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通玄无语,言通玄垂头看看自己手中汤药,言通玄由衷抗拒。现在也挺好的,别改了,真的…谁能想到平日里看着严谨和蔼的颜婆婆,竟然如此有创新精神,能整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花样。
闭眼,也迅速闷完飘红药汁。再睁眼时,双目已然黯淡,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的鱿鱼:“话说,你知道我药碗里的红点点是什么吗?”
应载雪神情一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察觉到她诡异的回避,言通玄立即警觉:“你别骗我,实话实说,我承受的住。”
那…
应载雪诚实道:“是锋针。”
言通玄不信:“哪家蜜蜂的蛰针是圆的。”
应载雪:“所以是上面一点。”
上面一点…言通玄疑惑,拧着眉心想了好一会,突然站起来,直奔屋外作干呕状。
蛰针的上面一点。
不就是蜜蜂的屁股吗?!
身后,应载雪同情看着她跑远。
从遇到颜婆婆起,应载雪就知道作为一个病人,最不该了解的便是自己手中那碗药到底放了什么…哪怕知道,也请装傻。
抬步,刚想跟着出门看看,忽而想到什么,眉峰隆起。劳生界如今还有人沿用复灵前对蜂类灵兽的称呼吗?
扶住墙壁,言通玄在外头吐生吐死,尚不知自己言语露了怎样的马脚。她一想到自己刚刚在嘴里咬得干嘣脆的东西,是什么,她就想一头撞死!
帮着端了碗清水放她手边,应载雪见她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事,便自己收了碗筷,去水池边清洗。
少年洗碗的方式很简单,指尖随意沾了点水渍,在石板上轻轻一划,一道净水符成型。澄澈的水流凭空出现,蜿蜒着流向碗筷,冲洗掉上面的污渍。
水流声潺潺入耳,响在静谧昏黄的爨室内,倒是为这平日只有刺鼻药香的地方,增添了几分来自生活气息。
等到言通玄忍下那股恶心劲,回到爨室时,应载雪正好在用净水符做最后的冲洗。
见此,白布修士不由惊奇:“还能这样操作!”
绕至少年身后,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开口:“能否给我也写几张?”说完,立即补充:“不要写石板上,我想要那种黄纸红字的,可以随身携带。”
见她满眼期待,应载雪自然笑着应允。净水符不是什么难写的灵符,她从前就存了不少,原本是为村中居民准备的。可眼下既然通玄道友要,她就先抽几张给对方。给村民们的,她还可以等伤好后再写。
从芥子囊中取了几张灵符,刚想塞到言通玄怀里,突然一顿,不确定问:“通玄道友要灵符是…?”
她是想问,是准备现在用,还是等重新引气入体后用?可言通玄误会了她的意思,回:“我也准备拿来洗碗洗锅,这样方便许多。”
闻言,应载雪面上神色不变,只是在将那一叠净水符递出前,又拿出几张灵符放在上面:“最上面十张是蕴灵符,不需要灵力点燃就能使用,但记得要撕开。”
面上笑意一顿,言通玄瞬时明白应载雪刚刚问得是旁的问题。
声音都不免轻了些:“好。”
……
月华倾斜,照在屋外婆娑树影上,从中方寸门框中看去,宛若幽魂。
应载雪洗完碗筷后就回屋打坐。言通玄则借口琢磨明日菜谱,又在爨室中待了一会。她二人分室而居,似乎谁都没有在意方才的插曲。
应载雪近日心境其实不算轻松,她着急离村去寻老师,可受身体拖累,只能待在村中养伤。每日早上拉伸晒太阳,夜间便打坐入静,一遍遍用灵力温养着自己的身体。
先前她为杀老者,强行撕裂经脉,想要越级书写地级灵符,以此击杀对方。可最后灵符没成,天雷也没劈到自己头上,自己反倒因祸得福扩展了经脉。
这虽说是件好事,但也松懈不得。若后期没有仔细温养好身体,好事也只会重新转为祸事,让她的身体经脉留下无法愈合的裂缝。
少年盘膝坐于床榻,如溪灵力自丹田运起,先后流经心脉四肢,滋润筋脉的同时,也在刺激着经脉开裂的伤口。
而随着灵力运转次数一遍遍叠加,那宛若溪流般的灵气,也变成了仿若河流般的存在,温和又不失凌冽,将原本有迹象向回收拢的经脉,顶在原本的宽度。
疼痛如同针扎般响在身体每一寸角落,而应载雪眉心却是从始至终都未隆起过。
她似乎已然习惯了这样的痛楚,同时也在经脉的刺痛下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
天光照旧伴着山脊蓝光而来,清幽诡谲。不知不觉,应载雪与言通玄又在颜婆婆家休养了半月。
这段时间,二人每日都重复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常,日子也算平和。
直至这日,言通玄一如往常砍完今日份柴火,收起手中斧头,准备招呼应载雪去做饭,却发现今日少年竟不再是靠坐在石椅上闭目养神,而是取了几张黄纸放在石桌上书写。
身旁黄花树刚巧被风吹得摇曳,落下不少黄花,零零散散,有些落在头顶,有些落在膝间,个别俏皮的则径直落向符纸。不过这些都在还未触碰到符纸前,被应载雪轻轻拂开了。
言通玄正准备上前招呼人吃饭,见此,脚步一顿,不由回想起昔日自己被作业所累的场景,感慨,好学的确是一种天赋。
应载雪早已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但她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将视线停留在黄纸上。
朱砂混着金丝的笔尖在纸面行云流水,她周身的气韵也随着每一笔落定而更深一分。
最后金光一闪,符文落成。
轰!一道低沉轰鸣,于头顶响起。
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言通玄一怔,诧异仰头,只见方才还天朗日清的天空,瞬时变得黑压压一片。
没见过猪跑,但也吃过假猪肉,不用多说,言通玄立即反应,拔腿就往反方向跑去。然而她再如何跑,一双只能迈一米的腿如何比得过天雷?
