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爱叛还没有去修葺他的断刀。不死川实弥知道了这事后还专门去骂了他一顿，爱叛仔细听了半晌，翻来覆去不过是一句“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弱鸡”。不过自己也确实耽误了不死川的宝贵时间，爱叛心里有些愧疚，想着找些机会去上门赔个不是。

正好这天炭治郎也来找爱叛聊天，爱叛就把这事提了一嘴。炭治郎立刻表示，想要讨好不死川先生的话得用萩饼收买人心，于是爱叛立刻掂量了点零花钱，启程去了相对熟悉的吉原街买萩饼去。

商业街是一贯的红灯绿酒热闹非凡。爱叛随意逛了几家小铺子，在拐角处突然听闻一声琵琶响，接着耳畔的嘈杂突然归于寂静，自己完全来到了一间陌生的屋子。

又是一声琵琶，而且声音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爱叛回过身，是一位怀抱琵琶的女人，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她又是一拨弦，爱叛右侧的一道门应声而开。

爱叛脸上滑下三道黑线，“这位小姐，我着急买萩饼，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鸣女并不想和他交流，只说了一句“鬼舞辻大人要见你。”

他睁大了眼睛，心脏开始狂跳。

走进这个布满仪器药品的房间，大大小小玻璃试管遮挡了视线。他一方面努力寻找着熟悉的正装丽人的身影，一方面又有些紧张。

“在这。”

是在心底模仿过无数次的声线，如今真实地回响在了身后。

爱叛狼狈地回过头，活像个在喜欢的男生面前出了丑的小女孩。

无惨的梅红色眼瞳原本是冷的。那不是刻意装出来的凶狠，也不是为了耍帅而故作高冷。作为活了上千年的鬼，他早就视这世间万物为尘埃，就像人类不会对转瞬即逝的浮游寄予感情一样，无惨不会也没必要对人类施舍一星半点的温柔。唯有永存于世上的东西他才愿意与之共情，比如对太阳的渴望、对鬼的厌恶。

人类是一种成长很快的生命，无惨看到爱叛时会这样想。在他眼里数十年不过白驹过隙，哪怕是眼前这位让自己另眼相看的少年也不过是自己漫长生命里的过客。对这样纯净的存在施以温柔或许是本能，但其中的真心又能有多少呢。

尤其是现在，无惨能看清爱叛眼里对久别重逢的激动与喜悦，可在他看来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别离。哪怕他们的面上都表现得无波无澜。

“无惨先生！”

爱叛永远是第一个叫出名字的人。有时候无惨也会觉得可惜，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他知道无惨讨厌黏人的小鬼，所以从来不会过分缠着对方，从未开口要过任何东西，就连正常小孩本能地想向大人撒娇的行为都没有过。

无惨像三年前那样顺手覆上他的发端，轻轻揉了揉软蓬蓬的头发。

“叛，”他的声音温柔到几乎能蛊惑人心，开口便是裹着蜜糖的陷阱。“做我的鬼吧。无论是上弦还是下弦之位，只要你想，我都可以给你。”

这就是鬼舞辻无惨和错绘轮爱叛之间的交流方式。

没有肉麻的卿卿我我，没有腻歪的甜言蜜语。我找你只是因为我想见你，把这段时间里我所经历的一切化作故事或者钢琴曲讲给你听，而你，这段日子里成长到了什么程度、有什么新奇的见闻、对这个世界又多了哪些认知，也都可以说与我，我乐意听。

他们的谈话摒弃了人类社交中最无用、最拖拉、最浮于表面的客套话与垃圾话，他们总是可以心照不宣地跳过这一层，进而跳进对方的思想深处。

即使爱叛年龄太小，但他那些稚嫩却并不无聊的见解从不令无惨失望，这个孩子总能带给他很多惊喜——

“这就不必啦，无惨先生。”

——就比如爱叛接下来要说的这句话。

“我真正想要的位置，此刻已经得到了哦。”

