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甚至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一个噩梦，还是真实发生的。那个冬天，亚瑟·柯克兰不只一次在深夜进入我的房间。

“女士，您真的美极了，您有一头代表黑夜如绸缎的头发。”他伏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仿似情话，“您有一双蕴藏着宇宙繁星的眼睛。”

也许一开始我是愤怒的，我频繁地洗澡，用尽一切香料和脂粉，却掩盖不了他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现在我是麻木的，我知道我没办法抵抗他，我一无所有，全部的希望都在于他，甚至有时候还会迎合于他。

我不知道在他眼里我是怎样的状态，也许鸦色的鬈发柔顺地在洁白的床单上铺洒开来，在他的指间划过；也许苍白的面容染上血色，牙齿在嘴唇上咬出了血痕，在唇角，被他的嘴唇抹开；也许湿润的水光映衬着窗外的启明星在细碎地闪光，倒映着火光，倒映着他碧绿的眼睛。

又或许，在他眼中，我是未来的王冠，是利益，而他是盘踞在苹果上的蛇。

窗外的冰雪开始消融成潺潺流水汇成一道一道溪流的时候，国王忽然病危了。

亚瑟·柯克兰来找我：“女士，国王陛下想见您。”

他现在已经是国王身边的顾问了。

“父亲想见我？”我蹙起眉头，“他为什么……还会想起……”

我看见了他的眼神，还有他嘴角的笑，忽然就明白了。

“女士，请把握好这次机会。”他低头为我披上披肩，“初春还是很冷的——第四课，殿下，有时候，哪怕是违背了尊严说胡话，也是不要紧的。”

他凑在我的耳边低语，声音轻到只有微弱的嘶嘶声：“要紧的是，你想要什么。”

我抿了下嘴唇，陡然抬起了眼睛。窗外，王宫的尖顶上矗立着十字，高耸入云，却离我那么近。

“我明白的，”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沉下肩，“先生。”

他微笑起来，向我伸出了手。

……

房间里昏昏沉沉，四角都点满了蜡烛，壁炉烧得很旺，灼热的火苗蹿腾着。

国王躺在床上，用力地喘气，声音粗重。他的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死尸的臭味，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个肥胖丑陋的男人是那么多美人阿谀谄媚的对象，而他竟然是我的父亲。

“父亲……”我向前几步，在国王床边跪下了，“父亲，我好想您，离开宫的这些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思念您。”

我的眼角迅速汇集了泪水，汩汩地沿着脸颊滴落繁复的床单上。我趴在床沿，脸虔诚轻柔地贴上国王粗粝浮肿滚烫的手心。

“父亲，我好后悔，我后悔年幼对您的顶撞，对您的不理解，求求您，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我的嗓音带上了哽咽凝重的哭腔，抽泣着，“父亲，无论如何，您都是我最敬爱的父亲，求求您……”

“亚莉克丝……”国王喘着粗气，抬手擦过我的脸，“你都这么大了……”

国王迟疑了一下，看向他的顾问亚瑟·柯克兰：“王子还未满周岁，你要好好辅佐……”

国王用力的呼吸着，转向我：“亚莉克丝……你永远是我的女儿……照顾好你的弟弟……”

“父亲，您会好起来的，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国王无力地摆摆手：“你们两个许多年前起就一直不和……咳咳……”

国王的手僵硬地垂下了，温度从指尖一点点地溜走。我失声痛哭，几乎伏倒在地：“父亲，父亲……”

“殿下，您是长公主了。”亚瑟·柯克兰站在我身边，声音中带着冷淡的讥讽，“请务必注重您的礼仪。”

我用力推开他的手，抽噎得不能自已。

他把我带走了。

……

在柯克兰的府邸，我的房间，他在装模作样地扣了几下门后，径直地走了进来。

“殿下，您做的很好。”他把手帕给我。

我脸边还挂着泪痕，表情淡淡的，冷哼一声，把手帕矜持地按在眼睛上：“父亲恢复我的身份，是因为我一直和你不和，现在只有我成为长公主，才能牵制你，而你正好可以控制我。”

“新的小国王还未满岁，正是好控制的时候。”他伏在我耳边，轻声细语。

我的眼皮因为哭泣有些肿胀酸涩。我吃力地抬起眼皮斜觑他：“你想怎样？”

“倒不如说，您想怎样？”他伸手扣住我的腰，“殿下，长公主的身份，能让您轻而易举地满足吗？”

我一怔，抬起头看他：“你放肆。”

他的眼眸中，青碧的蛇纹扭动着，一层一层地盘踞起来，对上我的眼睛：“殿下，您可仔仔细细地想明白了，您真的，只甘心止步于此吗？”

我和他对视，他碧绿的眼眸中漆黑的瞳孔黑洞洞地对着我，收缩，又放大。

我后退一步，刚想说什么，却被他制止了。

“殿下，等您想明白了，就来找我。我随时恭候。”他欠身，离开了。

我怔怔地立在原地，呼吸急促地起伏。

那天晚上，我只身着睡裙，就进了他的房间。

“殿下，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他的脸上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是需要睡前故事吗？”

我没有理会他的讥讽，脸上自然而然地绽放出笑容。这种笑容，曾经我在母亲脸上见过，也在柯克兰家难产而死的那个女人的脸上见过。

现在我也会这种笑了。

我一步一步接近他，扯开衣带：“请您帮帮我，”睡裙毫无阻碍地流畅滑落到脚边，我抬脚勾走睡裙，毫无遮挡地站在他面前，“老师。”

他勾起嘴角，碧绿的眼眸直勾勾地扫过我的身体，滑腻，冰凉：“殿下，我现在可是国王的舅舅，您凭什么以为我一定会帮您？”

我也笑了，贴上他的身体，他衣服上的金属制品冷的我差点颤抖起来。

“老师，国王舅舅本就有很多个，可女王的丈夫……只能有一个。”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和未满周岁的弟弟争夺继承权，总要比和成年许久的兄弟们争夺继承权，要容易得多。”

我的手指攀在他的胸膛上，揭开他的衣扣：“何况，伯爵家的继承权，有什么好抢？”

他直直地盯着我，低头吻我：“很好，殿下，您已经学会了。”

……

初春的土地上，鲜艳的玫瑰紧缩着蓓蕾，含苞待放，花瓣上滴着清晨的露珠。

……

蛇攀上枝叶，盘卧在蓓蕾上，掌控住了整一朵花。

……

血红的花瓣微颤着，一瓣一瓣地绽开。

……

蛇露出獠牙，轻轻地啃咬着根茎，玫瑰从头到尾都在绽放。

……

鲜红的花瓣落在青碧的蛇尾上，勾挂着，一样滑腻。

……

“殿下，您学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