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了大部分的感官，徒留触觉与听觉。外头有轻微的开锁声，脚步声凑近，令谢生不安的缩了缩。

“嘿，怎么这么脏！”略显粗狂的嗓音传来，伴随着一股浓郁的烟味。“他们家啥时候没的？”

“好久之前了，爸爸。”回答他的是一道怯生生的女音，青年人眉头微皱，意识到这是周怡的声音。

那么另一个人，就是周父了。

“蠢货，问你几号没的。”周父不耐烦的打断她，“你去把客厅打扫一下，我去卧室看一眼。”

他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威胁道，“不要跟着我，看也不要看一眼。”

“多看一眼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眼睛挖出来。”他声音里带着纯粹的恶意。

“……知道了。”周怡沉默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客厅里一阵叮当声，周父似乎踢开了大部分随意摆放的东西，直直的往卧室走来。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生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

他是比较容易受惊的人，紧张的时候就会发抖。此刻浑身轻微的抖动着，连呼吸都在颤动。

莫烛感受到了身边人的不安，轻轻的靠近了一些。他进来的时候没有调整好位置，面庞与青年人贴的极近，炽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打破了冰冷的空气，短暂的烫了谢生一下。

谢生不动声色的避过了莫烛的脸，再次往里面缩了缩。可惜衣柜太小了，他再怎么躲避，也无法躲过去。莫烛的嘴唇贴在了他的脸上，安抚性的啄了一下。

“啧，到底藏哪了？”周父早已走进了卧室，正在翻找着什么。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卧室内的巨大神像，或者说，这个男人早就知道神像的存在了。

“想让我来收拾烂摊子还藏这么严实，防谁呢？”周父嗤笑了一声。

“还说什么，打开的钥匙放在老房子里。骗谁呢，那房产证上面的又是什么！”

听到这话，谢生心下一动。莫烛很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手指动了动，轻声道：“说的是是我们的那串钥匙吗？”

“嘘。”青年人没回答他，只是将手指抵到了嘴唇上，警告他安静。

莫烛没再说话。

“早说不要贪心，这下好了，降下神责，三个人一个都逃不了！”外面周父还在找着什么，边找边说。他的语气加快，说出的话也显得有些口不择言，根本没过脑子，像是在刻意彰显着什么。

更重要的是事，这些话在谢生听来，总有一股莫名的奇怪感。他在柜子里歪了歪头，仔细听着。

“不像我，什么好事都优着蒋君来，现在才能活的好好的，还白赚两套房！”

“多亏了蒋君！”周父喋喋不休，不停的称赞着蒋君的好。谢生皱眉，将耳朵贴近柜门，突然意识到哪里奇怪了。

周父的声音在无意识的发抖。

他在害怕。

人在害怕的时候就会不停的说话，以这个方法来壮胆。这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是忌惮着房间里的某个东西。

周父在怕什么，怕的是地上的人肉，还是他所崇敬的蒋君？

亦或是……二者皆有？

还没等他细想，外面巨大的破裂声就传了过来。谢生心脏剧烈跳动，大脑空白了一瞬，才意识到这是周父在砸东西。

“到底藏到哪里去了！”那男人在怒吼。

青年人呼吸急促了起来。大约是被狠狠的吓到了，他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心脏抽痛着。

什么时候发作，也不能这个时候发作啊……

谢生捂着胸口，尽力的控制住自己深呼吸。莫烛感受到了不对劲，但狭小的空间让他无法立刻去查看青年人的状况。

少年只好压低声音，急切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谢生轻声回答道，示意他不要出声。

可突如其来的光亮打断了他的动作。柜门被拉开的吱呀声此刻像是火山爆发一样，短暂的白光之后，周父的目光如同火球一样砸在了青年的身上。

谢生顿感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微微睁大眼睛。

遭了。

周父拉开了衣柜。

青年人被光线刺的眯了眯眼睛，而心脏似乎跳动的更快了，巨大的疼痛刺激着他，令谢生几乎快要两眼一翻昏过去。

他感觉有些窒息，反胃的痛苦让他不停的想呕吐。

不好……完蛋了……

要被发现了。

面目丑恶的男人在视线中渐渐清晰，谢生眨了眨眼，发软的身体无法支撑着他站起来，况且就算现在撞开那男人逃出去也是无济于事的。

外面还有个周怡，他们必定会被发现。

想到这，谢生偏过头，捂住了发紧的胸口。旁边的人有了动静，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的抱住了他。

