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铅质的门紧闭着。蝙蝠洞其实很少像现在这样密不透风，几只显然是觅食归来的翼手目小老鼠面面相觑，最后决定在洞口挂着等待。洞穴的人类主人看起来是恨不能把“禁止入内”怼在来者鼻梁上。

自从上次碰见红头罩回来，蝙蝠侠紧急把红头罩查了个底儿掉，蝙蝠洞就保持着这种状态关闭着。洞里的蝙蝠和人类一起，没有投喂的食物，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已经有三天了。

提姆苦着一张脸坐在门前，向左看看垂头丧气的超人，再向右看看同样禁闭的化学实验室房门，怅然地叹了口气。

阿尔弗雷德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情景。

拉长脸的提姆转向他。

老管家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走向实验室，敲门，敲得客客气气。

“斯内普先生。”这位英国绅士在门外平静地说。“我想我也许需要您的帮助了。”

长久的静默，随后在提姆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门吱呀一声开了，室内一片漆黑。巫师的声音在黑暗里有些模糊，而且，显然带着被人打扰的火气。

“您最好有正事，潘尼沃斯先生。”

“哦。”阿福的语气依旧平稳——保持着和对待闹脾气的蝙蝠侠一样的态度。“大概‘老管家的雇主似乎想把洞穴里待成一间坟墓’算一件正事?”

房间沉默了片刻，不出一分钟便传出了一句呢喃的咒骂，斯内普怒气冲冲，大步走出来，黑袍在身后翻滚，扬起45度角的凌厉弧度。他看起来糟透了，头发油腻，眼底青黑，脖子上还带一个深暗的豁口。

“也许您应该洗个澡，先生。”阿福无视男巫的坏心情，安安静静地建议道。“这有益于身体健康。”

斯内普恼火地咕哝了一声，没反驳——阿福似乎对这位异世界的大蝙蝠也有震慑力。“我猜测您知道这并不是要紧的事——至少现在不是?”

然后他径直走到蝙蝠洞门前。

“要么您滚出来，要么就请抬抬尊手放我进去，韦恩先生。”蛇嘶似的语调本该带几分柔和，却被话语内容粗鲁地破坏。“您不会希望鄙人炸了蝙蝠洞的，我猜。”

座钟咔哒作响，在洞窟处积累、振荡。

英国巫师耐心等了一会。

机械开始转动，齿轮摩擦，承重轴承旋转起来，将闭合的铅门打开一道缝隙。

“滚进来。”蓝幽幽的灯光下，布鲁斯·韦恩的眼睛仿佛两缕鬼火。他哑着嗓子，身体埋在扶手椅里面，颓废得像被捅了一刀。“你。”

斯内普卷起上唇嗤笑。他一掀袍角跨进门内，忽略身后超人和罗宾眼巴巴的凝视，反而用魔杖加快了大门的再次关闭。

“怎么，我们伟大的具有奉献精神的蝙蝠侠大人，现在又想着饿死自己替他死去的儿子偿命?”

蓝眼睛转动过来，蝙蝠侠很低地动动唇。

“他还活着。”

谁——?

斯内普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最初那种“原来如此”的感受，在接触到蝙蝠侠的刹那又变成了灼然的怒气。

——你就以这鬼样子去迎接你的儿子?

——你就这么让你那该死的愧疚毁了你的家人?

——你到底还想多么像我——像一个该死的双面间谍——

所有的遗憾与绝望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恶意凝作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所以呢?”

巫师在笑;但是他黑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盯着暗夜骑士，眼尾的恶毒翻腾着向那个颓废的男人刺去。

“啊，是啊，我们可怜的杰森·陶德先生居然又活了过来;可惜他大概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父亲、导师、领航人居然不仅没为他报仇，还在这里以一副见鬼的样子想着该怎么应付他——”

拳风刹那间赶到面门。

蓝光一闪，一具盔甲拦在男人拳头前面。

像看不到蝙蝠侠脸上的煞气，斯内普继续尖刻地盯着他，眼神阴翳。

“难道不是？您不是想着该怎么敷衍陶德先生，让他从所谓的邪路上回来，弥补你这么多年对他该死的愧疚?”

“你他妈懂个屁！”男人声音像从深渊里挖出的怪物。没有谎言，没有礼仪，那双蓝眼睛泛着血丝，一望去尽是荒芜。

“我他妈就是不懂！”斯内普咆哮回去。“珍藏他的制服藏了几年，现在他面目全非，你这幅鬼样子摆给谁！”

布鲁斯冷笑。“是啊，你不难过，你眼睁睁看着你养的孩子像一只待宰的猪一样送死！”

“起码我知道血债血偿——而你，”斯内普的眼睛爆发出痛苦的疯狂，那具盔甲突然消散。“你这个——惹人生厌的懦夫！”

拳头重击在侧脸，被魔法削弱，斯内普生生挨了这一拳，转头手刀砍了布鲁斯一掌。这两个大部分时间还算优雅、怎么看都不像会打在一起的人，此刻却毫无风度地相互咒骂。

他们扭打在一起。斯内普的打法多数用来攻击要害，加上魔法支撑，和蝙蝠侠居然陷入僵局。

蝙蝠四散而逃。

渐渐地，骂声混上含糊不清的音调，又慢慢沉寂下去，徒留两人粗重的喘息。两人面上都挂了彩，嘴里含着血糊，不再好发出声音，却依旧像野兽似的对峙着。

大概过了几分钟，布鲁斯吐了一口唾沫，和着血迹，作出了到目前为止最冷静的评价。

“你这个白痴。”

斯内普扯了扯嘴角，很快就因为疼痛又把嘴角放平。

他们没再吭声。

片刻后两人的呼吸平稳下来，蝙蝠电脑此刻不合时宜地亮起，闪出蝙蝠洞外的监控画面。超人饱含歉疚地企图在门外听到动静，提姆在往嘴里塞小甜饼。阿尔弗雷德老神在在地忙着沏茶，声称两位老爷一会有用。

两只蝙蝠相互看看，背靠背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