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拜占庭】杀死拜占庭

“我从君士坦丁堡来,是啊,真是一场灾难,那可是不可摧毁之城。”

“唉,我亲眼看见那些肮脏的拉丁人亵渎我们的圣物,蹂躏我们的妇女,掠夺我们的黄金,杀死我们的城市。”

“是的,他们杀死了‘城’……”

奥雷利乌斯将后背靠在塞满木屑的麻布枕头上,舱壁上没刮干净的木刺和枕头里混杂的石子剐蹭他后背的伤口,迫使他吃痛地重新卧下,侧躺着缓解骨缝间的冷意。

他的掌心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腥红的液体从指缝间缓缓渗出,船只又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奥雷利乌斯的肩膀狠狠撞在一块凸出的船板上,边缘锐利的钉子将他的肩头又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那个摔倒在他身上的商人慌忙挪开肥胖的身躯,摘下他裹在头上的布去堵奥雷利乌斯流血的伤痕。

罗马化身的脸色更加苍白,干燥起皮的嘴唇还带着结痂的豁口。“您……也是来自君士坦丁堡的贵族吧。”奥雷利乌斯闻言惊诧地抬起头,正对着商人那双滴溜溜转的狡猾小眼睛,商人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点在自己的眉骨上,“我早看出来了,您遭受了很多残酷的待遇……但帝国的其他省份一定还有您的倚仗,对吗?”

奥雷利乌斯缓缓松开揪着前襟的手,摸向自己怀中。城破那日,年迈的总督手执旗帜,呼喊着战吼向罗马帝国复仇。伤痕累累的世界渴望之城呻吟着,不到一年的喘息之机根本无法愈合那道深重的伤口,随着十字军的二次破城,奥雷利乌斯血如泉涌,扶着同样失血过多的君士坦提娅的手昏死过去。智慧的君士坦丁的女儿脱下他的紫袍,将罗马帝国的化身伪装成平民混在四散奔逃的希腊人中登上流亡的船只。奥雷利乌斯便是在这样的动荡下,在这个肮脏、狭窄,充斥着鱼腥味与人群身上热烘烘的体味的船舱中醒来的。

可蛰伏在平静表象下的分裂与伤痛已经无法为历经数百年风雨的强韧意志所约束,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崩毁时刻,心脏城市的陷落不可避免地具象在了帝国本人的身上,强烈的剧痛压倒了奥雷利乌斯理智的神经,使得他手指颤抖不听使唤,匕首从他怀中无力地掉在船板上。罗马意识体弓起身,艰难而痛苦地喘息着,喉咙间发出可怕的喀拉喀啦的声音,唇边溢出浓稠的血块。

商人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小袋酒,浑浊的液体流淌过奥雷利乌斯的唇齿与舌尖,在他的喉管中调和了血的腥甜,如一团火焰坠入他空荡荡的胸腔,仿佛君士坦提娅依旧在那里起舞,飞扬的裙摆拨去了奥雷利乌斯眼前的昏沉。罗马忧挹的眼神追随着女人旋转回环的脚步,无限循环的圆章刺绣牵引着他的目光向更久远,更不可追忆的过往掠去。

一切该从何说起?中世纪的人们往往认为上帝赋予君主的神圣荣光从天穹拖曳而下,被大地的根源托举,于天使的颂歌中诞生了受福的尘世肉身。而奥雷利乌斯明白地上的国一如承载帝权的冠冕,从某个时刻起便存在于此。

城初步落定那日他一如既往地与他的兄弟待在一处,奥古斯都已经抵达了以他为名的新都,而受他钟爱的罗马长子却抗拒离开罗马城。在旧时代落幕的黄昏时刻,两位罗马的儿子并肩坐在他们父亲的庭院中,无花果与葡萄的枝蔓垂在他们的肩头,沉默在泥土升腾起的些微腥气中流转,直到马库斯又一次剧烈咳嗽了起来。奥雷利乌斯捋着对方的后背顺气,他的兄弟自出生起便身体不如他健壮,也难怪诸如戴克里先、李锡尼等先帝都更钟爱他……奥雷利乌斯轻巧地将思绪掐断,双生子的情绪是相通的,在这个时刻不必让他的兄弟更加困扰。

女奴从门廊间端来了蜂蜜水,随后又恭敬地退入屋宅的阴影,马库斯扶着奥雷利乌斯的肩膀抬起头,他轻声说:“时间到了,你应当回到东帝国,去迎接你的新娘。”

奥雷利乌斯抿了抿唇:“我不能确定……盖乌斯的选择是否正确,那个希腊人的女儿真的比我们父亲留下的城池更荣耀吗?”

