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看着那张信纸，不知道江渲哪来的自信，也没拦他，只在心中默默盘算要是江渲的计划落空他该怎样让徐乐贤开口。
思量之际，原本已经离开书房的江渲忽然又走了回来，半靠在殿门上探出个头，道：“刚刚忘记和你说了，我今晚打算去一趟围猎场，你要去皇宫对吧？那应该没空陪我。”
说着他挥挥手，道别一样往外走去：“那就我和杨舟一起吧，不用担心。”
“……喂。”秦岚没想到江渲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安排，却也没有过度惊讶，反倒生出种“如果是江渲的话倒也正常”的诡异欣慰感来，迅速在脑海中列出今日的时间安排表，在空隙处将这一行程插了进去。
江渲显然不打算等他，留下一句“不必管我，你忙你的”，便离开了。
江渲说是要单独和徐乐贤谈谈，关上了偏殿的殿门，谢绝了杨舟雪茶等人的靠近。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徐乐贤谈的。
大概是给人灌**汤了吧？秦岚心想。
等两人再出来时，徐乐贤一改之前的抗拒态度，答应会帮助江渲完成任务。
“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现况？我是补了个觉，不是穿越了对吧？”看着抱着张颇为眼熟的信纸满脸愁容离去的徐乐贤，秦岚收回目光问道。
“如你所见，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解释的吧？”江渲手中拿着张围猎场的地图，握着笔在上面勾画着什么，头也没抬答道：“也是些不太重要的事，总之结果如你我所愿不就好了。”
秦岚不置可否，问起另一件事：“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在今晚去围猎场？”
“当然是因为时间不等人啊。”江渲终于抬起头，眼中写满了“你在问什么蠢问题”，指了指空无一物的手腕，道：“我最讨厌的就是限时任务了。”
“有点理解你了。”秦岚深表同感地点点头，看了眼天色起身往外走，“别看了，走吧。”
“？”江渲莫名其妙停下笔，发现秦岚正站在几步远处等他跟上，反应了两秒，疑惑地“啊”了一声，指了指自己，问：“我？”
“废话，周围还有别人吗。”
“干什么去。”江渲看了下手中拿着的地图，不满道：“我哪有时间，你去做什么还需要别人陪着？”
“？”秦岚沉默一瞬，还是什么都没说，平静吐出三个字：“围猎场。”
“现在就去？”江渲微微睁大眼问道，虽然嘴上这么问着，但身体倒是很诚实，三两下收起地图就跟上了秦岚的步伐。
“晚上没空陪你去，况且大晚上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你去干什么。”
“大白天搞闯入太引人注目了点吧。”江渲跟着上了马车，虽这么说，却没有一点紧张或者顾虑的意思。
“又不犯法。太后也没下令不准人靠近，有什么关系。”秦岚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猎场设立在距离京城不远的一处边郊，雨下了太久，到处都是泥泞的泥浆，也不见有任何动物踪迹。
“猛禽不会随意放出来的。”秦岚一边放慢步伐往前走一边回过头，伸出右手递给江渲，淡嘲道：“这时候就别讲究那些了吧，大少爷。”
江渲皱着眉，回怼：“不好意思，我还不太想归野山林做野人。”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执意要来这里，是想找什么？”秦岚一把拉过江渲手腕，半拖半拽带着人往前走。
“纸上的信息没有太大用处，我还是有点在意。”有了人形导盲杖，江渲也就不再顾及脚下掺杂着枯枝败叶和碎石的地面，放心大胆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顺口回答了秦岚的问题：“你做白日梦时，我在宁昭郡主那看到了那位阿筝留下的遗书，她也曾提到夏季围猎，这不可能是巧合，倒是给我一种既定触发点的感觉。”
他比划了下，道：“就是玩游戏时通关失败读档回溯进度，但是到关键剧情点时任务触发点不会变的那种感觉。”
“嗯。”秦岚应了一声。
江渲忽然停下，“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秦岚抬起视线扫了他一眼。
“突然冷漠。”
“……”秦岚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淡淡解释道：“刚才突然想起之前系统说过的免死金牌和可以再次重来的承诺，问候了它一下而已。”
“那个啊。”江渲很快想了起来，嗤笑一声，“这系统嘴里还有没有真话了，它说的重来是‘重新投胎’的意思吧？”
“当然不是亲！”不知是不是见不得自己被误解，哑巴了好一阵的系统忽然冒出声来，“免死金牌和再次重来都是真实有效的，只是二位宿主正在进行的是惩罚任务，所以这两个功能被禁用了而已。”
江渲反问：“有区别吗？”
平常用不到，等真要用了反倒不让用。
“……有一点吧。”系统干巴巴答道。
江渲抬起没被拉住的右手，从左滑到右，做了个滚蛋的手势。
系统也不去触他霉头，乖乖消失了。
