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破碎灵魂

托尼在罗迪那里喝可乐、吃薯条的时候,史蒂夫正在小公寓的客厅里,对刚返回纽约的克林特和娜塔莎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

娜塔莎听得不动声色,克林特则越笑越开心,听到最后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你竟然让一个十八岁的娃娃打了个措手不及,”克林特一边笑一边拍着大腿,笑得直打嗝,“所以说斯塔克就是斯塔克,什么年纪都足够让你喝一壶。”

“按照队长的说法,托尼提起过小货车出现在‘犯罪现场’,”娜塔莎挑起精致的眉毛,冲克林特嫣然一笑,“不想解释一下吗,老鸟?”

克林特不慌不忙地收住笑声,砸了咂嘴,说:“我更愿意保持沉默,亲爱的。”

史蒂夫看着这两人,低头捏了捏眉心,说:“托尼九月就会去欧洲了,我们只需要在这两个月内确保他的安全。托尼也已经着手开始破译,剩下的事情还需要我们自己来操心。”

“真的,那小子居然扬言一个晚上就能破解那些密码,”克林特哼哼了一声,“斯塔克家的人,还真是聪明得让人不爽啊。”

“结果最重要,不是吗?”娜塔莎把手放在克林特肩上轻轻捏了捏,瞟了史蒂夫一眼,“他昨晚是怎么说的?关于‘宇宙和生命’?”

史蒂夫点点头,“托尼还说,那些破译过后的文字大部分看上去都像是胡言乱语。”

“双重加密。”克林特往中指和拇指上哈了口气,然后打了个响指。

娜塔莎思索片刻,说:“我们先看看,然后再决定怎么办。实在不行……”

“没门儿!”克林特在娜塔莎把话说完之前就难得的打断了老婆,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梗着脖子说道:“我们才不去找那家伙帮忙!那老混蛋肯定会趁机占我们便宜!”

娜塔莎叹了口气,又笑起来,“你得承认,拉比在这方面是专家。”

“拉比是你之前提起过的那个。”史蒂夫在克林特开口之前抢先问道,“那个‘手握法老权杖的疯子’?”

娜塔莎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别担心,那是我们最后的方案——马格里布距离美国可一点儿也不近,拉比的住处离最近的公交站只会更远。”

“更近的是,今晚皮尔斯夫妇要去斯塔克家做客。”克林特勉强转移了话题,“本来该是你去监视皮尔斯的,老大,但塔莎需要你,所以我就勉为其难替你代一班好了。”

史蒂夫忍不住皱起眉,转向娜塔莎。

“我需要你陪我去酒吧调查一个人。”娜塔莎不动声色地接话,“爱德华·罗斯。”

史蒂夫没问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他没忘记自己无意中撞破的地下恋情,也知道神盾局策划的休斯的假死肯定瞒过了休斯的助手。

“我今天还得去找一次托尼,”他最后说道,尽量轻描淡写,“托尼也提出了要见见你们。”

娜塔莎和克林特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换意见。然后克林特搔了搔后脑勺,满不在乎地说道:“好吧,我想既然要合作,就总得见一面。”

“记得安排在礼拜日之前,”娜塔莎像是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她告诉史蒂夫,“斯塔克一家计划在那天去乡下度假呢。”

没有问娜塔莎是怎么知道的,史蒂夫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目标所在酒吧的名字叫“牛仔靴”,不是什么高档去处,甚至连中档也算不上。娜塔莎挽着史蒂夫的手臂进去的时候,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正搅动着充满酒精分子的闷热空气。

史蒂夫默默放轻了呼吸。

不过空气质量只是此地微不足道的问题之一而已。他们脚下黏糊糊的木地板踩上去会吱吱作响,虽然没铺地毯,不过花哨程度不在任何地毯之下。木头吧台前的红蓝两色霓虹灯拼出了“牛仔靴”的三成字母,剩下的七成都黯然无光。不过头顶闪烁不停的彩灯弥补了照明上的不足,把吧台上和吧台后面的一排排玻璃酒杯、酒瓶、苏打水瓶照得闪闪发光。

