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糟心

青宏办公室内,江绵搀扶着一个年过花甲却精神抖擞的西装老人落坐会长专门皮革座椅,到访突然,赵良明烦躁地扯着领带,大步推门而入,看见老人,微微蹙额。

葛厚不问世事多年,今个心血来潮,大驾光临,办公室外一众高层面面相觑,以为西邦又开舰队航母对青宏的码头进行了恐怖袭击,要协商整顿,给予反击。

皆凝神聚气,等待着召唤。

只是办公室内迟迟未有动静。

半弧形的走廊上,肩抗枪弹的青宏防护兵驻守,从窗外望去,可见类似□□教堂的穹顶上一只青色隼鸟的徽章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

那代表着华邦青宏仅次于政府的绝对力量。

办公室紧闭的屋门中,传来一声类似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在厚实的绒毛地毯上滚动的声音。

众人面露惊讶,里面可就只有葛会长、赵会长以及江室长。

来者不善,众人噤若寒蝉。

办公室前的老人枯竭的手背紧紧拽着一张薄纸,在凝重的空气中颤动地挥动,划出沙沙的破空音,他缩水的喉结上下滚动:

“解释...!解、释。”

赵良明气定神闲地从桌上拾起那张薄如蝉翼的纸,盯着上面的亲子鉴定意见上下浏览了一遍,面无波澜,像在看普通的工作报告一样。

老头子很贴心地把厚厚的一沓亲子鉴定报告书最后一页鉴定结果单独撕了下来。

葛厚一直在观察他的眼神,见他不动如山,差点心肌梗塞:“你早就知道他是媛媛的孩子!你!——”

江绵的眼珠子跟随着纸张左右晃动,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内倒影着娱乐圈大明星金袁宝的名字,而结果报告显示——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葛媛为金袁宝的生物学母亲。

挖槽。

她下意识就去看赵良明,心如擂鼓。

“岳父,袁宝被人扣住了,葛卓的尸身目前在警署处放置。”赵良明并不是很在意这一张薄纸,指腹向下扣住:“其他事您想必听到风声了,他们采取非常手段,要早做准备。”

葛厚眯着眼,盯着他,半天蹦不出两个字。

“您若是放心,交给我就行。”赵良明迎着打量,不慌不忙。

葛厚满是皱纹挤兑下的眼珠子混着复杂的情绪,他看着眼前光华内敛,气质斐然的男人,露出的一截蜜色小臂上肌肉线条流畅,青筋若隐若现…

他老了,可眼前的男子却健硕高大,孔武有力,那是一种暮年的狼王盘踞在群龙无首的族群,发现了早已超越自己的强壮孤狼。

他知道这只不动声色这么多年的孤狼茂密的皮毛之下,绝对隐藏着非同一般的野心,虎视眈眈觊觎着什么东西。

但。

他想到了那个长得比春日花朵还要漂亮的孩子,他作为失职多年的亲人,又怎么忍心推他入龙潭虎穴…

葛厚闭了闭眼,巍颤着撑着办公桌站起来,挺拔硬朗了一辈子的身子骨这一刻竟肉眼可见地萎缩了不少,江绵担心地上前搀扶。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孙子…”他微微仰着头,呼吸急促了一下,又落回正常,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赵良明,把他救回来,一根头发…也不能…少。”

赵良明弯了一下嘴角:“他是我的人,您不用吩咐,我也是要把人要回来的。”

葛厚努了努嘴,想到这污七八糟的关系,甩袖冷哼了一声。

糟心玩意。

他坐上轮椅,负气出走,临到门口,老人家一把年纪,中气十足:

“别欺负他!”

赵良明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扯下领带,脱下外套,随意地掷在座椅上,袖口微微往上带,他摘了眼镜,一丝不苟地擦拭…

口袋手机一响,他从容地接起来。

“喂?赵先生,金袁宝没有认罪,审了三个小时了…您看您要不过来办理一下取保候审算了…”

赵良明擦拭镜片的动作一顿:“三个小时?”

“哎呦,这当时接到报案,您完全来得及过去把人带走,毕竟疑点重重的,您何必演这一出,这小金明星不是您枕边人吗?…”

赵良明冷哼:“你们给他水喝了吗?”

“水?…哦,给了啊,他说要喝蜂蜜水,我们自己在里面都没蜂蜜泡,上哪给这祖宗弄啊!”

赵良明将擦拭好的镜片重新架回高挺的鼻梁,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别渴死他了,他是不长记性,让他在里面待两天吧。”

“啊?…那如果周总要见…”

“让他见。”

“好…”

