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有两只滴水兽的塔顶是哥谭制高点。从街角向上，也许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立在滴水兽头，披风猎猎。

那是愚人的守护神。

风自耳边呼啸而过。一缕烟雾顺风飘起，藏在黑暗中时有时无，就这么聚拢在塔顶平台上，凝成人形。塔边的豹子似的一团稍微动了动，又悄悄放松。

斯内普见状挑了挑眉，但到底也没说什么。他就那么平静而无声地掠了过去，停在蝙蝠侠身后。

“我以为会是罗宾。”粗粝的电子音蕴含着难以磨灭的恐怖气息，不过吓不着他后面的巫师。森白的护目镜窄了窄，便显出了一份了然。“是便士一？”

“你们糟糕的起名给所有人都带来了麻烦。”斯内普轻飘飘地嘲讽。与其说是有意激怒，倒不如说像一种习惯。“考虑到你的男孩刚中了恐惧毒气，我假设您知道压榨童工是违法的，嗯，蝙蝠……姥爷？”

暗夜骑士僵了一下，垮了垮脸。

“您这样仿佛我被两个阿福看着——其中一个还是魔法侧的。”布鲁斯·韦恩顺着面具边沿流露出来，有些撒娇意味地抱怨着喃喃。“阿福一定高兴极了。”

他从滴水兽上跳了回来，像一只猫似的脚掌落地，稳稳落到斯内普边上。

提姆大概不大高兴。

两只蝙蝠对视一下，不约而同地想。

他的夜巡因为斯内普的出现取消了一大半。阿尔弗雷德以“夜巡是成年人的事”并暗中用食宿“威胁”斯内普做出表率，现在男孩只能在蝙蝠洞喂喂蝙蝠。

提姆现在十有**在蝙蝠电脑前生闷气。

沉默片刻，蝙蝠侠和巫师同时扬了扬嘴角。慢慢地，那种心照不宣的微笑转变成为毫不遮掩的大笑。想到蝙蝠洞里盯着监控却摸不着头脑的提姆，布鲁斯笑着抬起手示意。

他们碰了碰拳。

随后两人靠近，伴着管道挤压的错觉，通过幻影移形降落到韦恩总裁办公室。他们轻松地走了一段路。

“你的小巨怪，的确是鄙人所见最为让人欣赏的一个。”斯内普评价说。

“提姆总是让人很省心。”布鲁斯在幻身咒的掩护下换成了日常衣服，从韦恩集团门口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客观说，他是我带过的——”

像提到什么禁忌，哥谭宝贝脸上挂着的笑容淡了下去。他顿了一下，还是说完了。“他是我带过的最沉稳的罗宾。”

斯内普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没出声安慰 ;相反，他尖刻地提醒。“如果你一直保持这种态度，恕我直言，恐怕只会让生者更加患得患失。”

几乎是立刻，男人的肌肉紧绷着。他的嘴唇抿直了。

“像您一样？”蝙蝠侠尖锐地回应。

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两个人不说话了。斯内普腮边的肌肉隐隐抽搐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不置可否。一分钟之后，脚尖踏上街道，气氛似乎又和缓下来。

“您一定会喜欢阿福的小甜饼的，先生。”

布鲁斯笑得挺甜。“哦！还有韦恩集团新出的香水，您可一定要试一试！”

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半晌，居然将亟待爆发的焦躁拖回深渊，变做了仿佛真实不已的笑意与柔和。“哥谭白骑士都做此邀请，鄙人只好却之不恭了。”

他们的身高基本一致。两人站在一起各有各的气场，尽管一个虽说英俊却带着轻浮，一个虽说高大却丝毫谈不上好看，可是依旧格外吸睛。

提姆在家门口看到他们川剧变脸似的表演，一时间不知道该对他们在家各干各的出门有说有笑，还是该对明明两个人前天才认识今天就能搭配默契吐槽。

唉。蝙蝠总归是差不太多的。

“斯内普先生今天还在化学实验模拟区吗？”阿尔弗雷德安静地弯弯腰问。

甫一关上门他们之间柔情蜜意的泡泡就不见了，恢复原本的态度。布鲁斯瞥一眼斯内普，冷笑。“你不用对他这么客气的，阿福。”

“老爷不会待客，他的管家也就只好代劳了。”阿尔弗雷德八风不动地回应。“何况就监控所见，斯内普先生和您的相处还是不错的——能忍受您的脾气的人可不多啊，老爷。”

这两个可都不是让人放心的主，难得能凑到一起消停点，阿福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显然，这俩也对此心知肚明。因此没有人对阿福这种态度提出异议。

只不过，他们的关系显得有些奇怪。

提姆·德雷克的眼睛闪过一丝思虑。

像是理解，像是厌恶。

提姆细细观察着分析。突然的，一块碎片在两人躲过蝙蝠洞的重叠路线时闪出了光芒。那个想法于是划入了世界第二侦探的大脑。

——他们就像在面对自己。

——他们像是对另一面的自我感到憎恨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