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头去哪里了

经过了漫长而艰苦的尝试——单单菲伊自己的研究笔记就重新写了一整本——他们终于敲定了基础的解决方案。

这比课题组做不出来数据还让人难过,因为菲伊自己是那个倒霉的实验耗材。

基础方针是阻断向默默然的魔力供应,实施计划是没有的,能用的咒语是没有的,能用的魔药也是没有的……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众所周知,发明咒语是一项艰苦卓绝的科研。能自创实用咒语,比如斯内普的神锋无影、倒挂金钟之类的,放在麻瓜世界,怎么说也得是个sci论文一作的大牛。

好在斯内普教授是个伟大的综合性人才,而且霍格沃茨是个伟大的高端学府。在假期第三天的晚上,斯内普请来了他们伟大的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于是,菲伊有幸见识到了大佬牵头做课题的场面。

他们在纽特的行李箱中做研究,这里天大地大,还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行李箱里甚至还有个小木屋。每次进来,邓布利多都要感叹一句,斯卡曼德一家都是空间延展术天才。

“即便是我,都很难做到这种程度。”邓布利多一动不动,任凭一只护树罗锅爬到自己的白胡子上。

“我一直想在办公室也放一个这样的行李箱——你知道的,当麻烦来找我时,我就可以假装自己不在了。”

菲伊很配合地笑了笑。斯内普发出一声轻哼,走在了前面。

“好了,那么我们今天的目标就是,尝试创造出能够解决你问题的新咒语。不过,在我们开始前,有些话不得不说明白——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魔法部其实有个专门创造新咒语的部门,吉尔伯特·温普尔可是这方面的好手——可惜我们不能找他。”他遗憾地咂咂嘴。

“What a pity. ”

邓布利多带着她走进纽特行李箱内的小屋。除了他们三个人,其他人都留在行李箱外,讨论默默然理论。

“你知道新咒语都是怎么发明的吗?”

菲伊摇了摇头。

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好奇的事情。只是她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很多有趣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刨根问底。

“施展咒语,其实理论上讲,最重要的是想象你需要的效果。”

“很多小巫师在没有魔杖的时候,就能表现出魔法天赋。比如一些孩子害怕受到责罚,会下意识修复被自己摔碎的盘子。”

“它其实就是一种无声无杖魔法。但这种施法方式能够调动的魔力有限,发挥的威力也有限。随着历史的发展,人们创造了魔杖。有部分巫师偶然间发现,如果他们在施咒的时候,说出特定的词语,似乎能增加魔法的成功率和威力。”

“所以就出现了咒语?”

“是的。由于这种产生方式,最早的咒语,全都是经验总结的产物。人们代代相传,把最有效的发音记录下来,汇集成咒语书。”

“十八世纪,米兰达·戈沙克对现存的咒语进行了搜集整理,最终促使英国巫师的咒语逐渐走向规范化。”

菲伊记得米兰达·戈沙克。她今年的魔咒学教科书,《标准咒语(二级)》,就是这位伟大的女巫编写的。

“那其他国家的巫师呢?”

邓布利多没着急干活。他挥挥魔杖,从远处飘过来一片很大的棕榈树树叶。它落在门外,那里斯内普正在读报纸。

“他们大多数有自己的规范。像是美国巫师学校伊法莫尼,采用从英国传过去的施咒方式;法国的布斯巴顿,德国的德姆斯特朗等学校,有本土的施咒规范。”

“巴西的卡斯特罗布舍以草药和神奇动物保护教学为主,至今没有规范化咒语的使用。非洲巫师普遍使用文字、图腾和吟唱施放魔法。”

“中国的巫师还要更特殊一点,他们虽然有像霍格沃茨一样的大型魔法学校,但巫师们分为很多派别。除去以上所有的施咒方式,他们还喜欢结合手势、动作,大量运用无声无杖魔法。”

“……也就是说,他们的教学采用一种被称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方式。”

可以,这听起来非常种花家刻板印象。

菲伊有点想笑,抬手按住了嘴角。

“过来,过来。”邓布利多走向门口。“能帮我切一下这片叶子吗,西弗勒斯?切一半就好……好的,谢谢你。”

斯内普从报纸后露出眼睛,指着树叶很快地念了句咒语,又把报纸竖了起来。棕榈树叶的一半变成了粗细均匀的长条。

邓布利多紧接着和他念了同一句咒语,连停顿都学得惟妙惟肖。但树叶的另一半被切成了不规则的方块。

“See?”他笑眯眯地对菲伊说,“同一个咒语,同样的发音,同样的挥魔杖动作,也会有不同的结果。我还可以把它切成圆的,三角形的……等等。”

“我个人认为,念出声的咒语,其实是对自己的宣告和提醒——比如‘除你武器’(Expelliarmus),由‘驱逐’(expel)和‘武器’(arm)组成。念出来的那一刻,你会因为读音,加强你要做什么的印象。”

“很多巫师念错咒语造成严重后果,可能是因为,他们念错的那一瞬间,会不自觉在脑海里想象错误咒语的含义。”

“当然喽,这一理论只是猜想。”

“所以对于一个咒语的作用来说,真正重要的,其实是念咒语那一瞬间的理解和想象。”

“除了魔力就只是想象?只是想象就够了吗?”