提到罗慕路斯的名字令他们再次沉默,马库斯悄悄握紧了兄弟的手,在逐渐低沉的暮色中叹息:“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梦见过父亲,不过即便是他这样的在世神明可能也无法理解为何曾经支撑罗马运转的轴心会倾颓于近世。”他搂抱住沉吟的兄长,“虽然我同样担忧犹太人的异教是否会颠覆我们的根基,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你且顺从君士坦提乌斯之子的心意吧。”

奥雷利乌斯眼神复杂地盯了弟弟一会儿,直到马库斯的眼底依旧是澄澈的坦然,他才收起了满心的成算。“即便新罗马(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他撇了撇嘴)的权势终将覆盖旧罗马荣光?”他起身拍打下摆上的尘埃,随口说道。马库斯脸上的微笑凝固了一下,很快他便同样起身,为兄长收拾行装:“怎么会?没有一个罗马人能遗忘罗马,就如你我是一体的存在,你的荣耀同样福庇我的土地。”

东帝国哼了一声,权当是赞同弟弟的吹捧。他在330年的末尾渡海抵达博斯布鲁斯海峡的彼岸,除了奥古斯都本人对于奥雷利乌斯未能与他乘坐凯旋式的战车入城一事略表遗憾以外,整个东帝国都对罗马帝国化身之一的长住表示了极为热切的欢迎。

奥雷利乌斯在被君士坦丁堡元老院的地区元老们纠缠了几日后,实在忍无可忍,从奥古斯都拨给他的宅邸搬进了奥古斯都本人的宫殿,或许这也是君士坦丁计划的一环,当奥雷利乌斯看见奥古斯都那张严肃的面孔上露出的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时,忍不住平复了一下后颈炸起的汗毛。

与君士坦丁一同回头的还有一个极为年轻的女子——或者说只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显而易见,日理万机的君士坦丁努斯大人正在教导她武艺,多么受宠的女儿啊!然而,奥雷利乌斯并非有意干涉君士坦丁的培养“淑女”方式,他的全心全意都被那个希腊模样的女孩勾了去。

她拄着大剑,皮甲的一侧搭着盾,头盔和长弓被她挽在手中,炙热的云霞在她的身后翻滚,不可战胜的太阳神*用灿烂的光晕为她束发,转瞬间又化作基督的福祉,降临于她的头顶。她是密涅瓦,她是狄安娜,奥雷利乌斯迷迷糊糊地赞叹。他尚且还在忖度少女的身份,究竟是君士坦丁的哪一位女儿或未公开的情人,只听君士坦丁抚摸上他的颅顶:

“她名君士坦提娅。”

奥古斯都的叹息令他沉静下来,凝视少女的双眸,显然,在他不甚顾忌礼数地打量的同时,君士坦提娅也在打量他。“父亲,他便是您说的那位罗马么?”少女飞快地向他凑近,奥雷利乌斯甚至能嗅到她身上香料的芬芳,少女弹性的臂膀搂着他,软香腻云将他迷得晕头转向。

君士坦丁重重地咳了一声:“君士坦提娅!”