“我要一杯玛格丽塔,”娜塔莎告诉酒保,“他要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刚想说自己喝柠檬水的史蒂夫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穿着格子衬衫的酒保调酒姿势倒是很老练,不过也透出了几分疲惫,尽管他勉强还算是个年轻人,而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而已。

“玛格丽塔和苏格兰威士忌。”酒保不感兴趣地把酒推给两人,手指还没离开杯子就已经转向了下一位客人。

史蒂夫端着他们的酒,跟着娜塔莎到角落的一桌坐下。这里灯光昏暗,虽然糟糕的音乐声仍旧很响,但如果史蒂夫想听清什么动静的话,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所以,关于那个男孩儿,”娜塔莎坐下之后冷不丁地问史蒂夫,“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端着酒杯,越过玻璃杯上方看着他。

史蒂夫原本正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此刻不由被娜塔莎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该说的,他已经对娜塔莎和克林特说过了。

“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你知道的。”娜塔莎抿了一口鸡尾酒,然后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尽管史蒂夫相当清楚,黑寡妇能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内从这个姿势转为进攻或者防守,或者任何姿态。

如此昏暗的灯光下,她眼角的皱纹本来几乎是看不到的,但这时不知为何又显了出来,让史蒂夫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个女人的实际年龄——大致的实际年龄。

娜塔莎笑了一下,把话说完:“你跟我们两个不一样,你是本地人。”

“这一点上,我可不确定。”史蒂夫说着端起那杯苏格兰威士忌喝了一口。

他原本打算滴酒不沾的,尽管血清不会让史蒂夫受到酒精的影响,但任务就是任务。

不过黑寡妇总是有本事让他做出一些计划外的事情,不管在哪个宇宙。

史蒂夫仍记得在自己的世界,在他与斯塔克针锋相对的那个世界,黑寡妇选择了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当然,这并不会让史蒂夫失去对娜塔莎的信任,很奇怪,但也是事实。

他们都曾是亲密战友,这一点,无论是背叛还是死亡都无法改变。

“比婚姻更牢固。”斯塔克曾如是说。不过他自己可算不上婚姻的行家,所以史蒂夫决定对这一高见保留自己的看法。

娜塔莎轻轻摇了摇头,红色卷发在白皙的耳垂旁跳动着。

“你现在是了。”她回应史蒂夫刚才的话,“但你和那男孩儿拥有的关系也是你现在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对不对?”

“咳,我们不是来这里谈心的吧?”史蒂夫对娜塔莎微妙的语气感到一丝不耐烦,也许还有一丝尴尬,于是他继续喝酒,希望能用厚重的玻璃酒杯挡住自己的脸。

“当然不是。”娜塔莎说着凑到史蒂夫耳边,轻声细语:“你的七点钟方向。”她脸上带着棉花糖一样轻松的笑意,然而眼神却凝重严肃。

史蒂夫没有扭头去看,他迅速回忆了一下过来时看到的情形,立刻确定娜塔莎说的是那个穿兜帽衫的家伙,面前摆了不少空酒杯,一看就知道喝得醉醺醺的。

来这种地方的男人,除了猎艳就是买醉。如果不是娜塔莎指出这个人来,史蒂夫还真看不出对方就是爱德华·罗斯——与在凯勒会展露面时看上去相比,差得实在太多了。不只是打扮,史蒂夫很确定这人至少掉了二十磅体重,头发和胡子也没有阵子打理过了。

也许自从杰克·休斯的葬礼之后,就没再打理过了。

“那很不容易,我知道。”娜塔莎的话吓了史蒂夫一跳,她浅浅地喝了一口玛格丽塔鸡尾酒,“但至少是个开始。”

史蒂夫不确定这是否又是娜塔莎在话里有话,不过他决定今晚不去多想任何复杂的事情。

“你打算做些什么吗?”史蒂夫含糊地问娜塔莎。后者并未解释过自己的计划,只是拉着史蒂夫来了,但史蒂夫相信,如果娜塔莎想要搭讪套话,她一个人也绝对够,根本用不着他过来添乱。

毕竟这种事情并不是史蒂夫的长项。

娜塔莎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只是和一位老朋友出来散散心而已。”

