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锖兔的攻击，青年脑袋有一刹那停转。旺盛怒火舔舐他的心脏，来自挚友的攻击一瞬间让他忘了呼吸。

不行，必须冷静下来。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双手紧紧攥住刀把，艰难抵御上方传来的沉重力道。义勇强迫自己直视锈发青年的平静眼睛，试图压抑心中蓬勃怒火，平静下来找出血鬼术的漏洞。

“醒过来！锖兔！”

记忆中锖兔仿佛永远在开朗笑着的，身上源源不断的勇气与活力仿佛大江大河，分义勇一半也不会干涸。尽管少数几次生气时有如咆哮的暴风雨，但那脸庞也是生气勃勃充满活力的。在今夜之前，他从未想到对方会有这般冷漠的表情，仿佛高山上坚不可摧的寒冰。

“想杀我？”身着简便和服的少女慢慢从房檐阴影处走出，平静地站在锖兔身后，带着莫名的暗示挑衅说道，“不如先杀死他吧？”

并不理会少女无谓的叫嚣，义勇甚至没看她一眼，他只是悄然深呼吸然后猛地撤下手中力道，任由日轮刀往自己胸口划来。他紧盯锈发青年的动作，准备以伤换一瞬时机将锖兔一举制住。

日轮刀沿着他预想的轨迹划下，对方似乎未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身体有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

机会！

日轮刀在胸口划下一道浅浅伤口，轻微疼痛让他一瞬间有些疑惑，只因那砍下的力道似乎比想象中要轻。但下一瞬他已没空思考，日轮刀在锖兔出现空隙的那一刹那已条件反射向锖兔挥去。

挥出去的一刀逼向锖兔面门，青年不禁一个后仰躲开攻击，向后跳去。义勇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喘息时间，他不退反进，迅速调整状态像弹簧一般从地上跃起，持刀步步紧逼，贴近锖兔身侧展开贴身攻击。

局势就在这一瞬间改变，攻守刹那易转。

两柄湛蓝色日轮刀高速击打撞出朵朵火花，义勇精神高度集中，脑子中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将锖兔制止，对战机的敏锐感觉配合着极高的肢体协调程度，一时竟占了上风。但尽管这样，亦一时难以制住无比熟悉他动作和招式的锖兔。

刀光中，细小的擦伤分别出现在两人手臂和脸上，留下道道沁血痕迹。

锖兔抿着嘴，表情看上去没有一瞬动摇，只是极度冷静而克制地挥刀挡下攻击。他没有放弃寻找打倒义勇的机会，几次又稳又重的防守反击震得义勇持刀双手微微发麻。冰寒月光下，带着疤痕的脸颊看上去竟然有几份冷漠。

胸口的刀伤仍在汨汨流血，在每一个转身擦肩和挥刀时产生针扎般的刺痛，但义勇动作并未因伤痛而迟缓或停滞。带伤战斗是每个鬼杀队队员的基本功，对曾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骨折重伤的义勇而言，忍耐疼痛更是如呼吸一般已经变成身体本能——只要仍有余力拿起刀，除了战斗，别无选择。

血色慢慢洇出，在黑色制服上留下不起眼的暗色痕迹。

锖兔的攻击有一瞬的迟缓，义勇敏锐抓住时机更近一步，日轮刀弥漫着水波，带着千钧气势袭向锖兔持刀的双手。

锖兔显然没有想到他会不顾惜自己伤势选择更加危险的搏命打法，只能仓促之间挥刀挡去，但力道完全不及义勇有备而来。亢然一声脆响，手掌被刀背打出一道红痕，紧紧攥住的日轮刀在一击之下被高高打飞出去，半空中打了几个转后斜插进土地。

义勇松了一口气。

锖兔却只是愣了一秒，就赤手空拳冲了上来，化掌成刀劈向义勇手臂。

义勇瞪大眼睛，尚未反应过来已被劈中，手臂一麻差点握不住刀。但他的韧性即使是在柱中也是数一数二，脚一蹬地往后退去，更加沉默地加力握紧日轮刀，侧身使用流流舞的步伐，一一闪躲锖兔接二连三的体术攻击。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丝毫不顾惜自己身体，连失去武器也不能让你停下来吗……

他脚尖扭转间，险之又险躲过锖兔往他身后脖颈处下落的肘击，踉跄几步维持住身体平衡。

好在锖兔身体灵活程度向来比不过义勇，只是他手中的日轮刀实在难以面对锖兔挥下，本用于杀敌的武器竟成了累赘，同时还需要艰难克制住条件性反射挥刀反击的本能。汗水在肢体相错时在肌肤上缓缓划过一条曲线，暗夜中恍惚一粒血珠，他甚至不敢眨眼，只觉这是多年来所打过最艰难的一场战斗。