收到警告的少女不情不愿地抽身,故作委屈地嘟起唇:“可是他真的很可爱,您总不能禁止我寻欢作乐呀。”说到最后,她掩住唇,从指缝间落下一串清脆的咯咯笑声。

君士坦丁头痛地扶住额:“他不是……不是你能随意玩弄的对象,算了,你们大概已经有了成算,那就这样吧……”

君士坦提娅俏皮地朝奥古斯都吐了吐舌头,挽着奥雷利乌斯的胳膊把他拽走了。

现在他们躲在谷仓中,用稻谷蒙蔽寻找他们的侍女的眼。君士坦提娅趴在他身上,毫不在意对方华贵的衣物会染上脏污,她用带着薄茧的手指抚摸奥雷利乌斯的脸庞:“你真是罗马吗?你怎么不说话呀。我小时候跟随墨伽拉大人远远地看见过你的父亲,他真威武,我好像也看见了你,可墨伽拉大人说这只是我做的梦。她一定是在骗人,我是偷偷爬到树上看到的……”

她的话语漫无目的地跳跃着,带着与她的头发一样飞舞的热情,摊开的手掌带着深浅不一的茧,这并非是奥雷利乌斯一般常年操持兵器留下的痕迹,也非雅典那样终日握笔的遗存,一道一道深浅不一的疤痕是被网状物经年累月地压迫留下的印记。奥雷利乌斯想起出发前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不外乎是点评君士坦提娅并不高贵的出身:没有英雄和史诗,没有丰饶的黄金与成群的牛羊,在亚该亚诸城中也没有格外显赫的母邦,甚至在奥古斯都的行驾光顾前,在市集中摸爬滚打的野姑娘身上还带着鱼内脏的腥味——这样的城市如何能成为罗马的心脏?

奥雷利乌斯下意识地仰头去看她的脸,恰好君士坦提娅也俯首望向他。从那对跳动的瞳心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在那一瞬间,一阵漫长而痛苦的颤栗针刺在了他的背脊,手托**没药与刀剑盾斧的女子屹立在博斯布鲁斯海峡上,隔着遥远的时间朝这个时间线上的东帝国投来一瞥。

张扬热烈的世界渴望之城灼烫着他的眼,这份命运的窥探令彼时彼刻的东罗马帝国目盲。

君士坦提娅轻柔地抱住他的头颅,亲吻他紧蹙的眉心。

你是否愿意抛开旧制度的桎梏,从四分五裂的土地中重拾罗马的日月?

你是否许誓皈依一神的旗帜,将耶稣基督的福祉推及你的战船触及的每一处海港?

你是否承诺将她的名字烙印在帝国的战车,高举新罗马的冠冕使其高于世间万城?

“若承天意,此即我愿。”

船舱里的君堡难民们不知不觉间已经围拢在了他们身边,闻言齐声拍手祝祷:“哎呀,这可真是了不得的故事,我们是遇到古代的荷马了吗?还是说阿基坦的威廉在世?请您更多地讲述古时的事迹吧!”

奥雷利乌斯闭上眼,四百年前的那个夜晚朝他扑面而来,长久以来他都不愿回望这段记忆,血亲崩毁的痛苦与悔意掐住他的咽喉,令他在昏睡与间歇性的清醒之间沉溺于美酒的宴飨。

在某个夜晚,君士坦提娅敲开了奥雷利乌斯的寝宫,夜色浓重,没有一点儿星光,而大地上的灯火也已熄灭。引她在回廊间行走的侍女战战兢兢地垂着头,显然奥雷利乌斯最近心情甚是不佳,何况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宽容之辈,君士坦提娅叹了口气,奥雷利乌斯不理事务,协助米海尔陛下处理庞大帝国运转的就只有君士坦提娅,此时她无比想念那些繁重的公文。

可在罗马的心脏里,谁的心思能逃过帝国化身的探查?

“君士坦提娅……?”

