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的动作奇快，飞身过来架住了尹千觞的攻击，见到情况和预想中不同，急忙后退，寻机会逃走，欧阳少恭察觉到百里屠苏身上的煞气盛了一些，回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让他理智失衡的事……难道，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个“自己”，好像在百里屠苏心中已经重要到了不得了的地步，欧阳少恭曾让百里屠苏亲手烧死了化为焦冥的母亲，他竟也没有丧魂失志，本以为，要触发他的煞气并没有那么容易。

欧阳少恭作势护住风晴雪，看着两人相斗，他高大的身形护起人来，真的很令人有安全感，即便他看起来只是个斯文的琴师，风晴雪喘口气，便乖乖待着不动，满肚子委屈。

她方才看到自己的手链发亮，还以为找到了在她幼年时就失踪的大哥，没料到对方竟然要杀她，那定然不是宠爱她的哥哥。

找大哥没有结果，找韩云溪也处处碰壁，她出来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也要离开，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差，现在只剩下了失落。

“晴雪姑娘，真是让你受惊了，你这般锲而不舍，必有所得。”欧阳少恭随口一句安慰，顿时如冬日的温暖。

风晴雪一心感动，而欧阳少恭没有用心经营与她的关系，这里的风晴雪与自己相识的那个大为不同，难以拿捏她的性格，而且，没有必要与她牵扯过多。

现在的百里屠苏还不是尹千觞的对手，煞气加持下他的招式速度更凌厉，但尹千觞本无意久战，很快，就被“逼退”，跳下了山崖。

以天墉城的戒备，相信他可以安全。

欧阳少恭知道，这下天墉城必定要怀疑自己的来意，有些难以脱身了。

然而他依然要扮演一个温和宽仁的好大夫，值得信任的朋友，于是上前查看百里屠苏的状况，关切道：“百里公子万不可大动喜怒，否则只会被煞气所反噬，在下亦曾修习道法，虽然不精，尚可自保。”

百里屠苏已经学会将他这些话反着听了，半点没有怀疑过这是以退为进的说辞，因为他认识的欧阳少恭太善良，像一个总会提点他们，又思虑周全的引路人，一直在为别人着想。

“以你实力，根本不是鬼面人的对手！”百里屠苏冰冷的呵斥，然而他那双无辜的，泛红的眼睛，透出的只有焦急，仿佛在等待认同。

“如果你有麻烦，我一定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信我能帮得了你？还是，你不拿我当朋友？不要担心我会被连累，我不怕。”

欧阳少恭这样什么都独自承受，百里屠苏以为，他是不信任自己能帮他，是没有把自己当真正的朋友，也不知激发煞气的，是鬼面人的袭击，还是这样的缘由。

“……是么。”欧阳少恭忽然没有说辞应对，他发觉自己并不一定能看透百里屠苏在想什么。

为何他对自己有没有拿他当朋友这么在意？如果自己承认，他好像就会受莫大的打击，这般质问，别人真以为他们是什么生死之交。

百里屠苏等待回答之际，又是一声惊鸣传来，今日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那是姑获鸟的嘶鸣。

欧阳少恭的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望向那声音传出之地，反正已经被怀疑，多一件事也不多。

函素大惊：“是紫胤闭关的地方！”

红玉急切地赶去，百里屠苏他们也无心再想其他，欧阳少恭虽然想快些知道情况，但还是说道：“在下先送晴雪姑娘回去休息。”

“你一起来吧。”红玉突然转头，盯着他，“我派其他人送晴雪，掌教真人托付先生为主人查看，耽误不得，还请见谅。”

都已经耽误快十年了，还耽误不得，欧阳少恭知道这是在怀疑自己，却正合心意，于是也点头：“那也好，在下自当尽力。”

紫胤真人闭关之处，似乎刚刚发生过一场激战，姑获鸟的妖灵被斩成了碎片，魂魄四散，欧阳少恭伸出手去接触那些漂浮的光点。

方才发生的战斗在欧阳少恭脑海中浮现出碎片，如同仵作验尸，他也能在死去的魂魄中读取许多信息，研究魂魄奥秘上千年，要做到这些不难。

紫胤并无大碍，他平静的脸也看不出是不是在发怒，而陵端却已怕得要死，全身颤抖，跪在地上向紫胤磕头告罪：“执剑长老，不是我干的！是别人让我送来，我根本不知道会这样……是欧阳少恭……”

抬头见到站在不远处的欧阳少恭，陵端激动起来，指着他喊：“就是他！潜入天墉城，必定有所图谋，他说他是青玉坛的丹芷长老，我亲眼见他一招就收服了姑获鸟妖灵！”

紫胤转眼看来，欧阳少恭坦然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在下。”

这令百里屠苏和陵越他们都是一惊，欧阳少恭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实力，红玉的双剑已经拿在手上，还没有动手：“先生如何解释？那姑获鸟可是高阶的妖兽，先生入天墉城时，为救屠苏，还被它抓走过。”

又是为救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闭了闭眼睛，以前的“自己”到底救了他多少回，手段都这么直来直去，几乎把一颗想要接近的赤诚热心捧到了百里屠苏面前。

救他，关照他，照顾他，为他开解心结，为他受委屈，为他下跪求人，在所有人孤立他时站在他身边支持他，哪怕自己同样遭受打压。

这是何其真诚、善良，值得结交一生的朋友，没想到“自己”会为除巽芳外的第二人做到这些，他们……也配？

欧阳少恭对百里屠苏的杀心一瞬间重了很多。

“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在下自小学医，游历各处，涉猎甚广，杀妖之法也曾研习，不怕诸位见笑，在下十三岁时，青玉坛中就再没有人医毒之术胜过在下，到如今，天下间也难有能胜者，收服妖灵，在下用的是毒。”

陵端生怕他逃过此劫，以后再报复自己，急忙喊道：“毒还能毒杀魂魄？你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