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结束,金子轩终于在金凌面前露了面。但已死之人,不能光明正大出面,金子轩只暗中指导金凌,帮他管理接手金陵台。
不过因为金凌年纪太小,许多金家族老并不服气,江澄提着紫电上金陵台转了一圈,才勉强压住了场面。
江澄大婚,作为侄子,金凌自然前来观礼,金子轩也随他一同来了。看到这样喜庆的场面,金子轩难免触景生情。
他想到了江厌离,于是悄悄地去了祠堂,保存江氏夫妇和江厌离灵识的玉坠就供奉在祠堂内。
“厌离,阿凌长大了,已经能独挡一面了,如今的世家子弟中,没几个比得上他的。你放心,有我护着他,他过得很好,就是很想你。我也很想你,厌离,你什么时候醒呢?”
金子轩默默凝视着玉坠中的江厌离,眼神温柔。
“当年魏无羡是被陷害的,并不是他害了我,真凶也已经落网,现在我和魏无羡关系还不错,你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开心一些?”
“今日是江澄大婚,他和聂怀瑜拖了这么多年,终于成亲了,婚礼的场面很大,让我想起了当年。当初在你闺房外说的那些话,我是真心的,只可惜我没能护你一辈子。”
江厌离的灵识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也像是在安慰。
金子轩就这样对着江厌离说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金凌遍寻他不着,把新婚的江澄和聂怀瑜都吵了起来,才在祠堂找到他。
金子轩和江厌离道别,打算回到玉坠中,却被聂怀瑜拦了下来。聂怀瑜盯着忽明忽暗的玉坠,神情严肃。
“你昨天晚上对着厌离姐姐说了什么?”
“就说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夜里他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江澄和金子轩紧张的目光,聂怀瑜微微一笑,“厌离姐姐快醒了。”
看着他们不敢置信的样子,聂怀瑜补充,“现在还没醒,只是有了征兆,所以我才问你昨天说了些什么。或许你说的话唤醒了她。”
“我昨天说了阿凌,还有魏无羡的情况,还提到你们的大婚。”金子轩不敢遗漏,连忙回忆昨天说过的话。
“那就把魏无羡也叫过来,魏无羡呢?”
“大舅舅他昨天挡酒,喝醉了,我这就去叫他。”金凌急匆匆的跑走了,没一会儿就见金凌领着魏无羡匆匆忙忙跑来,魏无羡还是衣衫不整的样子。
江澄习惯性想开口说他,却又忍住了。看在他是为了阿姐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
江厌离在世上最亲的五个人都到齐了,几人围着江厌离的玉坠,不停地呼唤她,江厌离的灵识闪烁越来越快,终于彻底明亮了起来。
“阿离(阿娘)(阿姐)(师姐)(厌离姐姐),你醒了?”
“子轩,阿羡,阿澄,阿瑜,你们都在,真好。”江厌离灵识还不稳定,只能待在玉坠里。
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金凌身上。“这就是阿凌吗?阿凌已经长这么大了,对不起,娘没能陪在你身边。”
听到阿娘的声音,金凌早已泣不成声,此时慌忙摇头,“没关系,舅舅和…把我养的很好,爹也一直陪在我身边,你现在也醒过来,这已经很好了。”
金凌自记事起就父母双亡,对父母的印象都来自于别人口中,说父亲是当年世家公子榜排行第三的存在,说母亲温柔贤淑,会做很好吃的莲藕排骨汤,他的父母琴瑟和鸣,感情甚笃。
然而他却都从来没有见过,只能看着金陵台上的莲花池,在心里幻想,若是爹娘还在,爹爹会教他练剑,娘亲则在一旁看着给他,给他准备好喝的汤,等着他们休息。
如今还能再看到爹娘一面,即便他们并不算是活着,金凌也已经十分满足了。
见到江厌离醒来,江澄和魏无羡也十分欣喜,眼中含泪。当年江厌离离世,魏无羡自暴自弃,跳下不夜天,江澄亲手斩断兄弟情谊,即便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也仍然是深埋在他们心中的遗憾。如今遗憾得尝,怎能不欣喜若狂?
聂怀瑜看着众人幸福满满,忽然想到了江枫眠和虞紫鸢。按理来说,厌离姐姐修为不如江叔叔和江伯母,沉睡的时间却比他们短,定然有原因。若是找到方法,说不定便能唤醒他们。
“厌离姐姐,你还记得在玉坠终的情况吗?你今日醒来可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我是听到子轩的声音,才有了意识,之后听到你们唤我,便努力醒了过来。”
“或许是至亲之人的声音,可以唤醒沉睡之魂,不如我们试试叫醒江伯父和江伯母。”
然而众人唤了半天,江枫眠和虞夫人还是没有反应,众人难掩失望。
之前一直站在一旁的芳尘忽然开口,“怀瑜,你还记不记得金公子是为什么醒的?”
“是,是临死前心中所念!”聂怀瑜连忙问江厌离,“厌离姐姐,你当时心里想了什么?”