君士坦提娅亲手推开门,绕过倾倒在地毯上的盛酒陶罐与被碾烂的食物——用香料腌烤的鱼虾与鸟肉,和裹满石蜜的水果,此时和呕吐物混杂在一起,散发着令人反感的味道。奥雷利乌斯倚靠在榻上,用手指蘸取唯一幸存的鱼露品尝,看见君士坦提娅的靠近,他推开挂在他身上的男女试图起身。

君士坦提娅同样并非虔诚的信士,对于基督教的清规戒律向来嗤之以鼻,她在数百年间一直纵情享乐,不吝于公然以古老的仪式祭祀异教的神明,但很显然现在并不是能够依靠享乐逃避责任的时刻。“我并不是来指责你的放荡,盖乌斯,但你最近的行径令巴塞琉斯面上无光。”

“那他打算到什么时候原谅我?我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奥雷利乌斯尖刻地嘲讽,随即又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对君士坦提娅发脾气?这一切明明不是她的错。

君士坦丁堡站立在一片狼藉中默默地盯着他,直到他率先放弃眼神的对抗。众城之女皇难得地放软了脾气,伸手去拉赖在榻上的人,奥雷利乌斯神情恹恹,挣扎着不想离开,可君士坦提娅作为能肩抗重盾(人们向来认为这是君士坦丁堡不可撼动之墙的具现)的强悍战士,轻松地将奥雷利乌斯扯了起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花园里去。”

他们携手穿过深夜的走廊,两侧的斑砂岩浮雕镶嵌着罗马先帝们的传奇,君士坦提娅拉着他的手站在花枝绽放的石子路上,她飘浮的衣摆在晚风吹拂下摩挲着奥雷利乌斯的脚腕,在寒冷的深紫夜色下,有乳白的雾气自花丛深处升腾而起。

“你在生米海尔的气,你认为他承认查理的冠冕是对你的侵犯?还是对马库斯——愿慈悲的上帝与万福的圣母保佑他的在天之灵——的亵渎?”奥雷利乌斯神色微微一动,目光与面前女子平静而尖锐的视线齐平,“我记得十二年前你并未指责伊琳娜,为什么?”

奥雷利乌斯仿佛畏惧她眸中跳动的火焰,交握的双手忍不住紧了紧,双唇翕动:“我总觉得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像当年弗拉维*与阿纳斯塔修斯将奥多瓦克送来的皇帝仪仗重新赐给提奥德里克,人们都说他已经死了,连皇宫里,我们身边的人都这么说,催促着我和奥古斯都们去收复失落的罗马行省。”

君士坦提娅感受到手上越握越紧的力度,安抚性地拉着惴惴不安的东帝国坐在花坛边缘,将他的上身搂在怀里。

“可马库斯还活着,”罗马继续说道,“贝利撒留将军攻陷拉文纳,把他从哥特人的控制下解救了出来,就算是几十年前,利奥之子君士坦丁在位时,北方的伦巴第人将拉文纳从罗马的世界里夺走时,我依旧相信马库斯终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边,尽管从意大利来首都报信的使者说他‘尖叫着冲入了城下的战场’,他被扯破的尸体呈递至我的面前。可我并没有想要他去死,我会保护他,而西帝国不需要并立的皇帝,共尊的君主足以支配文明世界的疆土。”

君士坦提娅全部明白了,她低下头,奥雷利乌斯的头颅枕在她的胸脯上,这是一个无比安心的姿势。“法兰克的查理受膏加冕后你并未受其影响,你怀疑的是马库斯会因此而彻底消失?”

奥雷利乌斯的声音已经出现清晰的颤抖:“我把他的尸体安葬,可我从来没有放弃要他重回人间——通过我的努力,那些曾经的土地……可米海尔怎么能遣使称赞那个法兰克崽子为‘皇帝和帝王’?要是马库斯知道了会不会以为是我的意志?上帝啊,在过去的十二年里我一直在向亚琛方面投送抗议信,难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笑话吗?”

君士坦提娅的心房颤动,她从未见过奥雷利乌斯在她面前哭泣,有多少人祈祷他的永恒不朽,就有多少人诅咒他早日颠覆于尘埃,如今世上已再无他的血亲。罗马紧紧抱着她,火红的鬈发缠绕在他们的脖颈上,君士坦提娅听见从自己声带振动的声响:“盖乌斯,你并未失去所有,在久远的过去你一直待我如同敬爱你的姊妹。”

“你知道我不仅想做你的兄弟。”奥雷利乌斯拾起她的裙摆,扶着她的背让万城之城倚靠在他的怀中。

君士坦丁堡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叹息:“盖乌斯,我亲爱的盖乌斯,你怎么会认为我的目光会为你而长久停留呢?”