少女站在一边，沉默着看着空地上他们的打斗，淡红色瞳孔一转不转就像死物。底下二人打得激烈，她却只觉一阵无聊，低头看着掌心散发出的微红光晕，脑海有一瞬走神。

“去吃掉更多的人吧，尤其是鬼杀队的，他们会让你变得更强。”

一个轻柔的声音缠住她发梢，幽幽往耳朵里钻。

微风拂过，月光越过庭院围栏时产生不自然的折射，树枝青叶沉溺在稀薄的绯红雾气中，好似带上一抹醉意。

锖兔矮身闪至义勇身前，膝盖由下而上一顶，与持刀艰难招架的义勇右手相撞。义勇身体一个个颤抖，大口呼吸时汗珠止不住往下落。

头脑有些发晕，不能丢弃武器也不能伤害锖兔的想法成为手脚掣肘，持久战使局势往不利他的一方转化。这几年间锖兔的成长有目共睹，本让义勇喜悦的与他比肩的实力，在今夜只能化作一腔懊恼，让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如果锖兔再弱一些就好了的感慨。

一个闪神膝盖被从后方踢中，义勇一瞬站立不稳。锖兔从背后扑住他的身体，趁机将他掀倒。两人倒在地上的同时手臂仍在迅速过招，几个翻滚后锖兔扳着肩膀骑在他身上，手肘压住义勇喉结，牢牢制住他脖子命门。

锖兔终于止住义勇动作时，义勇亦条件反射地抽出日轮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至锖兔脖颈前，却也只是颈前。冰冷寒铁贴着温热肌肤，皮下血管中脉脉流动血管只要再加一分力就能切割开——日轮刀却再无法往前移去。

两人骤然僵持住。

无论是压在喉咙上的坚硬手肘，还是横在锖兔脖颈间的日轮刀都停顿在原地，没有减弱一分力却也没有加上一分力，两人都没有再往前一步的攻击意思。

一阵疑惑从心底涌上，义勇皱起眉头迅速思考有没有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他们打斗中不知不觉来到了小屋后院，目光越过压在身上的锖兔身影，眼角余光处净是平坦土地，不见那三座新坟。

心念一转，一呼吸间他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是幻术，欺骗人五感的血鬼术。

手臂用力，日轮刀刀身一横往外砍去。澎湃的汪洋以义勇为中心咆哮着向外激荡，浪花席卷至整个庭院，目之所见一瞬间被海蓝色笼罩。绯红雾气刹那间淹没在深邃海水中，被海浪撕扯啃咬，直至终于湮灭在雪白泡沫里。

浪花由激烈转为平缓，水面安静下来。静谧的夜晚被撕扯开一道口子，显露出明镜般的无风水面。

水之呼吸，十一之型！

凪。

一枚叶子低低沾在水面上，一圈波纹缓缓漾开，他听见自己一声声沉稳跃动的心跳。

“义勇！”他好像听到锖兔在远方呼喊他，声音飘飘然的，虚幻不清。

他好像穿过了一层屏障，又好像被真实的世界扑面拥抱住。虚假的画面被破开，世界展现出它鲜艳明媚的面目。

被屏蔽的声音从缥缈转为清晰，眼前始终面无表情的锖兔的脸庞像是被水洗掉一般，更加真实的，充满气急败坏的活力与生机的锖兔出现在眼前。

锖兔焦急地瞪着他，凌乱的头发从肩头垂下，眼角带着一抹干涸血液，将额角颗颗汗珠混成血色。灰紫色眼瞳满溢着担忧与愤怒，嗓子已因为过度叫喊显得有些嘶哑。

他怀疑地看着义勇，确定他不会再挣扎后，松了手中力道，疲惫的声音带着些后怕。

“义勇，你终于清醒了。”

偶尔觉得……写打架就像写“打架”一样【咳】

义勇内心并没有那么脆弱，对于“锖兔被人控制想杀自己”这个自己所认知的现实，他会更关注“锖兔被人控制，情况非常紧急”，而非“锖兔想杀自己。

希望输入法能推出一个鬼灭专用词库并开放下载……鬼知道我在同音备选字中找“凪”找了多久。

【拖了这么久没更是因为突然有个很心动的小短篇想写。大家点开专栏可以看，是锖义的现代短篇小说，一发完结的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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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