“确有道理,我当时心里便挂念着阿凌,阿羡,阿澄,还有子轩。”江厌离认同了芳尘的观点,但众人却又有了新的问题。
江枫眠和虞夫人临死之时心中在想什么呢?众人多番尝试,都没有结果。聂怀瑜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有些犹豫。江澄看出她有想法,期盼地看向她,众人也都看了过来。
聂怀瑜抿了抿嘴,终于开口,心里却暗道得罪。她变幻了一个声音说道,“听说云梦江宗主一直对藏色散人不能忘情,当年莲花坞忽逢大难,虞夫人那个母老虎死了,江宗主却被救了回来,如今终于心愿得尝,迎娶藏色散人过门,婚期就定在明日。”
话音刚落,虞夫人所在的玉坠就立刻闪烁起来,片刻光芒大放。“胡说八道!藏色她死的比我还早,江枫眠要娶她的牌位不成?这话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众人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江厌离犹犹豫豫地开口,“阿,阿娘,你醒了?”
“废话,我再不醒,估计你爹就要叫人拐跑了,江枫眠呢?有胆子续娶,没胆子站出来不成?让他当面和我说。”
众人噤若寒蝉,还是金子轩顶着压力开口,“岳母,岳父还没醒呢,就在你旁边。”
虞紫鸢这才看清楚周围状况,顿时恼羞成怒,“臭小子!谁把阿离许给你的?你怎么死的这么早?阿离为什么也死了?你就不知道护好她?刚刚那话是谁说的,给我滚出来!”
虞夫人气势如虹,聂怀瑜往江澄背后缩了缩。迎着虞夫人看来的目光,江澄如芒在背,却还是默默挺直了背,把聂怀瑜挡在了身后。
“阿娘,我和怀瑜昨日大婚,今日带她来拜见你和阿爹。”
虞夫人强压下怒火,“既然成了亲,就好好对待阿瑜,别学你爹。你要是敢朝三暮四,我打断你的腿!”
江澄冷汗直流,连声保证。金凌看的一脸茫然,眼神不住地瞟向聂怀瑜。怀瑜姑姑,哦,舅母好厉害啊,这样也能蒙混过关?
虞夫人视线已经移到了金凌脸上,聂怀瑜生怕虞夫人怀疑,连忙捅了捅江澄。江澄一僵,阿娘的怒火,自己也承受不来啊,余光看到金凌,心中一动。
“阿凌,你是怎么回事?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就算是想叫醒你外祖母,也不能随口乱说。”
“什么?舅舅!你!”金凌受此污蔑,愤怒的说不出话来。
聂怀瑜也没想到江澄居然把锅扔给了金凌,不过只要不在自己身上,怎么都好说,况且金凌可是虞夫人的亲外孙,虞夫人定然舍不得收拾他。
“爹!娘!舅舅他……”金凌委屈得向金子轩和江厌离告状,然而看着聂怀瑜恳切的目光,江厌离心软了。
“阿凌,你,你确实不该……”看着金凌不敢置信的眼神,江厌离说不下去了。
金子轩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开口,“阿凌,你虽然是好心,但这件事确实办的不对,不可妄议长辈,回去抄三遍金家家训。”
“爹!”金凌对爹娘失望了,期期艾艾地看向魏无羡,希望一向对他好的大舅就能说两句话,但是面对虞夫人,魏无羡自身难保,那里还顾得上他,只对他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最后还是虞夫人看不下去了,“你们这都是什么态度?阿凌是为了救我,才说这些话的。我这不就醒了吗?你们这一个个还要罚他,是什么意思?”
“阿娘说的是,我们错了。”聂怀瑜乖巧的应道,虞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金凌看着新出炉的舅母温柔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又看向柔和地看着自己的虞夫人,深切感受到,只有外祖母才是真的疼自己。其他人,呵。
听着众人说清原委,虞夫人看着旁边江枫眠的玉坠,神色莫名。半晌才开口,“江枫眠,醒就醒了,还装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你,见着我恨不得躲三丈远,如今可好,呆在这玉坠里,想走也走不了,真是委屈你了。”
江枫眠的玉坠闪了闪,终于还是明亮起来,“三娘子。”
江枫眠顿了顿,又转而对江澄等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你娘既然醒了,也就不急这一时半刻。这些年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江澄恍恍惚惚的带着众人离开了,只留下江枫眠和虞紫鸢在祠堂,金凌把江厌离的玉坠也一起带走了。
过了半晌,江澄才清醒过来,“阿爹,他刚刚是在夸我?”
魏无羡大大咧咧的搂上他的肩膀,“是啊,江叔叔夸你了,说你做的很好,独身一人撑起云梦江氏,江氏历代祖先,也只有立家先祖能够强过你了,你足以自傲了。”
江澄一把将他推开,不理会他,对聂怀瑜问道,“阿瑜,你说爹娘在祠堂里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左不过就是那些陈年误会,如今一朝说开就好了。”
“他们能和解吗?之前吵了十几年。”
“有什么不能的?同生共死都做过了,如今面对面还说不开吗?”
“阿娘脾气不好。”
魏无羡又一次搂上他肩膀插口,“虞夫人脾气再不好,如今也不能甩袖就走,江叔叔总有办法的,你就放心吧。”
这次江澄没有甩开他,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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