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 258.5-259 章

“你——”现在轮到大萨满词穷着脸色通红憋不出一句话来了。

其实诸葛承刚刚的话里多多少少有点诡辩的成分了,但既然胡人的大萨满先搬出他们的那套歪理,也就别怪诸葛承用汉人的那些邪道了。

“那不一样!!”因为缺乏论据支撑,大萨满单纯的否定显得很肤浅。

“不一样什么?因为我们这些人和可汗有亲缘关系就可以逃过血祭吗?”诸葛承转过头看向那个女人,顺便在大萨满看不见的角度给她打了个眼色,“这位,你和可汗有亲缘关系吗?”

“有!有的!!我出身贺兰部,和可汗有亲缘关系的,这孩子也可以算是贺兰部的孩子,也和可汗有亲缘关系的!”

“您瞧,阁下,他们母子俩和那些人的惨死关系并不太大却要被血祭,我和那些人的惨死关系那么大却不用被血祭;你们和可汗有亲缘关系所以不用被血祭,他们俩同样和可汗有亲缘关系却又要被血祭。在鲜卑的祖先当面,血祭的标准难道是这样随意儿戏的东西吗?谁该被血祭,谁不该被血祭,难道是由着您的喜好,是您一个人说了算的吗?”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这个早就该落到诸葛承头上的评价最终还是被大萨满当着众人的面喊了出来。

“可汗,难道您就由着他一个汉人,在鲜卑神圣的血祭里巧舌如簧搬弄是非?”

“长老,他也只是在求一个理而已,我们行事做事,总得要先合了理,才能无愧于天地人心的。”

“好,很好,可汗您既然这样说——”

大萨满一把抽出腰间的小刀放在自己的脖颈上,他这一手让阿拓和诸葛承同时变了脸色。

“我说不过这个汉人嘴里的这套歪理,但我只知道,今天他能插手动了我们的血誓,明天就能改了部落存续至此的其他根基,也许终有一天,他能让可汗您将胡人打下的天下拱手让给汉人。与其等到那一日他再拿着汉人那一套来和我们说什么理,不如就让我这把老骨头血祭于此,由祖宗和天地来和可汗辩一辩什么才是属于我们鲜卑、我们胡人的理!”

“长老不可!!”大萨满一个祭司,用刀的能力比起阿拓来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用来抹脖子的刀被阿拓一刀挡开。

但这一刀的决绝已经足够表达大萨满的立场了,而诸葛承也在此时闭上双眼,他在心里明白这一局自己已经大势已去。祭台上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周围将士们的注意力,而在部落里声望显赫的大萨满差点自尽的场面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鲜卑!血誓!鲜卑!!血誓!!”

在一众呐喊声里,阿拓只能一脸悲哀地举起刀对着诸葛承。

“诸葛承,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吧……”阿拓用一句从未出口过的全名称呼向面前的诸葛承表明了他不得不做的决心。

诸葛承睁开眼怔怔地望着阿拓,两行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他也清楚他们都没了选择,但他也明白,只要他让开,那么这里又会多出两座京观,而他身后那个刚刚喝饱了娘亲的母乳此刻正沉沉睡去的婴儿,他的小小头颅会被放在其中一座京观的最顶部。

于是诸葛承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能不停地哭着对阿拓摇着头,大概是哭得太过用力,一会功夫流出的鼻涕就被他不小心吹出一个泡,真是没有比这更难看狼狈的场面了。

周围的叫喊声越来越响,诸葛承看见此刻阿拓眼里也有了泪光闪耀,但那也许是被自己的眼泪迷了眼睛后产生的错觉。但至少眼泪的遮蔽不会让诸葛承错看阿拓一点点转过他的刀,随后将刀背那面朝前高高举起。

随后诸葛承就感觉到颈间一痛,在他倒下去彻底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刹那,耳边传来的最后声音是大萨满的一句高喊。

“血祭继续,乙弗部上下,无论男女老少,不留任何活口!!”

259.

当世家和寒门的积极性被一起调动起来,大晋的效率也很可观。在大军的人数到位的同时,征粮工作也全部完成了。正如刘裕本来估计的那样,为了从他手里买免役名额,这一次北伐的粮草几乎都是由世家筹措完成的。

刘裕自己带了一队走水路,又和徐羡之带的那队在琅邪汇合,他们一路走一路建筑防御工事来确保退路。总之从各方面看,刘裕这一次北伐打的主意都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一次解决慕容超这个问题。

他们这一路没遇到任何抵抗就到了莒县然后过了大岘山,到了这个程度慕容超再也坐不住了,除了先遣的防御部队以外,慕容超又亲率增援,燕国总计有九万兵马陈兵在临朐。加上刘裕带来的八万多的汉人兵马一同,将近二十万军人集中在了一个并不大的战场周围。

当晋朝的进攻方和燕国的防守方的大军见面的时候,北面也终于完成了他们的大征兵。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里,因为可汗的强硬态度,全国各地都把兵员事项放在各项工作的最优先,整个北面城镇乡里到处都能看见成伍成列正在行军的士兵。

