奇,阿菟开口要问:“奇怪,这个时候能是谁送的?”
谢云搪塞过去:“何必在意?祝福收着就是了。”可是却又扭头对着匡同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说是吧,匡主事?”
匡同正喝着水,也知道自家主君猜了出来,但也不好点明,借着自己的礼物换个话题:“送给主君的,生辰吉乐。”
谢云一笑:“同乐。”
这里面可能也就灼华隐隐猜到谢云和匡同在打什么哑谜了,那位也是厉害,这才一年。
陈胤骞才懒得惯着这些谜语人,打断谢云施法,喊着闹着:“吃饭,吃饭,就丰工空手来的,得罚一杯!”
丰以有口难言,这不是主君新提了一个概念,研究着研究着就忘了时间,陈胤骞这小子太鸡贼了,也不说,拉着他就来了这里,他才意识到是谢云要过生辰,这不,什么都没拿,陈胤骞还想着要罚他一杯,自己理亏,只能咽下。
这一桌,哪有什么能喝的,翟梅就开了一坛酒,放在丰以和陈胤骞中间,剩下的人面前放了新上市的不知道什么甜味饮品。
陈胤骞喝了酒没分寸,心里还觉得谢云是他姐,手搭在肩膀上要灌谢云酒,匡同和灼华心里发出鸡叫,一个是觉得谁敢灌小神仙的酒,一个是知道谢云的女子身份,恨不得把陈胤骞的手剁了。
谢云还没推拒,那边阿菟馋嘴,抢着就喝了:“我喝,我喝。”还没反应过来,一口酒猛灌下去,辣的人下一秒就吐了,“好难喝。”
快乐的日子怎么都是短暂的,今晚过去,明日醒来还有一大堆代办事项,其中最迫在眉睫的是庄子问题。
在这之前,谢云借着穆原的手和王祎的推力做的另一件事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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