奥雷利乌斯看不清她的脸,那双永远飞扬着快意的眸子穿透满天繁星与皎洁的月色怜悯地投射而下,令素来玩弄人心的帝国化身看不真切那思想的幕帷。

她最后是为我而死的。在一片唏嘘声中奥雷利乌斯慢慢说道,最后的几十年里他的记忆支离破碎,被劫掠的村镇、分离的城市,反馈在帝国意识体本人身上的即为反复起伏的病痛。有一阵子他病得很重,重到隔着几层纱帘他能听到外面有巴塞琉斯和君士坦提娅的争吵,勇敢的君士坦丁之女压下所有不怀好意的希望以她来代替奥雷利乌斯之地位的呼声,在圣索菲亚的穹顶下向所有曾庇护帝国的圣徒祈祷,祈祷罗马这上帝在尘世的国于这个悖谬的时代依旧如明光照耀。

他站在模糊的回忆之中,跪伏在地的女人之后,义人们从无穷高处投下注视的目光,圣母接婴入抱,在流亡的帝国面前展现这真实的画卷:血在榻上流淌蜿蜒,铭刻圣徒名号的剑刃没入受洗的国度胸膛,众城的女皇扯着她华贵的头巾与火红的长发怒号,悲伤狂乱的尖锐情感指挥她的身躯挡在濒死之人的身前。“你们竟敢伤害奥古斯都缔造的伟大帝国,你们胆敢让他当着我的面离开尘世!”

随后一切黯淡下来,奥雷利乌斯透过自己的眼睛看见君士坦提娅缓慢地爬到他的身边,她身后是一连串浓稠触目的血痕,而她身上的色彩比她的头发更加鲜艳。数百年间以奢华糜丽倾倒三洲的君士坦丁堡用最后一点儿力气拔出贯穿罗马心脏之刃,她的指尖被锋利的刃口破开,鲜血滴滴答答地融入奥雷利乌斯的血肉。

且晓得与他一同受苦,效法他的死,希冀我也得以从死者里复活。*

君士坦提娅的尸体趴在那张榻上死去,她的灵魂的一部分融入了奥雷利乌斯的基石,而另一部分化作熊熊烈火,燃烧宫殿彻夜不息,这是奥雷利乌斯昏昏沉沉地踏上离开金角湾的船只时,最后瞥见的画面。

当罗马帝国回过神来,围拢他的听众早已又散去——没有古代的英雄,没有振奋人的史诗或香艳的男女之事舒缓流亡者们的心神,只有一个颠来复去仿佛已经陷入癫狂的疯子在讲述城与国的故事,啊呀,这叫人如何听得下去呢?

奥雷利乌斯捂着胸口反复染血的布料坐下时,那个商人又凑到他身边问:“大人,您现在打算去哪儿呢?哪儿有您可以投奔的亲眷,好庇护您的安康?我和我的仆人们可以护卫您到那儿,以补偿我方才的鲁莽。”

想了又想,重伤未死的罗马帝国诚恳地回答说:“我不知道,这片土地上散落着本应作为我的支撑的手足,可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信任谁了。”他又补充道,“我听说拉斯卡利斯家族那位娶了阿莱克修斯皇帝之女的贵族被推选为新的正统巴塞琉斯,我与他相识,他在布鲁萨城歇脚。”

“至于那些拉丁人,他们的结局就是丧亡,他们信仰自己肚腹的欲念,以自己的羞辱为荣耀,专以地上的事为念。

我们却是主所赐福的国民,并且等候救主耶稣基督,从天上降临。*”

.end

*不可战胜的太阳神:Sol Invictus,一位四帝共治时代很受君主尊崇的神祇,君士坦丁大帝的父亲就是其忠实信徒。

*即芝诺,474年至475年与及476年至491年两度在位

*斐理伯书3:11

*斐理伯书3: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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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拜占庭】杀死拜占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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