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事后觉得，自己没被霍华德·斯塔克一枪在屁股上打出个洞来，完全归功于自己是个超级士兵，有着4倍于人类的反应速度。他及时踢碎了后车厢的车窗跳了进去，然后又以恰到好处的力量夺过了霍华德手中的枪，而非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直接拧断对方的手腕。

“停车！”他对霍华德司机厉声说道，“前方隧道有炸药！”

史蒂夫看到司机从后视镜飞快地望向自己，也从车前窗注意到逼近的隧道。

然后汽车开始减速。没有急刹车。尽管有史蒂夫戏剧化的登场在先，但司机先生居然没有因此失去镇定，打算在暴雨天让车子上演720度原地旋转腾空的特技，这还真是难能可贵。

“你……”霍华德开口，脸上的神情惊疑不定，“天啊，史蒂夫？是你吗队长？”

史蒂夫没来得及回答，他捕捉到了空气中的那种变化，尽管隔着组成车身的玻璃、钢板和强化塑料，但仍足以引起超级士兵的警觉。

“卧倒！”史蒂夫吼道，一把将霍华德按倒在后车座上。

然后爆炸开始了，惊天动地。

史蒂夫依稀听到通讯频道里有人说话，或者叫喊，但爆炸声太大了，他无法听清那些机关枪似的语句。

至少隧道爆炸的时候汽车不在隧道里面。但碎石和一旁山坡上那些轰然断裂的大树也制造出了足够可观的连带损伤。当车子终于勉强在隧道的废墟前停下的时候，史蒂夫捕捉到了鹰眼吼出来的最后一句话，像是暗夜中划过的闪电：

“……正在靠近！队长！”

史蒂夫挣扎着从霍华德身上爬起来，他蹬了已经变形的车门一脚，扭曲的金属顿时飞了出去，眨眼间不知所踪。

“鹰眼，给我汇报。”史蒂夫不算敏捷地跳出车厢，站起来的时候右侧像是过电一样窜起刺痛，但完全没有减慢史蒂夫的动作。

有人正踩着已经变成废墟的隧道跳下来，仿佛无情的杀人机器一样踏着流畅骇人的步伐朝这辆已经变成废铁的汽车大步走来。

史蒂夫捕捉到湿漉漉的皮革和护目镜的反光，然后那个人就举起了枪。

或者该说……火箭筒？

史蒂夫拧身一脚踢在那辆废铁上，直到那辆车吱吱叫着打转儿滑了出去，堪堪避开在大雨中悄然出膛的火箭|弹。他在剩下的时间里尽量往旁边闪了一下，勉强没让自己被敌人的重火力炸成雨中的一朵烟花。

对面的杀手显然就是冬日战士，除非这个宇宙还有另一个金属手臂的九头蛇杀手。

“娜塔莎，带人离开这里。”史蒂夫简短地命令，然后朝正大步走向汽车的冬日战士猛冲了过去。

对方的反射神经丝毫不逊色与史蒂夫，在史蒂夫能拉近距离到不利于开火之前，冬日战士已经扔下便携式火箭发射器，举起蝎式冲锋枪朝着史蒂夫毫不留情地开火。

史蒂夫有些后悔没带上盾牌——太招摇了，没错，但趁手也是没的说。

好在他下潜的足够快，子弹贴着头皮呼啸而过的时候，史蒂夫已经冲到了冬日战士面前，只是搂腰抱摔的姿势还没做出来，冬日战士已经抽出匕首，刀尖自上而下朝史蒂夫的脑袋砸了下去。

身后，落空的火箭|弹不知道命中了什么，然后轰然爆炸，威力多少被暴雨消减，但仍产生了足够强烈的冲击。史蒂夫借着气流舍命一扑，冬日战士的匕首从他的皮夹克的后领一路划到屁股上，两人紧接着滚倒在地。史蒂夫压在对方身上，腾出右手猛击冬兵的下巴，那覆盖半张脸的黑色卡夫拉纤维防弹面具直接被史蒂夫打得裂开。与此同时，冬日战士的膝盖猛地顶了起来，腰胯一同发力，一个鲤鱼打挺把史蒂夫顶了出去。

史蒂夫着地一滚跳了起来，还没站稳就提腿跟冬日战士对了几脚，“砰砰”声在暴雨中听来沉闷不已。

“巴基！”史蒂夫喊了一声，同时架起手臂挡住金属手臂的重拳出击。他无法透过护目镜看到冬日战士的眼神，但那张面具已随着两人这几秒内短促有力的拳脚交错而跌落在地。

金属拳头再一次重重落在史蒂夫屈起格挡的手臂上，他听到金属手臂的嗡嗡声频率蓦地提高，做好了这一拳会比刚才更重的准备，但还是被打得向旁边踉跄了一步。

距离拉开的瞬间，冬兵就再次举起了枪，史蒂夫重心还没落稳就飞起一脚去踢对方手腕，枪线走偏的同时，冬日战士的金属手臂已经抓住了史蒂夫的脚腕。史蒂夫不等对方夹住自己的腿好施展反关节打击，他的另一条腿跟着借力腾空，“砰”的一声重重踢在冬兵脑袋上。

眨眼间，两人再次翻倒在地。冬日战士仍未放开史蒂夫的脚腕，史蒂夫顺势屈膝逼了上去，横过肘部压向对方咽喉，但对方及时收住下巴，不给史蒂夫扼颈的机会。

四目相对，史蒂夫这才发现护目镜也被打飞了，而他正看着巴基·巴恩斯的脸：神情呆板、冷漠，眼睛四周仿佛涂了劣质油彩一样带有淤青般的深色。

“巴基……”史蒂夫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冬日战士抽出右手狠狠打在史蒂夫的肋下，跟着抓住史蒂夫的肩膀猛地一摔，悍然翻身压在了史蒂夫上面。

