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
木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一位圆脸妇人轻轻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简朴的卧室，光线不足因而稍显晦暗，只中央点着一盏油灯，噼啪燃烧，灯火如豆。
黑发青年停下手中保养刀具的动作，抬头看向她。
“我向千代婆婆打听到了直子的去向——千代就是带她去散心的阿婆，她让我不要担心，说被留宿是直子的幸运，还有什么选中之人一类的话语。虽然听不太懂，但应该没有出事，估计过上一两天就会回来。”
“千代婆婆带直子去散心的地方是何处？”
“婆婆她平日念佛非常虔诚，虽然她绝口不说平日去何处上香，但我想一定是附近哪处寺庙。”
“这样就好。”锖兔点点头，“经此一遭，希望她能坚强起来。”
妇人叹了口气：“我代她谢过你们关心。”
名为小早川奈绪的圆脸妇人是小田家邻居，黄昏听见锖兔二人的谈话，就上前与锖兔、义勇攀谈起来，并极力邀请夜间尚无去处的二人去她家留宿。妇人身高中等，身材微胖，身穿橘色碎花和服，像一只可爱的狸猫。
她是村上少有对直子抱有正面情感的人，带他们回自己家宅院时，用满怀同情的口吻简要讲述起直子身世。
“直子是个好孩子，只是命不好——别人说她脾性不好？呸！他们怎么不说自己家孩子欺负直子的事了？”妇人骂骂咧咧，深呼一口气接着说道，“希子没当娘先带娃，一堆杂事砸下来，她脾气暴躁其实不奇怪。在直子小时候对她态度很是恶劣，等哲也出生后，希子有反省过自己当时态度，但那时已经晚了。后来直子和她家人关系一直十分紧张，但毫无疑问他们彼此相爱。”
“如果能在生前，将彼此的心意好好沟通一番就好了。”锖兔感叹道，他放过这个话题，转而问起那天晚上是否听到过什么声音。
“好像没有。我平时睡得很沉，一般声响我是听不见的。”
“那您那天晚上是一直没有醒来过吗？”
“是的。”她回答完后自己也仿佛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却还是没什么头绪。
锖兔点点头：“我知道了，请您早点休息吧。”
小早川奈绪离开后，锖兔伸了个懒腰，懒散地往后一倒躺在地板上，脑袋靠在盘腿坐着的义勇腿边，锈色头发在脑后散开。
“这么近的距离却无人听闻小田宅的声响——隔绝声音、消除声音、封闭空间，不外乎这几种可能，只是声音的话倒还好办。”他抓抓头发，看上去颇有些苦恼。
义勇默默低头看了一眼锖兔，青年几根肉桂色发丝在月光下仿佛透明，他不由伸出手去抓住。
“不管怎样，有义勇在我真是安心很多。”
锖兔感受到头发的拉扯感，挑眉往后看了一眼，接着不甚在意地任由义勇拨弄。他感慨道：“说来也不知多久没和义勇这样好好待在一起了。独自斩杀恶鬼时，偶尔会想要是义勇在身边就好了。上次在花田斩杀食人后伪装成遇害女子模样的鬼，休憩时恰逢花田烟火大会，运用新兴技术制作的花火和以往所见大不相同，真让我惊讶了一番——要是义勇能看到也会喜欢的吧。”
“职责所在，将鬼怪诛杀殆尽之前，不能停下来。”义勇回道，却在锖兔带着笑意盯着他的目光面前败下阵来，“要是有机会的话，下次一起去。”
他说的非常艰难，耳梢后似乎窜上来一股热气，让他不禁想揉搓，却在锖兔的注视下不知为何一动也不敢动。
“那就说定了！”锖兔手掌交叉枕在脑后，“除了烟火大会，这几年我可攒了很多风景绝佳的地点！等到恶鬼被诛杀殆尽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诛杀殆尽……”义勇有些茫然，“会有那一天吗？”
“那一天一定会来临的。”锖兔声音平稳而坚定有力，“我们会看到那一天的。”
仿佛从他声音中汲取了无尽的信心，义勇将疑虑抛之脑后，望着锖兔也微笑起来。
一番闲聊之后，义勇发觉自己又在盯着锖兔发呆，他皱皱眉，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状态不太对劲。
想了想，他为难地开口问锖兔：“锖兔，我发现自己最近似乎老是盯着你看？”
“你不是一直这个样子吗？我都习惯了。”
锖兔非常自然地回答，他将床铺摊到榻榻米上。用手掸掸床垫上的浮尘，又拉开床垫两角仔细将皱褶扯平——等他做完这一切，才疑惑地发觉一直没听到义勇回答。
他回过头去——就看见义勇一副震惊到仿佛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我……一直这样？”
