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秋语耳边炸响！他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对上秋瑾那双虽然已经聚焦，却依旧空洞、映照着自己狼狈模样的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想？！］秋语晃着秋瑾的肩膀，眼里的质问犹如实质。
“我已经……没有用了。”秋瑾避开了秋语灼热的目光，视线低垂，语气是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现在有纱叶，她很强，也很细心，能很好地保护你。未来，你还会遇到更多、更强大的精灵，你会收服他们，他们会成为你可靠的伙伴。他们早晚能达到我的水平，甚至……超越我。”
他顿了顿，那平静的语调下，似乎隐藏着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自己吞噬的痛苦：“而且……我只会给你带来不幸。如果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别看秋瑾此刻语调平淡得像是在念一段别人的台词，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最钝的刀子，反复凌迟着他自己的心脏，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剧痛。不，或许不能这么说——一只早已不想活下去的精灵，又怎么会害怕疼痛呢？
可偏偏，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秋瑾内心深处，竟然荒谬地觉得这没有什么错。
哪里有错呢？
他固执地想。自己能达到如今的准冠军级别，靠的不是什么得天独厚的天赋，而是无数个日夜近乎自虐般的疯狂训练，是用鲜血和伤痕硬生生堆砌出来的实力，脆弱而扭曲。
更重要的是，他总会给秋语带来不幸啊！
小时候，带他出去玩，不小心让他从树上摔下来擦伤的是自己；没能及时发现他生病，让他高烧不退的是自己。
引狼入室，将那个名为“毒蝎”的恶魔带入他们生活，最终害死了母亲的，是自己。
因为自己的疏忽和弱小，导致家园被毁，让秋语失去了安稳的童年，被迫和他一起流离失所、亡命天涯的，也是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捡到了秋语，如果不是自己那愚蠢的善意，秋语或许会被其他更好、更强大、更不会带来灾难的精灵或者人类收养，拥有一个平静而幸福的人生……
“如果……当年捡到你的不是我……该多好。”秋瑾闭上眼，将这真心实意、缠绕他多年的想法，低声说了出来。他不介意自己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腐烂，但他无法忍受他视若珍宝的秋语，因为他的存在，而沾染上哪怕一丝一毫的阴霾与不幸。
“如果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他再次重复道，仿佛这样就能说服自己，也说服秋语。
然而，听到这话，秋语原本布满泪痕的脸上，瞬间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而涨红！他猛地伸出手，用力拽住秋瑾胸口的毛发，强迫他低下头，扳过他的脑袋，让他那双流露着深不见底痛苦的眼睛，不得不直视着自己！
［可是当年我遇上的人是你！］秋语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甚至发出了破风箱般的、荷荷的气音，［我的救赎是你！没有如果，只有你！］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会如此贬低自己，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身上！对于秋语而言，从他有记忆开始，秋瑾就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是无可替代的守护神！
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那个秋日的景象——冰冷，黑暗，绝望。他被遗弃在刺骨的寒风里，生命的气息一点点流逝。然后，是秋瑾，如同划破黑暗的阳光，带着温暖的毛发和担忧的眼神，出现在他的面前。是秋瑾，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毫无保留的爱与守护。
“救赎……是我？”秋瑾被秋语激烈的反应震住了，他用沙哑的声音，茫然地、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一直都是你！］秋语眼里带着不可置否的确信，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你，我十年前就会冻死在那个秋天，根本不会有现在！］他仰起头，将自己泪湿的脸颊紧紧贴在秋瑾毛茸茸的、带着静电微麻触感的脸颊上，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即使未来我接触再多的人，收服再多的精灵，认识再多的朋友，可你永远都是我最特殊、最亲密、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存在——你是我的哥哥啊！是我唯一的哥哥！］
“可是……”秋瑾还想说什么，那深植于心的自责与悲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化解。
［没有可是！］秋语少有地露出了他强势的一面，打断了他的话，那双被泪水洗过的黑眸此刻亮得惊人，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允许你离开我！绝对不允许！你忘了吗？你可是发过誓，要永远守护我的！这个誓言，有效期是一辈子！］
秋语的目光，如同温暖的阳光，强势地穿透了秋瑾内心厚重的阴云；又如同最坚固的绳索，牢牢地拴住了他即将飘然远去的灵魂。
迟疑地，那只原本只是轻轻搭在秋语后背的手，终于缓缓收紧。秋瑾将怀中这个哭得浑身颤抖、却无比坚定地抓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依靠的少年，轻轻地、却又无比珍重地搂进了怀里。
一个近乎献祭般的、沉重而温柔的承诺，从他干涩的喉咙中缓缓流出，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与决绝：
“好……只要你还需要……只要你还需要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简短的承诺，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瞬间抚平了秋语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恐惧。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踏踏实实地落回了原地。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恐慌和绝望的泪水，而是混杂着巨大的喜悦、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无尽心疼的复杂情感的释放。
秋语再也支撑不住，将脸深深埋进秋瑾温暖厚实的胸膛里，牢牢地拽着他胸口的毛发，仿佛要将自己死死地嵌进他的身体里，永不分离。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这短短一天之内所承受的所有惊吓、悔恨、担忧和此刻巨大的安心，全都通过泪水宣泄出来。
哭声由最初的剧烈，渐渐变得微弱，最终化为细小的、委屈的抽噎。极度的情绪起伏和之前的疲惫一同袭来，秋语就在这熟悉的、让他感到无比安心的怀抱和气息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即使陷入了沉睡，他那双小手，依旧紧紧地攥着秋瑾的毛发，没有丝毫放松。仿佛在睡梦中，也在固执地确认着，他的哥哥，他的守护神，再也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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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六只大猫［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