那岂不是唯心主义至上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吗?

“也不完全是。我举个例子……愈合如初。”邓布利多说。

“很简单的小咒语,你们马上就要学到。但大部分人都只能用它治疗很小的皮外伤。然而庞弗雷夫人,你知道,她能一瞬间把骨头接好。用的其实也是愈合如初。”

好像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清晰了。

“难道是因为,她知道骨头应该怎么接上才是对的?”

“嗯,正是如此。”霍格沃茨校长肯定道。

“普通人对愈合如初的效果理解,只是皮外伤的愈合过程。止血啊,结痂啊,重新长好啊。但庞弗雷夫人,她能想到骨头怎样生长,骨头周边的结构怎样生长。”

“所以,学校的理论课程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不理解的咒语,就根本不可能用出来。理解越深刻,咒语效果也会相应地更准确。”

这太神奇了。菲伊默默地想。

哈利的除你武器,能够硬刚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莉莉的爱,魔杖的羁绊,还有哈利自身超强的魔法天赋,都是必要条件。

但如果按照邓布利多教授的理论,似乎可以再加上一条——

他从进入霍格沃茨那刻起,哈利就被灌输,他是唯一一个从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下存活的人。

如果小时候的他能,那现在的他一定会觉得自己也能……他知道他的爸爸妈妈,所有那些葬身于伏地魔咒语下的人,都会帮助他化险为夷……

没什么不可战胜的!哪怕是伏地魔的魔杖,也受到“除你武器”的支配!

这太燃了!不愧是格兰芬多!不愧是救世主!

“回神。”报纸后的斯内普懒洋洋地说。

菲伊掩饰地清了清嗓子。

“所以,新咒语的发明,其实是先从无声咒开始的吗?先试验出效果,再和有相关意义的读音联系到一起?”

邓布利多赞许地点了点头。

“通常情况是这样的。不过也有例外——据我所知,神锋无影就是先确定的读音。”他看向斯内普。

神锋无影,Sectumsempra.“sectum”意思是切割,“semper”意思是永远。

这个咒语自诞生起,就注定是一种黑魔法,一种诅咒。它造成的伤口不能被白鲜香精、愈合如初等普通手段治疗,而是只能先用神锋无影反咒止血,后续再慢慢恢复。

斯内普一定是诅咒他死对头身上的伤永不恢复,然后满怀愤怒地创造了这个咒语。

“It’s ture. ”斯内普合上报纸,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菲伊。“别学我。”

……

圣诞节假期第二周的时候,他们的“魔咒发明课题组”陷入了令人绝望的死循环。

巫师世界不像菲伊读过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玄幻小说,巫师们并没有监测魔力运转方式的技术。或者说,他们从来也没人关注过此事。

这就导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没人知道所谓“虹吸管”什么样子,因此也就没人能准确“理解”一个能阻断默默然吸收魔力的咒语,应当是如何起效的。

哪怕是邓布利多,哪怕许多年前就和默然者打过交道,也对此近乎一无所知。

唯一的进展在菲伊这里。

他们用圣诞树上的丝带,把魔杖绑在了菲伊的手上;然后,再二十四小时轮流派人观察,看魔杖是否有反应。

“既然你当初选魔杖的时候,魔杖还有反应,”邓布利多说,“那我们只能猜测,默默然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吸取你所有魔力。先找到什么时候你有魔力剩余再说。”

菲伊还是住进了斯卡曼德家。凯瑟琳值夜班观察菲伊,艾伦和斯内普则负责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值得欣慰的是,计划实施的当晚就有了明显效果。

这天刚好是个满月夜,纽特邀请她看月痴兽跳舞。手提箱里的月亮虽然是假的,但它们依旧能神奇地知道时间。腼腆的小东西们从洞里探出脑袋,走到月光下开始跳舞。

由于它们都高高仰着脑袋,所以跑起来什么都不看。当菲伊不小心被一只冒冒失失的月痴兽撞了满怀时,她手上捆着的魔杖像不灵光的手持烟花,突然溅出了一团火星。

“就这样?”次日,坐在斯卡曼德木屋中的沙发上,斯内普问。

“就这么简单。”凯瑟琳抛弃了她的疑问句,以示肯定,“她就只是摸了摸月痴兽。我打赌,就算不是月痴兽,只是摸着猫狸子,也能——”