战争气氛浓郁到这种程度,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可汗又要准备打仗了。而且也不知道最早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次大征兵是为了救迷了路的朱提王的事情搞得是人尽皆知。可汗的侄子走丢了,全天下的老百姓就得送自家的侄子去军队里好救他,类似这种说法在民间开始甚嚣尘上。官员们都在忙着征兵没空管这些,于是三岁的孩童都会在玩骑马打仗的游戏时说些大人编的嘲讽朱提王的顺口溜。

总之这一战无论结果如何,也无论朱提王最后到底找不找得到回来,他在整个北面的名声算是彻底臭掉了。

此时的花弧骑着马带着一队人跑过田埂,顺便回过头提醒后面跟着的骑兵们不要骑到田地里以免伤了庄稼。这位花弧其实是真正的那位花弧的老父亲,但既然他在兵书上顶了他儿子的位置,那就不会有人关心他本来叫什么了,从此以后在可汗的军队里他就是花弧了。

花弧在去点兵处报到时就用一手熟练的刀法让军吏大为点头赞赏,直接给了他一个伍长的军职。花弧刚要在军簿上画押的时候刚好军营里的一匹军马失控从栏里直接翻了出来,而花弧做了一辈子牧民,安抚马匹这种事大概已经是本能反应了。

本来已经准备因为有匹上好军马失控而担责的营房长官一看花弧对付马匹的动作这么熟练,于是大笔一挥就又把花弧直接调入了骑兵队。就这样刚到军营报到的花弧就从一个炮灰兵荣升成了一名技术兵。

而花弧的官运还不止于此,到了骑兵队后他凭着娴熟的操马术、和能在马上如同平地一样射中百步外靶子以及能熟练使用鲜卑语和汉语的能力一路高升,最后变成那个营里的骑兵队的小队长。现在接到军令的花弧负责带着他的那一个小队到他们的集合地报到。

但花弧本人却不认为这些全凭他本人的好运,要说过来军营报到一个月里他到底弄懂了些什么的话,那就是鲜卑人变得不像鲜卑人了。花弧一直以为他们鲜卑人在马背上出生长大,那些让马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的技能应该是鲜卑人身上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然而当他跟随着皇帝入关之后,仅仅一代人的功夫,就懂得了那些技能其实也是后天习来的。因为那些从小出生在关内,守着土地和庄稼长大的鲜卑人不太会骑马了。当然他们并不惧怕马匹,先天上的天赋还在,被花弧简短地操练了一个月后,也能胜任在马背上简单挥两刀的动作,但他们这样的实力比起精锐骑兵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花弧有时看着这些和他儿子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们,看着他们骑在马背上浑身僵硬,一副根本就不适应的样子就很想笑。他甚至想老气横秋地对着他们问一句:“你们就这样忘记了鲜卑人拿来吃饭的家伙,将来有什么面目去见祖先?”

可是话到嘴边的花弧又很自然地牵着马避开了已经发芽了的土地,他看了看在土地里伺候庄稼的那个人,看着他用熟练的手势铲起庄稼边的杂草。然后他想起了自家那个只会种地不会放牧的孩子,也想到了丰收时节里收获的那些堆在一起足够晃花了他的老眼的粮食,于是花弧又把那句话给原封不动地咽了回去。

花弧突然间很想见见可汗,问问他现在这样的变化对于鲜卑人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是好事那为什么鲜卑人不像鲜卑人了,如果是坏事那他们是不是应该放弃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土地,重新回到草原做回他们原本的鲜卑人。

但是牧民的日子花弧过了大半辈子,哪怕现在只是想想这种风餐露宿追着牛羊跑,还担心找不着草的日子就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是太蠢了,怎么能用这种愚蠢的问题去耽误他们英明神武的可汗的时间呢。

所以大概,可汗是有办法让鲜卑人又过着汉人的那种好日子,又还从骨子里依然像个鲜卑人的吧?

花弧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带着他的小队来到了最终的集合地点,晋阳城外现在有一大批区域都被划成了临时的军营,大大小小的军吏在军营的门口进进出出做着登记的工作。

花弧带着自己的那些人,在交上记着他们名字职务和来源的军簿后也被顺利地编入军营,成为了可汗的十万大军中的一员。但以花弧从他的新上级那里打听得来的消息却说,十万大军离正式开拔还有一段时间。

十万大军在晋阳等着他们的皇帝,而皇帝本人则在平城等另一个人。

“可……可汗,王爷打猎兴致来时几日不归都是常事,您看要不要小的们派人出城去王爷常打猎的地方帮您找找,只要我们一找到他就立即让王爷进宫见您。”

此刻卫王的管家正在皇帝面前诚惶诚恐地跪着,额头上的急汗因为他频频磕头的动作而甩落,滴到了他眼前被卫王用来当地毯的极品狼皮之上。然而皇帝依旧悠闲地坐在那里,不时逗弄着手上停着的一只海东青。

“不急,你家王爷就快回来了,不用你们去催。”皇帝边说边用夹子从桌案上的碗里夹出一根带血的肉丝喂到了手上停着的猛禽的嘴里,然后对着抬头窥视的管家露出了猛禽盯上猎物的眼神。

“还有,让后院想溜出去报信的那个人可以回来了。”

皇帝笑着摸了摸乖乖吃肉的海东青的脑袋,猛禽也配合着眯起眼睛做出享受的表情,只可惜搭配这幅温馨画面出口的话听着却不是那么的温馨。

“在你家王爷回来前谁要是敢出这个府邸——一律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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