此刻的位置？

无惨思考了一会。

爱叛此刻的位置是无限城会客厅系列房间第37号内室、位于自己左前方半米处、位于吉原街上空、北纬35.4°，东经139.46°——

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那样的位置，我永远没办法给你。”

无惨慌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少年清澈的眼神。

“鸣女，把他送走！”

琵琶声骤然响起，瞬间开合的大门像一张巨口，吞噬了掉落其中的身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无惨捏碎了一支试管，碎玻璃碴刺破了他的皮肤。

“可是，仅仅是让你永远站在我的身边……这样简单的事，这样普通的位置，我都给不了你啊……”

失重的感觉让爱叛有种想吐的冲动。比这更绝望的是，他眼睁睁地那本《马可波罗游记》因为自己没有扣好挎包的扣子而掉了出来，飞在半空，然后永远消失在了一扇骤然关闭的大门后面。

爱叛拼命伸出手去试图抓住书本，因此他才没有在落地时做好缓冲动作，胳膊肘在榻榻米上擦出了一道血痕。

“你……”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陌生房间的角落传来。爱叛抬头看去，被声音主人拥有的六只眼睛吓了一跳。

“为什么……不想成为鬼？如果你同意……你甚至可能会成为……远超越我的……上弦之零……”

“这，我也——”

老实说，爱叛现在有点慌。

虽然对方并没有攻击意图，但他毕竟是鬼，杀了无数人的鬼。再加上那三双让人san值狂掉的眼睛，其威慑力可想而知。

直觉告诉他，在这名鬼的面前说客套话是没用的，一眼……哦不，三眼就能看穿。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但是对我来说，我没有什么必须要成为鬼才能实现的愿望。”

听到“愿望”这个词后，黑死牟沉默了许久。

“你的刀……”

爱叛吓得一机灵，“我，我的刀怎么了吗？”

黑死牟指向了爱叛腰间的断刀，“那把刀……不是用来斩鬼的……”

“这个，这个可能是因为……它坏掉了吧！”爱叛手忙脚乱地把断刀拔/出来展示给黑死牟看，“你看，它被砍断了！别说是斩鬼，就算是拿来切菜我估摸着都难……”

这是一把普通的武士/刀，没有花哨的外表、没有炫酷的刀纹，唯一明显的标志就是刀锷的部位——那是一张扁平的火红色般若面，鬼脸大张的开口成了刀身与刀柄连接的部位，鬼面具的一对犄角几乎能盘旋到持刀人的手腕处。

“我记得那把刀……我曾经有过一位弟子，他就是用这把刀……开创了时之呼吸……”

黑死牟站起身朝着爱叛径直走去，爱叛虽然心里还有点慌，但也没有后退。

“您可能是认错了吧？这把刀是我从家宅里翻出来的。”

“你的父亲……姓什么？”

“他他他，他叫错绘轮安凡！”

黑死牟的六只眼睛一齐看向他，吓得他立刻立正站好，标致得像个受检阅的士兵。

“鬼之呼吸吗……勉强算得上，我的继承者吧……”

爱叛抬手揉了揉眼睛，他怀疑自己被摔成了脑震荡，不然他为什么会看见这只鬼竟然在微笑？

“那、那个，武士先生！”

爱叛不清楚这位鬼的名字，只能依据他的打扮来称呼他。“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就是关于无惨先生，”爱叛不安地绞着手指，“他，他害过人吗？”

“……”黑死牟的确没有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杀过……无数人。”

“真的吗！”

废话。黑死牟在心底回复他。

“你是时候……该离开了。”

琵琶声响起，周围的空间再次发生了变化。

“记住这句话……这是我给后辈，最后的指导了……”

“什么？您在说什么？！”

“你的刀，是用来斩断世界的……”

土下座

不好意思！昨天被实验报告恶鬼缠身 所以咕咕咕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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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最想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