幸好颜婆婆及时赶到,在天雷即将挨上她头顶的瞬间,拎住她衣领往外一丢!
砰——!才丢出一里。
刚刚还立在那里的茅草屋就成了黑烟。而言通玄堪堪落地的身子,也因强大的气流冲击力又被撞飞了三里!
言通玄:“……”
金光暴起!雷云汇聚,夹杂着淡淡紫色。紫金雷劫似蛟龙盘卧九霄之上,光朱黯淡,隐于层层云彩后方,只透出些许霞光。
应载雪盘腿悬浮于空中,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乎乎的薄膜中,像是即将出炉的叫花鸡,也像是煮过头的茶叶蛋…额,以上是言通玄的比喻。经过几次自由落体后,她终于找到了处不受天雷波及的地方,安安心心蹲在一旁欣赏这宏伟的景观。
紫金雷鸣似龙旋盘绕少年身侧,少年周身气势节节攀升,丝毫没有因天雷而萎靡不振。
望着那不断翻滚叫嚣的劫云,言通玄胸腔中充斥一种名为新奇的刺激感官。她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什么,但很激动,几度有种想要呐喊出来的**。
可等情绪高涨到极致,疼痛又似锤击般狠狠传来,疼得她瞬间扶额下蹲。
腰背蜷缩成虾状,冷汗自额间淌下。比起上方淡定盘坐的应载雪,仿佛她才是那个遭受天雷的人。
颜婆婆瞧见这边的异样,正要上前查看,却见言通玄转眼又恢复了正常。神色如常地站起,眼眸中既没了痛楚之意,也无先前的激动高昂,整个人如同木头般呆站在原地,好像一切都是她老人家眼花一般。
停下步伐,颜婆婆没有再上前,只目光沉静的注视着言通玄。
在天雷降下来那刻,应载雪便知老师留下的真正后手是什么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想,老师应该很清楚一封书信是阻拦不了她离村的步伐。可老师为什么只留下一份书信?为什么呢…
因为…她要突破了。
裹在黑泥下的眼皮动了动,似有睁开的兆头,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紧闭,入定渡劫。
凡劳生界修士在成功度劫后,天地就会降下一场甘霖,为修士滋补神魂,修复因天雷而损坏的躯体。这也是渡劫中最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有将甘霖彻底吸收,才算真正脱胎换骨,进入下一境界。
当日应载雪也是见言通玄的甘霖迟迟没有落下,才断定对方渡劫失败,从而选择将人带回。
而如今…应载雪突破,就算她心中有再急的事,也只能耐心将这场来自天地的馈赠吸纳干净,才可离开。
想来…当日就算没有边氏一行人打岔,等她回到村内时也会收到一碗颜婆婆送来的补灵汤,然后被动进入渡劫。
应载雪一直有压制修为的习惯,或者说,在劳生界只要不是目光特别短浅的修士都有压制修为的习惯,以求将根基打得更结实点。
可修为不是那么好压制的,越临近突破点,越考验修士的能耐。像应载雪这样,几乎已经积满一整个池子水,却迟迟不肯换池塘的修士,只需要往里面再轻轻倒一点就能成功溢出。
紫金天雷在云层中酝酿翻腾,时不时冒出几道刺目的紫光,以示威慑。
许久,在言通玄眼底神采都恢复正常的时候,最后一道渡劫天雷,终于在云层的翻涌中轰然劈下!
砰——!
天地失色,仿若世间只留黑白二色,所有事物倒影在眼眸中…光阴交叠,似有什么画面于白布修士眼前场景逐步重合,她被刺得眯起了眼睛,方才疼痛的记忆悄然间于回忆中散去。
天空上,少年身上焦黑应声开裂,露出里边模糊的人影。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引用自先秦时期的《击壤歌》
……
25.6.17后续几章还要改,言通玄视角一些内容待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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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木有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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