史蒂夫迅速抬手，冬兵的金属手臂正向后拉起准备予以重击，而他堪堪在拳头落在自己脸上之前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如果不是超级士兵的体质，这非人的一拳早就把史蒂夫的脑袋砸成烂西瓜了，饶是力量惊人，史蒂夫在于金属手臂抗衡的时候也不得不咬紧牙关、全力以赴。

“队长！”鹰眼的声音不只是从通讯器里传来的。史蒂夫大喝一声，以短促但惊人的爆发力猛地将冬日战士推了出去。箭矢破空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然而冬日战士凌空拧身，金属手臂一甩便抓住了箭身。

“嗤拉”一声，箭头上窜起耀眼的蓝色电弧。与此同时，熟悉的振金嗡鸣声由远及近，史蒂夫纵身一跃，盾牌打着旋撞进他的掌心，史蒂夫顺势旋身，盾牌在手里“呼”的一转，直奔冬日战士面门而去。

这一击应该打中敌人的，尤其是在冬兵处于电击状态下，反应力和速度都受到制约。

然而第二次爆炸发生了，这一次，旁边山坡上不只是树木轰然折断倒塌，连带着数不清的碎石和泥土也跟着滚落下来，宛如泥石流一样眨眼间冲上公路。

史蒂夫认为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不超过15秒钟，但当他从泥巴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冬日战士已经踪影全无。史蒂夫咳嗽了一声，抬手抹掉眼睛附近的污泥，搜索着霍华德他们的身影。

“娜塔莎。”他伸手摸着耳朵上的通讯器，虽然耳朵疼的要命，但那玩意儿居然还牢牢扣在耳朵里，“娜塔莎，能收到吗？”

“冷静点儿，大兵，我们没事。”娜塔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史蒂夫迅速转身，就看到她踩着深及小腿的泥浆走过来，步伐丝毫不乱。

“人呢？”史蒂夫继续扫视，“巴顿呢？”

“他去安顿斯塔克了，我们的车没事。”娜塔莎仔细打量史蒂夫，“你还好吗，队长？”

史蒂夫点点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许多地方都在流血。“我没事。”他迈开脚步朝娜塔莎走去，“冬日战士呢？”

“跑了。”娜塔莎简短地说，“九头蛇派了支援。”

“我们会想办法找到他的。”史蒂夫像是回答某个问题一样说道，尽管娜塔莎并没问什么。也许他只是在回答自己。

“来吧。”娜塔莎朝史蒂夫伸出一只手，把他从更深的泥坑里拉到自己身边，“车子就在近处不远，我们必须赶紧撤离。”

至少他们没有伤亡。霍华德的司机也许撞到了脑袋，史蒂夫和娜塔莎回到车上的时候，鹰眼正帮他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我们要出发了。”娜塔莎把住方向盘，开始倒车，“老鸟儿，你的屁股怎么样？”

“嘿，亲爱的，还有外人在呢。”克林特抗议地说，尽管那语气是故意装出来的，巧妙的掩盖声线可能泄露的疼痛。

史蒂夫没有上副驾，他直接钻进了宽敞的后车厢，从克林特手中接过医疗工具，然后对他说：“处理你自己身上的伤。骨头断了吗？”

“不只一根。”娜塔莎一边开车一边替鹰眼回答，语气听不出喜怒，“史蒂夫，你能确保给他来上一针吗？针盒就在克林特的座位下面。”

克林特听起来一点儿也不想来一针，“拜托，这只是轻伤！”

“我会的。”史蒂夫在娜塔莎开始真正发火之前答应道，然后用棉棒沾上酒精擦去司机先生的伤口附近的血污。

霍华德默默地看着史蒂夫动作熟练地处理伤口。他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那身价值不菲的衣服大概是毁得没边儿了。他同样看起来有话要说。史蒂夫不由得暗自希望这场对话能捱后到自己身上停止流血了再发生，至少他能看上去相对体面一点儿。

“好了。”史蒂夫告诉司机先生——埃德温·贾维斯先生，当然了，托尼·斯塔克的管家。史蒂夫上辈子在复仇者基地住了那么久，当然不会认不出贾维斯。只是他还从未见过贾维斯如此年轻的样子。

贾维斯向史蒂夫温声道谢，和他记忆中那副镇定有礼的模样别无二致。

史蒂夫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向霍华德，说道：“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

“哦，伙计，我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但我猜那些问题可以等着。”霍华德那双聪明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史蒂夫，“只告诉我一件事就行。”

“嗯哼。”史蒂夫一边扭头避开对方的视线，一边从克林特的座位下面——克林特的脚丫子下面——抽出那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支盛满亮蓝色药水的注射器。

霍华德分了片刻的心，然后继续问道：“你是……这么多年都没事吗？佩吉知道吗？”

“嘿，哥们儿，这是两个问题。”克林特替史蒂夫说道，然后在史蒂夫把注射器冲他亮出来的时候孩子气地撅起了嘴。

史蒂夫默默地抖了抖肩膀，然后回答霍华德的问题：“不超过一年。”

他不能说太详细，因为霍华德不是傻子，而史蒂夫也不想给托尼惹上任何麻烦。

对了，托尼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