莫烛挡在了他面前。

半天没声音。

青年人慢慢睁开眼睛，却看到周父的手穿过了莫烛抱着他的手臂，又穿透了他的身体，从他身后的衣服里抽出了一本本子。

“终于找到了。”男人伸手擦了擦本子深红色封皮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本子，“没错了，就是这东西。”

“这俩老不死的居然藏到了衣柜里，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藏的好还是藏的敷衍。”周父把本子塞进了衣服的隐藏口袋，拍了拍才放心道，“只要把这个烧给蒋君就行了，其他的到时候拿那俩人的钱招个人收拾，卖掉再说。”

他全程没有看柜子中的二人一眼，只是自顾自地翻找着想要的东西。谢生冷静地盯着这个中年男人，看到他走出卧室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心脏已经跳的没那么快了，躯体化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每次都如狂风骤雨一般，打的他痛苦万分。

“周怡，你收拾好了没有？”外头传来周父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和如释重负。这个中年男人似乎很害怕这个房间，一出去嗓门就大了起来，叫喊着催促周怡。

谢生稍微动了一下，感受到束缚后，这才发现莫烛从始至终都没动一下，仍然紧紧的拥住他。

少年一直警惕的看着外面的人，感受到怀里的青年挣扎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放开手。

客厅里有开关门的声音，周父似乎是带着周怡离开了。待外面归于平静时，莫烛才慢慢的爬出去。

谢生紧随其后，刚要爬出去，发软的腿就将他绊倒了。

“啊！”青年沙哑的喊了一声，却是靠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莫烛在身后稳稳的接住了他，扶着他出了卧室，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你刚才怎么了？”莫烛低垂着眼，等谢生坐好后，轻声道。

“没怎么。”谢生深呼吸了一口气，“周父看不到我们，也碰不到我们。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没等少年回答，他又接着道：“我觉得我们是遇到和那天晚上一样的事情了，大概是需要找到什么，开关？才能出去。”

“……我问你怎么了，谢生。”莫烛难得没有顺着谢生的话去讲。他抬头，认真的看着青年人，“你刚刚的表现肯定不会是没怎么的样子。”

“真的没怎么，你不要问了。”谢生有些抗拒这个话题。他不喜欢解释自己身上的事情，仿若有一种脱光衣服给问的人看的样子。他态度很明确，偏过脸，避过莫烛的眼睛。

“谢生。”少年人显得很执着。

“……我说了别问了。”谢生皱起眉头，“我没有义务什么都告诉你。”他语气有点急躁，第一次对莫烛说了重话。可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是想莫烛安慰他的。

莫烛没做错什么，相反，他几乎是很少见的一直关心他的人。

可是对于谢生来讲，跟莫烛熟起来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念安说莫烛是他的男朋友，如果在跟念安谈话前，他确实是想和莫烛发展成念安口中的关系。可在和念安谈完后，他突然清醒了。

念安说很少有人能够将身体里厉鬼的灵魂踢出去，他不信自己会强大到能成为很少人中的一部分。也许他的命运就是孤魂野鬼，而莫烛不一样，莫烛会入轮回，会有下一世，会幸福。

莫烛想牺牲他换谢生的生活，谢生不想。

而且莫烛是鬼，他是人。他不像小道士一样有法子留住爱人，他没有任何勇气面对自己的爱。

他和莫烛，无非就是你死我活，人鬼殊途。既然必定会分开，那么现在，拒绝少年的示好与关心才是他应该做的。

他皱眉盯着莫烛，眼底带上了深深的不安。如果不拒绝他，那么未来分开时——

莫烛会伤心的。

面前的少年叹了口气，眼里泌出些许泪水。谢生看不惯，低垂着眼。

“谢生，你知道你刚刚像什么吗？”

“什么？”青年人问。

“炸毛的小猫。”莫烛轻轻答，“你好像再说，快来安慰我，虽然我不想告诉你，但是我害怕告诉你。”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自己的死亡，还是害怕我们没有未来？”

“既然这样，那就等你想要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少年人轻轻凑近了谢生的脸，温声道，“念安没有讲我的事情，也许我们会是一样的结局呢？”

“不是一样的。”谢生反驳道。

“好，好。不是一样的，别怕。”

莫烛早就知道谢生在怕什么，从面前的青年人第一次拒绝他的怀抱开始，从与念安谈话开始。可是他不想，他想和谢生待在一起。就算不行，那也要谢生活下去。

青年人终于没拒绝少年人请求。他靠近了莫烛一点，嘴角贴上了莫烛的下唇。

放纵一次吧。就当是最后一次。他难过的想。

这章个人觉得写的不太好如果有什么想提出的意见欢迎提出……求你们不要不言不语就取消收藏了作者本人会大哭大闹的。。。。[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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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