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

童磨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整座山上都没有蝉鸣声，这样让这里更显得安静了。到了晚上，除了远处但禅房若隐若现地传来信徒们念经的声音便是堕姬在她身边不断地抱怨着。

“好无聊啊——你平时到底都玩些什么啊。”

这里的生活确实没有花街有意思，白天堕姬不能出门，晚上又安安静静的。堕姬也过去了一开始对于输给了那个柱的不快以及和无月天天粘一块的新鲜劲。两个人坐在廊下，神明吃着刚从井水中冰好的西瓜，鬼吃着妓夫太郎带来的夜宵。

“妓夫太郎说想让我教你读书。”

堕姬立马驳回“那更无聊了。”

“那我们去找找你们一直在找的那个青色彼岸花？”

堕姬思考片刻，提出了新的疑问“这倒可以，但是我们从哪里开始找？”

“不知道，走到哪里是哪里吧。”

两个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要从哪里开始，正争辩到去伊豆还是去青森最起劲的时候被慢悠悠走过来的童磨打断“哪里都不可以哦。”

妓夫太郎虽然一直没出声，但他很赞同童磨打破两个人美好的去探索世界的幻想。一个半吊子神明和需要他保护的妹妹打算两个人独自出门什么的，万一又遇上什么危险跑都跑不掉。

“你怎么回来了。”原本童磨说今天要出门传教，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没想到这才一天不到他就回到教会了。

他用血鬼术变出小冰人不着痕迹地将无月吃的冰西瓜挪走，捧着对方的脸亲昵道“因为太想小无月了，一刻都等不及，所以立马回来了。”

“油嘴滑舌。”堕姬感觉自己有点想吐。

他们共同的上司——鬼舞辻无惨虽然能读心，但这种能力到了无月这里像是失效了一般。

从一开始童磨和妓夫太郎也没告诉鬼舞辻无惨她的存在就是了，就堕姬提了一两句，也顶多就是说童磨之前捡回来了个女孩，见无惨没什么兴趣后便也没有再说过了。

“原来你真的没有在说大话啊。”

大家把自动把自己屏蔽在鬼舞辻无惨那边的能力归结为她身上那股子邪门的神力了。之前堕姬还不是很相信，但现在也确实只能用这个来解释。再者她这段时间也跟无月去了几次琴叶现在开的那家点心铺，后面听童磨说起才知道琴叶如今记不得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正是因为无月的神力使她忘记的。

堕姬好奇道“那她之后还能恢复记忆吗？”

“只要她想我随时都能让她恢复记忆。”

堕姬一副理解了一切的样子点点头。

她轻咳两声“之前我也尝试过让鬼失去记忆，可行，但目前的能力来说还是有些勉强。”

堕姬又跟着点点头“除了你之外的其他神都在哪里啊，真的有高天原吗？”

“不。”一直坐在屋内蒲团上的童磨倒是开了口“小无月是唯一的神明大人。”

堕姬又有了新的好奇点“那你能把鬼变成其他的物种吗，就像无惨大人可以把人变成鬼一样。”

没想到无月真的应了下来“可以，但要等神力恢复。都说了我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神力，一直听你挂在嘴边说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有什么进步。”

无月往后一仰，躺在堕姬的腿上，伸出手指勾住一缕她垂下来有些卷曲的长发“我有预感，应该快了。”

*

她最初的记忆便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周身有流动的东西，冰冰凉凉得将她包裹着。

原来是在海里啊。

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耳边传来了各种声音，是人们在岸边祈祷。所有的愿望密密麻麻地传进了她的脑海中，有人希望五谷丰登，有人希望家人平安，也有人想要天降横财。

“伟大的神明大人……”

我是神明大人。她想到。

“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啊……”

我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

“我们为您献上祭品，请您实现我们的愿望吧！”

祭品……？

不过很快，困扰着她的声音消失了。混沌中她的身下出现了一朵巨大的冰莲将她从海中托起，带着她远离了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她看到的第一个颜色是一抹白色，紧接着便是世间上所有颜色的混合体，她一眼便能全部看清。

“找到你了～”

陌生的声音。

她懵懵懂懂地看向周围，原本向她祈祷的人们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们刚死去没多久，血液汇聚在一起，流淌到了她的脚下，和冰冷的海水不同，是温热的。

有着橡白色头发和彩瞳的男人将她抱起，洗洗擦去了她脚底沾上的血迹。动作亲密地像是两个人已经认识很久了，但她想不起来对方是谁，甚至，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于是她开口问道“你是谁？”

对方对她提出来的问题感到意外“我是你唯一的信徒。”

她指了指自己“那我是谁？”

“你是无月，比天照还要厉害的，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

虽然是神明，但她的身体极差，还没走两步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无月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咳出来了，血源源不断的从口中涌出，沾湿了童磨给她换上的洁白的衣裳。

对方找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医师，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摇摇头，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病，最后只能按照肺病治疗，开了一些药物可以缓解她的咳疾。药都哭得厉害，她一口也吃不下，这个时候倒是显现出了小孩脾气。童磨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硬灌进去，便又找来不同的蜜饯来哄骗着可算让她把药喝下去了。

两个人住在这座名为万事极乐教的奢靡至极的寺庙中，童磨告诉众人，她是庇护这里的神明大人。她便去做了，但即使再有人朝她祈祷，他也会听不到他们心中所求之愿的声音了。一个是因为她不知为何失去了神力，另一个便是童磨告诉她的：

“因为他们不是无月真正的信徒，所以自然也是听不到的。”

是这样吗？她歪着头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帘看去，山下的贵族附身朝向童磨，诉说着自己经营上遭遇的不幸，在童磨几句话的安慰后高兴地不得了，身后的侍从们源源不断地送进来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

又或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来哭诉着她所经历的痛苦，讲到难过处时潸然泪下，她回头看去，童磨竟然也跟着流出来了眼泪。在这种气氛下无月不禁也开始思考起她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哭了。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并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在那个女孩抽噎着离开后，童磨便一下子朝她露出笑容，刚刚那个因为对方悲惨的经历而流着眼泪的人仿佛不是他一样，笑眯眯地问她一会想不想吃些点心。

变脸速度之快让她也忍不住感慨。

不过吃点心她还是很赞成的“要吃上次吃到的那种，粘粘的白白的。”

童磨猜了好几个都没猜对，最后问了最近照顾她的侍女才知道原来无月说的是麦代饼。

确实是粘粘的白白的。

童磨看着无月吃得开心，也捻起小小的一块放到嘴中。果然什么味道都没有。

“不可以多吃哦。”他提醒道“吃多了又要咳嗽了，到时候你又得喝苦得要死的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