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甩袖，依然不疾不徐：“两百年前，青玉坛曾盛极一时，掌门厉初篁是医毒大家，更对魂魄研究颇深，可惜他以魂魄炼药，倒行逆施，被众门派追杀，青玉坛就此没落许久，在下研究他留下的典籍多年，对魂魄也算了解，所以也制得出能作用于妖灵魂魄的毒，只是大多时候不能直接杀死，但可以收服。”

他能说出来，自然不怕查，这里面没有一句假话，红玉千年剑灵见多识广，也点头道：“这的确有所耳闻，但……”

天墉城不许炼药，陵端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些。

每个疑点都能拿出顺理成章的理由解释，红玉反而觉得他更可疑了，太过滴水不漏，天大的事也被他圆回来。

不知紫胤有没有信，他问：“你让陵端把妖灵带给我，是为了让我杀死？”

“也可以这么说。”欧阳少恭一礼，“在下出走得慌忙，并没有带什么药防身，经历姑获鸟一事，在下就借为百里公子炼药的机会，为自己炼了些药毒，以备不时之需，那毒猛烈，虽然收服妖灵，却能摧毁灵智，让妖灵狂暴，天墉城没有青玉坛的炼妖之炉，在下无法可施，只好让陵端带给仙尊。”

“而陵端此人……为防节外生枝，在下就吓了他一吓……”

合情合理，简直再合理不过，紫胤也知道陵端是什么样的人，而且与妖灵交手，那实力何止暴涨十倍，就算是函素也颇难应对，虽然之后妖灵会自爆而亡，但足够在天墉城杀许多人了。

但紫胤依然半信半疑。

欧阳少恭也不在乎他会不会信，紫胤的实力已探查出了不少，果然在自己预料之中。

他还曾被焚寂所伤，封印又损耗了许多修为，从百里屠苏那里听说，这些年来紫胤一直在为了他镇压剑灵，一直损耗，以自己现在的仙灵之力，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紫胤想了想，道：“长老既然来了天墉城，不如多留几日。”

函素知道他是起了疑心，要留下欧阳少恭多查看几天，但怕他说出的话太生硬，开罪了这位医者，一个悬壶济世的仁医被怀疑纵妖杀人，欧阳少恭再宽和的脾气也会发怒。

“紫胤，我已请了先生查看你的伤势，自然要多留几日。”

“正是。”欧阳少恭配合道。

除了陵端，所有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百里屠苏对欧阳少恭毫无怀疑，当然希望他留下。

天墉城弟子得知欧阳少恭是青玉坛长老，几乎都是态度一变，陵端他们几个自然不敢再寻事，对待百里屠苏都和气了许多，看到周围这些人的态度，总算是神清气爽了不少，找回了一些原本的感觉。

哪怕雷严掌控青玉坛，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也不敢对自己那样颐指气使，天墉城的小弟子们使唤起他来，真比用自家大夫还顺手，什么伤病都来找他看。

陵端如今看见欧阳少恭都是绕着走，甚至引来就曾被他欺凌过的弟子的嘲讽，虽不明说，但嘀嘀咕咕的总有人听见。

欧阳少恭可以在房中吃饭，但还是来了普通弟子的饭堂，他一进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不是天墉城人，但毕竟也是一派长老，对于这些弟子算是长辈，也是客人。

除了分析紫胤的伤势，这几日他没有别的事做，所以就想了解一些以前的“自己”，虽然并不必要，但见过这世界许多熟悉的人，他也好奇那个与自己相同又不同的“欧阳少恭”，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真是风水轮流转，看看前几天受欺负的新弟子，现在多威风，他站着，别人就不能坐。”

“别说，这百里屠苏运气真是好，被执剑长老捡回来收徒，交一个朋友，又是一个长老，还是神医。”

“难怪二师兄那么讨厌百里屠苏，这样谁不嫉妒，你看……”

听见这些窃窃私语，欧阳少恭忍不住也看了过去，陵端本来在显眼的地方被簇拥着，现在正悄悄挪到角落，他这一望，引得别人也都看过去。

所有人都同时看向陵端，本来隐蔽的动作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谁发出了忍笑却未忍住的声音，陵端心里直恨。

“修仙之地，一样人情冷暖。”欧阳少恭喃喃说着，坐到陵越与百里屠苏他们那桌，芙渠见他过来，也高兴地拍了拍手。

“少恭，没想到你是那么厉害的人，以前真是小瞧了你。”

“那是当然，我就说少恭很厉害，他弹琴都能把人弹到水里去。”风晴雪捧着道，“对了，他弹琴可好听。”

“是吗，那以前真是失敬了。”陵越一本正经地抱拳。

少男少女，情窦初开，欧阳少恭不小心抢了风头，难免会有人吃醋起来，他笑了笑，不接女孩子们的话，而是问另外二人：“陵越公子，还有……屠苏，我来天墉城之后，不知你们如何看我？到如今，也有传言怀疑我纵妖生祸。”

介于百里屠苏很在乎自己是不是拿他当朋友，欧阳少恭只好改了称呼，这里每个人对他都直呼其名，连死对头陵端都是，称他为“少侠”或者“公子”，的确过于生疏。

“不可能，少恭别听其他人胡说。”百里屠苏第一个说道，“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这样乱传流言，我也已经习惯了，不要理他们。”

“在下只是想……”欧阳少恭斟酌了一下，这个百里屠苏似乎只会在与自己谈话的时候，话才显得多一些，这些日子，依然不习惯他对自己的亲近，仿佛只要“欧阳少恭”所为，他就绝不会怀疑。

他所认识的百里屠苏，的确对自己非常信任，却不是这样以靠近的方式来表达，而这个百里屠苏……他对待自己与其他人不同，所以他所感觉的，和别人所见到的，似乎不太一样。

“那日被姑获鸟所掳，我着实惊慌，忘了详细的情形，不知能否重述与我？”欧阳少恭顿了下，立刻想出一个理由，“盗剑之人身上，有与姑获鸟相似的气息，我想，会不会是这些人带妖类入了天墉城。”

陵越否认：“不会，那是记录在册的姑获鸟，被压在天墉城内，应该是不小心跑出来的。”

百里屠苏则如他所愿，详细说起当日的情形：“那只妖被赶到的师尊斩杀，你用雷火弹拖延了一些时间，是我学艺不精，连累新弟子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