*

金袁宝在闭目养神时,听到了锁链开动的脆响,他睁开眼,一名警察将他带回了看守房。

看守房空间狭窄还算干净,空落落的周围只有个能躺的卧榻,他坐在上面,冰冰凉凉的,警察锁好门,转头就离开了,他抬眼,沉默着望着。

果不其然,从昏暗的光线被一道姗姗来迟的裤腿隔断,来人伫立在面前,西装革履,面容温润,他挡住了背后唯一透光的窗户,成了站在阴影处唯一的光源一般。

金袁宝虽锒铛入狱,却不见丝毫凌乱狼狈,他侧着身子靠在墙上,抬头望着他,不见丝毫惊讶。

只是诙谐的瞳仁中藏了一丝隐藏极深的情绪,层层叠叠,被埋在了最下面。

“见到我,不惊讶吗?”周文孑平缓地音调在冗闷的空间回档,他的表情称得上温柔,还带着笑。

“猜到了。”金袁宝了无生趣地拔了坐垫下的一根线,在掌心一吹,飘飘然坠落到了地上,不见踪迹。

“袁宝,我没有要害你。”他瞧着对方很淡定,与平日里骄纵跋扈判若两人,似乎,还聪明了不少。

金袁宝点点头:“知道。”

周文孑眯了迷眸眼,上前一步,竟拿出一把钥匙,慢条斯理地插进锁孔,缓缓转动,咔嚓,铁门开了。

这下,金袁宝倒是有些惊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右上角的监控。

周文孑踱步进来:“不用看了,监控坏了,在维修。”

金袁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眯着眼,将近在咫尺的男人从头到脚巡量了个遍。

他开锁用的,也是右手。

渐渐,他看向了对方圆润饱满的脑袋,他干咽了一下喉咙,在灰暗的光线下,动了动臂膀。

“…你过来。”

周文孑眉头一挑,向前走了几步。

金袁宝渐渐抬手,在他皮肤上轻轻一碰。

“我以为,你会骂我。”周文孑丝毫不在意他的触碰,不躲不闪,静静站着。

金袁宝目不转睛地直视他,灯下黑,他看不见对方的颅顶,只能就着散光试图窥视一二。

但对方头发乌黑茂密,遮住了所有的光景。

半晌,他道:“葛卓是败类人渣,死就死吧。”

“哦?”周文孑勾唇一笑,正想用拇指将他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对方却后退了一步,站在卧榻上,如此以来,就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但你嫁祸给我,要陷害赵良明?”金袁宝言简意赅。

周文孑下巴微扬,似笑非笑。

金袁宝在卧榻上左右踱步:“周总,差点我就以为你是个圣光普照的活菩萨了。”

他走累了,蹲坐下来,盘腿而席,不拘小节,就在周文孑想上前好言好语哄两句时,金袁宝下巴垫在膝盖上,歪着头,逆着光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平静冷清的眼睛被渗出的那一点光亮照得发酸,心脏的位置不由自主地阵阵抽痛,金袁宝拧着眉头,锤了自己胸口一下。

仿佛是原主感知到了某个真相,控制不住地,眼泪从他眼角往下滑。

“怎么哭了?”周文孑一怔,俯身蹲下,单膝在他脸下,用袖口擦了擦他的脸,瞧着金袁宝蜷缩成一小团,红了眼眶的样子于心不忍。

就在他以外金袁宝会默不作声,沉默到底时,他开口了。

“为什么要用虎头项链呢?”

他缓缓支起脑袋,双目灼灼,目光如飓,清淡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不知道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周文孑嘴角荡出一抹笑,云淡风轻:“我怎么会知道?袁宝,你别把我想的这样不堪入目。”

金袁宝攫紧了拳头,死死盯着眼前的这张脸,良久,嗤笑一声,别过脸,翁声道: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才能摆脱杀人的嫌疑。”

周文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眼下全是疼惜:“袁宝,你喜欢赵良明吗?”

猝不及防的感情问题,金袁宝睨了他一眼。

“据我所知,赵良明为了青宏会长的位置跟葛家联姻,你有没有怀疑过,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男人,会怎样从妻子手里将权力占为己有?”

金袁宝很卖面子,接了话岔:“你想说赵良明谋杀妻子吃绝户?”

周文孑笑了:“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金袁宝打断他:“知道。”

周文孑顿了顿,讳莫如深地弯起眼角,似乎觉得有趣。

金袁宝直视他,嘴里不咸不淡地:“直接说目的吧,说不定我会感兴趣。”

周文孑手托着脸,凑近了些,揶揄:“袁宝,你的脑子去进修了?”

金袁宝龇牙,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周文孑谆谆诱导,似乎格外期待。

“想法?”金袁宝似笑非笑:“这不要请教一下你吗?”

“快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文孑眯了眯眼:“我要你指认杀害葛卓的凶手是赵良明。”

话毕,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的安静,四周还依稀回荡着人声。

“为了大选?”他问。

“当然。”周文孑坦坦荡荡,并不隐瞒:“我要葛厚和赵启天落选。”

“这算威胁吗?”他挑眉。

周文孑笑了笑:“不算,是交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雪白的纸,替给金袁宝。

是一份亲子检测报告。

“我会将这个公之于众,袁宝,你是葛家青宏,华邦鹰犬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甘心做赵良明的笼中鸟,一辈子受他控制吗?”

“但你没有力量跟赵良明争,我可以借你一臂之力。”

金袁宝叉腰抱臂,一言难尽地盘腿坐下。

系统两眼放光:【财神!这是天降良机啊!赵周争霸的关键剧情来了!金主破产的好时机!】

【反水!反水!】

金主:说了八百遍别去找姓周的!去局子反省一下吧。

宝:惹我?反水!进去吧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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