二人在猎场周围转了一圈，并没有贸然深入，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一路上走来除了泥浆就是泥浆，连鸟都没见着两只。
秦岚打消了江渲跃跃欲试想要深入的念头。整个猎场都是这样的景色，就连地图上也没有标注说深处有不一样的地筑或景观。
“无功而返啊，真让人沮丧。”江渲呼出口气，面上却没有太遗憾的表情，“空气倒是比京城新鲜——京城已经被胭脂腌入味了吧？”
“是你的错觉，王府没人用胭脂，你整日待在王府从哪儿闻的胭脂味？陶府？”
“……只是意象而已。”
说话间，江渲余光中看一旁的高树中有什么窜了过去，下意识抬头去找，一只看不出品种的雀儿就从高处俯冲而下，停在距离两人五米远的地上。
“小鸟。”江渲看着雀儿一蹦一蹦在不远处跳着，低头啄地面，明白过来：“这两天一直在下雨，不好觅食吧？”
他想到什么，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个油纸包，问秦岚：“你觉得它吃不吃桃酥？”
“我觉得你管好手，不要随便投喂不知品种的鸟类比较好。”秦岚凉凉道。
“好吧。”应是应了，江渲却没有停下打开油纸包的动作，从中拿起一块桃酥抵到秦岚嘴边。
秦岚的眼神更加冰凉，似笑非笑看了眼那块略微掉渣的桃酥问江渲：“我让你不要投喂野生动物，你转头给我是什么意思？”
江渲不答反问：“你是动物吗？”
秦岚：“……”有点歪理，但无法反驳。
他与嘴边那块桃酥大眼瞪小眼两秒，终究还是微微低头接了过去，嘎巴嘎巴像啃松果的松鼠一样三两下咽下肚，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碎渣，道：“来也陪你来了，你既亲眼看到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不要再做无用功。”
他警告似的看了江渲一眼，“虽说大型猛禽不会被随意投放在此，但保不齐还有别的东西。”
“敢偷偷来的话，毒死了没人救。”说着，他像不久前江渲做的那样，点了点手腕，“任务如何？”
活像个抽查作业的班主任。
“……谢谢你的祝福了。”一提起任务江渲就蔫儿巴，有气无力道：“托你的福，还没什么头绪，能用你智商一百八的大脑给我出点有用的主意就好了。”
“……”
——
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时秦岚才回来，在自己画的那份粗糙的皇宫地图上划掉了一大半区域，盯着剩下的几处地方缓缓喝了口茶。
此时连鸡都还没打鸣，王府中安静异常，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中。秦岚没选择回寝殿，只留在书房用毛笔笔杆轻轻敲击着桌面。
“呀，你回来了？”
忽然，一声声线熟悉的呼唤将秦岚从沉思中拉出，他惊讶地看着平日不到日上中天不起床的人，看了一眼窗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特殊时期，谁让我一不小心鬼迷心窍打了个保证呢。”江渲回手关上房门走了进来，竖起一根手指，言简意赅道：“一件事。”
“昨天你去皇宫时，陈凌云递了个消息给我。”
北方有国名仲桓，幅员非广，然民殷国富。因境内多矿山，遭诸国觊觎，欲图占据者数不胜数。
江渲做了个很夸张的手势，一本正经道：“就是很有钱，超级有钱，你懂的吧？”
秦岚面无表情：“我不懂。”
江渲“啧”了一声，“老老实实搞钱哪来得及？我觉得还是直接灭个国快一点。”
“？”秦岚认认真真观察了下江渲的表情，看他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真心诚意的发问：“你睡懵了吧？灭国？你当这是玩大富翁呢？”
江渲无奈一摊手，不太在乎：“那也没办法，系统也不知道用哪个部位想的任务，非常规目标，只能用非常规手段了。”
“……”秦岚觉得要么是自己熬夜太久熬出了幻觉，要么是江渲终于被任务逼疯了，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和他讲道理：“……不说别的，你是打算一人破万军？”
“积分可以兑换火药，自制的□□可以批量复制。”江渲八风不动回答，甚至还抽空笑了一下：“其实还有热兵器，就是容易把自己坑死。”
“……”秦岚只觉得缺乏睡眠的自己脑子都快转不动了，一时居然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来！
“不管你说的这个国在哪，你要去，把汗血宝马跑死都没办法赶在任务期限内。”秦岚抬手比了个十，冷酷发问：“你打算死在半路吗？”
听到这个超现实问题，江渲却狡黠一笑，打了个响指：“不必带人，连杨舟都不用去，让徐乐贤跟着我就行。”
在秦岚“能不能说人话”的目光下，他“嘛”了一声，俯下身笑道：“谁说我要骑马去了？”
“系统虽然禁用了免死金牌，其他功能却没禁，昨天你提起倒是提醒我了。”他摸了摸下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刚好身边还有个不用瞒着系统存在的帮手，你说巧不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