史蒂夫没忍住叹了口气,“所以你认为这是个散心的好时候。”

“任何时候都能成为散心的好时候,也许现在尤甚。”娜塔莎微微仰头看着史蒂夫,年轻又苍老的面容背后似乎藏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悲伤,“克林特多少有点儿担心你,只是鸟的嘴都很硬。”

史蒂夫张开嘴,又闭上,不确定自己该说什么。谢谢你丈夫为了虚无缥缈的事情为我担心?天啊,还是免了。

“他和我,我们经历了很多,你知道。”娜塔莎似乎看出了史蒂夫的心思,但她继续说下去,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超级士兵的听力能从音乐声中分辨得出,“作为异乡人,我想他在这方面比你有经验,队长。”

史蒂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无论你们在担心什么……”

“当这份工作干完了,”娜塔莎温和地打断他,“不是说我们坚信自己有好运能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但如果我们活到最后,克林特和我,我们会找个好地方享受退休生活的,我们有计划。”

史蒂夫感到胸中蓦地涌起复杂的情绪,他想告诉自己那仅仅只是同袍之情,为朋友感到高兴,以及对于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们的坚定。

“你呢,队长?”娜塔莎问出那个令史蒂夫感到恐惧的问题,在这之前,史蒂夫都未曾意识到他会对这种简单的问题感到害怕。

娜塔莎等了一会儿,然后了然地点头,仿佛得到了回答似的。该死,也许她还真的得到了答案,从史蒂夫该死的肢体语言中。

史蒂夫不由自主地抱起胳膊,他的喉结不断滚动,但口腔却干得厉害,仿佛喝的酒都已被这场对话蒸干了似的。

“我们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像是漂浮在半空中。那是一种危险的状态,能让你变得危险,也能让你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娜塔莎把一只手轻轻放在史蒂夫紧绷的手臂上,“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史蒂夫,有一天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块地方,像棵树一样在这个世界扎根。”

“我……我是说,谢了。”史蒂夫缩回手,再次拿起杯子,然后发现酒已经喝光了,“我去再……”他徒劳地打了个手势,一边站起来,一边笨拙地转身朝吧台走去。他的大腿撞在桌沿上,但史蒂夫几乎没感觉到疼痛。

“记得给我来杯金汤力,亲爱的。”娜塔莎在他背后扬声说道,“少加冰。”

史蒂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经过爱德华的时候,他也没有放慢脚步,但匆匆扫了一眼这个沉默买醉的男人。后者完全没有留意到史蒂夫的路过,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两眼发直。

棒极了,史蒂夫有些郁闷地想,他就不该相信娜塔莎是来调查爱德华·罗斯的。喝成这样,就算想套话,也得先给爱德华先生来份醒酒汤,再给他十二个小时才行。

他把金汤力放到娜塔莎还没喝完的那杯玛格丽塔旁边,然后把自己的第二杯苏格兰威士忌也放下。厚重的玻璃杯底在木桌上磕出沉闷的声响,清澈透明的琼浆在杯中轻晃。

“你的酒。”史蒂夫坐下的时候说。

娜塔莎笑了,“你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史蒂夫不假思索地反驳,但的确,他不喜欢被人剖析,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战友也一样。

“如果这能让你消消气的话,除了散心,我也想确定爱德华是否知情。”娜塔莎对史蒂夫轻声说,话中的坦诚让他吃了一惊,“有的时候,你只有亲眼见到才能确定。”

“是啊。”史蒂夫眼前闪过爱德华茫然望着酒杯的样子。

失去灵魂伴侣。他没有太多真实体验这个世界的经验,但仍从早年那些浮光掠影中了解到,灵魂伴侣的死对于另一个人而言是可怕的打击。

不,可怕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情形。

“他撑不住的。”史蒂夫被自己说出口的话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当然也压得很低,但史蒂夫仍为此感到吃惊,因为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娜塔莎却并不吃惊,她看上去远比史蒂夫平静得多。

“是啊,我想说我见过更糟的,但这一个真的很糟,比我想得还糟。”

我们应该告诉他真相。

这一句话,史蒂夫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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