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索贝德:秘密
提索贝德记不得很多事。
笑起来有些可怕的巴萨扎尔伯伯告诉他,只需要听父亲的话就好。
笑起来更加可怕的马鲁斯叔叔则告诉他,只需要记得信仰莎尔就好。
提索贝德很尊敬自己的父亲。从他记事起,父亲便是雷斯文的领主,也是这里每一个人都敬畏的将军,凯瑟里克·索姆。
因为父亲的关系,以及巴萨扎尔的帮助,他成为残月酒厂的老板,可以每天在酒桶中添加自己制作的强效吐真剂,并试验效果。
对于他的实验来说,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期。镇子里的人因为一些没多大的事情恐慌不安,酒厂人满为患,他很容易找到对象。
人们总是企图通过喝醉来逃避现实或是麻醉自己,但这怎么可能呢。
第二天酒醒之后,他们只会发现事情变得更糟,还容易沾染上酒瘾。
人们为什么会这么愚蠢呢。
提索贝德搞不清楚。
他问巴萨扎尔,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发酒疯的醉鬼多么令人厌恶。
他问马鲁斯,他则说他也不知道,不过表情明显认为问这个问题的自己同样愚蠢。马鲁斯虽然是个医生,有的时候却意外的白痴!但他的高超技艺能够帮助父亲拷问出更多消息。提索贝德决定放他一马。
而父亲…
父亲太忙,没有时间见自己。
但是提索贝德知道,父亲信赖自己,这便足够。毕竟,他心里很是畏惧父亲,他敏锐的察觉到父亲并不喜欢自己,宁愿自己别出现在他面前。
至于醉鬼,其实只要他们别吐得到处都是,提索贝德没有那么讨厌他们。
喝醉的人,当然同时在自己的吐真剂效果之下,会说出他们心里真正想的事情。丈夫对妻子,妻子对婆婆,母亲对儿女,充满阴暗却真实的情绪。
当然,他还听过很多夸张疯狂的故事。这些时候,他便不在乎那些故事是不是真的,只要它们足够有意思。
提索贝德在日记本写下又一个偷偷信仰塞伦涅并咒骂父亲的人,准备和另外三个人一起,明天一起交给暗夜法官。
“提索贝德!给我酒!”
提索贝德抬起头,快活的表情垮下去一些。
吧台旁坐着位圆脸女人,也是刚才喊他的人——格林格斯,雷斯文的征税官,索姆家的一员。因为她的姓氏,他不好对她动粗,虽然他很多次想把她直接踢出酒馆。
但他没办法。
提索贝德磨磨蹭蹭的放下羽毛笔,转身替她接了一杯最便宜的啤酒。
“太慢了!”格林格斯一把夺过啤酒杯,继续冲他抱怨着税收收入的锐减。
这是必然的,就连提索贝德也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也可能是他听了太多次格林格斯的唠叨。
因为雷斯文被封锁,所以没有商人,所以交易减少,最后税收也跟着降低。哪怕人们愿意支付高昂的路费离开,那也是不可持续的收入。
至于仍在源源不断涌入的雇佣兵和莎尔信徒,他们都在征税范围之外。
格林格斯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居然是将税率提高到接近百分之百,甚至更高?
“凯瑟里克到底是怎么想的!?”格林格斯最后总会以这句话结尾。
好吧,现在又添上一句,“他总有一天会把我的金库掏空!”
麻烦的女人,她倒是把征税和金钱当作是她自己的权力了。
提索贝德摸摸耳朵。
作为半精灵,他的耳朵却比一般精灵的长耳更优美细长。
他重新拿起羽毛笔。也许,是时候把格林格斯加入残月酒厂的黑名单了。
提索贝德怔愣片刻,他好像一个十日前就把她写入黑名单了。
真是的!
提索贝德到门前冲酒店保镖再次重申,无论格林格斯用了什么理由,他不想再在这里看到她了!
他转身回到吧台,就看到格林格斯已经抓住另一个酒客抱怨。可怜的酒客看上去不知所措,提索贝德上前解围,却发现那是一个新鲜面孔。
但他认识他,那是修建月出之塔的石匠,莫尔弗雷德。
“嘿!我最近没怎么见过你,来喝一杯?第一杯我请。”
“不用。好吧,谢谢了。”
莫尔弗雷德是一个少言寡语的老者。不过,一杯啤酒下肚后,他就偶尔能说上一两句。
他现在也仍在石匠公会任职,每个十日,雷斯文几个手艺人公会的成员都会聚上三两次。
提索贝德问:“你们聚在一起都做些什么?现在雷斯文附近还有什么活计吗?”
莫尔弗雷德打住话匣子,警惕的看着他。
提索贝德嗅到秘密的味道,换上一种带着天真的笑容,马鲁斯说他的这个笑容很能让别人放下警惕:“你手里这杯要喝光了。再来一杯吧,还是我请。”
莫尔弗雷德却坚持离开。
提索贝德继续微笑:“希望很快再次见到你!”
他在日记本上写下莫尔弗雷德的名字,标注:施加压力,远距离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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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把记下的名单誊抄一份,交给暗夜法官。
“哼。手艺人公会。”黄铜面具后的眼睛闪着恶意,“我早就觉得他们在搞什么鬼了。”
提索贝德耸耸肩。暗夜法官总是会这么说,他们早就怀疑这个,早就发现那个。这大概能让他们听上去更加精明可靠,不需要依赖他就能提前发现线索。不过,他不在乎这些细节,只要能将老鼠们揪出来,通过什么方式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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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也是一位索姆。”十几天后,巴萨扎尔给他送来制作吐真剂的原材料时,这么对他说,“所以才不需要在乎这种细节。”
“你在乎吗?”
巴萨扎尔笑了起来:“不,但我的原因和你不同。”
他没有告诉提索贝德原因是什么,笑呵呵离开。提索贝德理解,巴萨扎尔还得继续给马鲁斯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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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索贝德很少在残月酒厂看见过马鲁斯。此时,这位院长的心情显然并不愉快:“巴萨扎尔给我送来的总是次等货!上次那具尸体整个右手都烂掉了!哪怕是这样,也比昨天送来的强!”
“叔叔你看上去压力有些大,想要喝一杯吗?”
“不,提索贝德,我不喝酒,那会让我的手不够平稳。”马鲁斯再次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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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提索贝德又一次见到莫尔弗雷德。
他得查查笔记,这是连续第几晚了?
老人愁眉苦脸,皱纹更深,点了两杯啤酒。
提索贝德陪他喝了半打,又奉上一杯加了料的烈酒:“试试这个,会让你感觉好一些。”
这次,莫尔弗雷德终于没有拒绝,他趴在桌上,喃喃着说:“塞伦涅…密探…”
啊,可怜的人。
提索贝德手中羽毛笔快乐的抖动着。
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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