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不是第一次傍晚时分来蝙蝠洞探班。

最初几天，斯内普会皱起眉从瓶瓶罐罐里抬头，打量着鲜红披风与凯斯拉夫布料纠缠在一起，眼神晦涩不明。他和提姆对视。那个小罗宾吹着一杯咖啡表面的泡沫，冲他耸一耸肩，翻个白眼——当然是在多米诺面具掩护下。

黑色的眸底光亮明明灭灭，终于在某天氪星人期期艾艾地靠近，表达出想要代斯内普班的意愿时，那抹暗芒化作了似悲似喜的冷哂。

“如果超人先生不曾像散发孢子一样散发他的荷尔蒙，以至于在高浓度非理智孢子中无法思考的话，就会看到可悲的外来者正忙得不能抽身——”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唇缝间滑出，染着莫名其妙的怒意和讥嘲。超人茫然地眨着眼，虽然没有太听明白，却出于动物的本能瑟缩了一下。

德雷克没憋住发出了小小的一声笑。

欣赏片刻超人脸上的窘迫，斯内普顿了顿，知道超人和格兰芬多差不了太多，都听不明白魔药大师的暗示，倒也就没再为难这位外星人。他松了口，移开目光，将情绪埋葬在了手中幽蓝的药剂里。

“您要是能代我接韦恩先生回来，那最好不过了。”

哥谭最近算得上是太平。于是蝙蝠侠对克拉克·肯特的底线一退再退，现在已经默许了偶尔超人代替斯内普接他回府。

“B,戴安娜提议说想要在瞭望塔建一个冰淇淋机——”

“超人，战损。”

“请不要像你的电脑一样重复，B。”

“我没有像我的电脑一样重复。”

“好吧，你没有。”

“哼。”

“那戴安娜……”

“战损。”

“好吧，B。没有什么东西要建。”

“哼。”

叮—————

联盟主席和他的外置大脑一起看向斯内普。巫师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试管，一点眼神也不分给他们，手边的书一本一本摊开。提姆转过椅子，摊摊手，代替巫师解释。

“试管弹了一下而已。”

蝙蝠侠狐疑地在提姆和斯内普之间来回看了看，最后还是选择盯着年龄较小的那个。“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吃狗粮的时候。”提姆嘟哝着说，清楚自己上司在某些方面多么迟钝，便把椅子转了回去。“起码他不会冒出粉红泡泡。”

在蝙蝠侠目光中的困惑将要转变为怀疑之前，斯内普出了声。

“犯罪巷十点钟方向。”他说。“上次差点杀了企鹅人的红头罩。”

蝙蝠洞瞬间寂静下去。没有人回头去看，显然，超人直接带着黑暗骑士光速瞬移了。

化学仪器在实验台上运转，水浴锅冒上来透明的泡沫。酒精灯灯芯顶着一簇火苗，蓝色焰心窜到试管底部，又收缩回去。

离夜巡时间还差三分钟。

两个活人一起注视着试管。暗红色的液体噼啪作响，违反常理地冒出火星。突然男孩问了一句，用肯定的语气。

“你很奇怪他能有一个伴侣？”

黑袍中的人垂着眼帘，指尖一挑，在手心亮起幽蓝的烈焰。

斯内普没有回答。

尽管超人的速度不容小觑，蝙蝠侠到场的时候红头罩似乎已经打算离开。这个最新出现的持枪者正无所事事地盯着巷子发呆。蝙蝠侠出现在眼前的刹那，穿着皮夹克、颇有些赛博朋克风格的青年明显怔了一下。他的身体下意识前倾，又仿佛被硬生生止住。

他就那么僵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蝙蝠侠看着他。习惯用枪，二十岁上下，有时候会抽烟。一个平凡的法外狂徒。可是一张模糊的、带着自信笑容的脸却掠过了布鲁斯的脑海。

——他似乎有话想说。

他们相互凝视着。

“蝙蝠侠。”最后青年只是复杂地轻声道。

然后他翻墙就走，那双同样森白的护目镜向布鲁斯投来最后一瞥。超人想去追，却被布鲁斯制止。带有利刃的护臂拦在巷子前。

“B?”

“他没带枪。”布鲁斯淡淡地说道。“他不是打算来闹事的。没必要追过去，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巡检阿卡姆疯人院。”

那一瞥映在蝙蝠侠眼里，有些熟悉。

——我见过他。

布鲁斯想。红头罩坐在墙头，他几乎看见了另外一个影子。一件红黄色的衣服，一场爆炸，小丑的尖声嘲笑——那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他一直没法忘记却再也见不到的——

心脏传来刺痛感，布鲁斯硬是让脑海中的景象停了下来。

——但是，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