“有啊。几年前就这样了，不管我在做什么总能感受到你的视线。老实说一开始觉得有些毛毛的，但最近已经习惯了——就当是义勇独特的癖好吧。我作为男子汉当然要包容义勇！”
锖兔诚实地回答道，并一边用闲心欣赏义勇难得一见的震惊表情。
啊，脑门上冒蒸汽了。
锖兔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义勇是这样容易害羞的性格吗？竟然微妙地很在意这种细枝末节。
义勇转过身用背对向他，闷闷地说：“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并不在意哦，义勇怎么开心就怎么做吧！”锖兔爽朗地回答道。
“……”义勇默默钻到被窝中，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脑袋在内的整个身体裹起来，背对着锖兔。
“噗。”锖兔这回是真的笑出声了。
什么嘛，生闷气吗？
“晚安哦，义勇。”他用惯常语调说道，假装刚才并没有笑，也没有发现一个闹别扭钻被窝的师弟。
他闭上眼，耐心等着。
十秒后，他听见衣料和被子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音，知道这是义勇探出头来了。
义勇清朗的声音清晰传入他耳朵。
“晚安，锖兔。”
黑暗中，锈发青年忍不住嘴角咧开的笑容。
清晨，木屋墙角破缝处漏出一缕微弱日光，些许灰尘在光线中上下起伏。一只幽蓝精灵轻拍蝶翼从窗口飘进，双翅是纯澈几近透明的宝石蓝，星点珠白不规则地出现，如同在大海心脏闪耀的无暇珍珠。
跟在它身后的是一只乌鸦，它落在床铺旁，翅膀还未收拢就大声叫唤起来。
“蝶屋的追踪蝶已经带到！富冈义勇，锖兔，迅速跟随追踪蝶斩杀恶鬼！斩杀恶鬼！”
两人睡眠很浅，闻此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不及和借宿的农家告别，锖兔和义勇迅速更衣，放下借宿费就悄悄离去。
追踪蝶已经熟识了香灰气味，以小田宅为起点，一条长长的气味绳索蔓延入深林，牵引他们追踪而去。
青年在树林间穿梭，像两枚横向坠落在绿色丛林中的雨点。下落的时候身体自由舒展，像一张松弛的长弓，弓弦在接触到树枝的一刹那绷紧——他们腿部发力一踩树枝，如弓箭射出，高高跃起，身姿潇洒灵活，羽织如旗帜在风中哗哗舞动。
由于自身飞行速度过于缓慢，幽蓝蝴蝶被义勇小心拢在手掌间带着。当香灰味道的方向改变时，它会轻撞掌心示意。
过快的速度下，树影变成灰绿色斑点和流线向眼前砸来，却并不会干扰他们的分辨力。两人能轻易分辨出适合借力前行的结实树枝，能在前方横斜树丛袭来时在空中腾越空翻一一闪避，他们准确判断发力技巧和用力时机，风雨和枝丫都不能成为阻碍两柄利刃破开密林的阻碍。就像经验老道的猎手，他们死死地咬着猎物的气味，一路不断前行。
期间他们只短暂停留了些会儿，以进食补充体力，其他时间一直在高速行进。
穿过山野茂密的丛林，越过两座山，香灰味道若隐若现，甚至狡猾地兜了几个圈子。
一路风尘仆仆，这段路途终于迎来终点。他们来到一座小山崖，香灰的气味正从这里一路跌落。蝴蝶飘至山崖上空，用晶蓝蝶翼翩翩舞动着不明意义的图案。
鎹鸦从空中收翅，落在义勇肩头，它认真看着蝴蝶，仿佛很懂一般点点头：“气味往下去了！请去城镇埋伏恶鬼吧！”
一座中等规模的村镇就在山崖下方不远处，小镇人烟熙攘，充满热闹祥和的生活气息，这应该就是恶鬼将要袭击的下一个地方。
锖兔和义勇对视一眼，攥紧了手中日轮刀，向小镇奔去。
鎹鸦好像发布任务的NPC啊！
【两人在暧昧期的不同表现】
义勇：会想太多而且自卑，表现出来可能是闷骚
锖兔：超级直球——！
Woc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看过的《灰塔笔记》，里面有一段问答和这里差不多，却是一把短刀，背景是二战时期，把那段找出来摘抄一下。【喜欢刀的朋友可以了解一下】
我说：“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
安得蒙把车在百货店外停下来，仰起头叹了口气：“会结束的。”
他的叹息有种颓废的味道，仿佛知道演出最终会散场，但是不知道谢幕的演员里有没有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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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