说话间,蒂娜抱来最乖最话痨的那只小猫狸子,白色的黏人小妖精喵喵叫个不停。它自己找了个角度,跳上菲伊的膝盖,把身子蜷成一团,下巴放在她的胳膊上,舒服得直打呼噜。

魔杖再次迸发了一团金色的火花。

“看到了吧?”蒂娜惊奇地朝斯内普说,“你从来没让她摸过猫狸子吗?或者说——你从没让她高兴过吗?”

斯内普陷入可疑的沉默,但菲伊自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教授的问题。是她自己的心态。

她以为她适应得很好,突然来到陌生世界,几乎没有什么迷茫期。一直过得无比充实,待办事项把每天的时间划分为无数碎片。

但真正解决了小矮星彼得后,菲伊才发现,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她像仓鼠一样,不知疲倦地踩着跑轮。不断的遗忘让她严重焦虑,修改剧情的压力又不给人任何放松的可能。从对角巷拿起魔杖开始,“无忧无虑”这个词就离她远去了。这大概是所有默然者的通病:当生活环境充满压力时,默默然的状况就不可能有所改善。

在霍格沃茨这么长时间,她从未真正放空过脑子。

从未像刚刚那样,根本不去想未来,也不想自己究竟活不活得下去,只是享受当下撸猫的时光。

“我其实觉得……”

“你要不要摸着猫试一试咒语?不要否定自己,对吧?”凯瑟琳说,“试一试?”

菲伊十分犹豫地解开手上捆的丝带,举起魔杖。她感觉,那种近乡情怯的痛苦又出现在了脑海中。

让一个悲观主义者永远保持心态相对平和的秘诀是,千万不要给她任何虚无缥缈的希望——任何希望的破灭都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好吧。”大概率不会有任何用处,“羽加迪姆,勒维奥撒——”

但奇迹发生了。

她腿上,有一小团白色猫毛飘了起来。

还没等菲伊她为此感到惊喜,下一瞬间,无名的愤怒从每个骨头缝冲出,熟悉的窒息和痛感席卷全身。在凯瑟琳的惊呼中,她知道自己又变成了默默然。

猫狸子小白浑身炸毛地跳到了蒂娜身上,龇着牙朝她发出警告的低吼。

控制这么一大团身子,是一种割裂又奇怪的感觉。

她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晰。皮肤上的触觉消失了,本体感觉也近乎不存在。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头朝上还是朝下……或者干脆就没了头。

视野被扩展为超广角,好像她自己变成了一个球体,而身体的每一部分都长满了眼睛。无数变形扭曲的物体挤入眼中,导致距离、大小,都变得难以判断。

天花板上朴素的吊灯晃动着,似乎在持续向菲伊靠近。

按照常理来讲,菲伊应当低头躲避。但是——

头在哪里呢?

她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形状,只能尽可能地、可可怜怜地往里收一收。身体的每个部分互相挤压、摩擦,发出四处蔓延、游走不定的疼痛。她像个晃动过头的可乐瓶,鼓胀着,叫嚣着,差一点点就要爆开。

不,她最好能控制住……

但默默然似乎非常不满菲伊的存在。它们疯了一样排斥属于菲伊的那部分。她感觉她又被挤扁了,头顶的吊灯形状更加扭曲,变成一条发光的白线。

菲伊徒然想提醒教授和斯卡曼德们躲开,但她突然发现她没有嘴,说不出一个字。然后——

砰——!

她爆炸了,字面意义上。

有什么东西把她的意识甩出来了。但遗憾的是,由于菲伊疯狂争抢着主导权,那东西没有完全成功。

一种被生生撕裂、锥心刺骨而淋漓不尽的剧痛告诉她,她的头回来了,可惜已经裂成了两半——

有一部分的菲伊,似乎和仍在游离的默默然结合在了一起。

整个屋子轰然倒塌,炸出的黑烟疯了一般横冲直撞。邓布利多和斯内普教授撑起统统加护,把所有人都圈在里面。艾伦·斯卡曼德尝试捕捉一小块默默然,但那东西狂暴地把他撞飞。三只猫狸子受到了惊吓,围着蒂娜大吵大闹。

急于回归菲伊身体的默默然,生动诠释了何为力大砖飞。

起初它撞不开统统加护,不得已四处飞行,把已经碎成渣的房子废墟又犁了一遍。随后它不断加速,又一个猛冲,扎入地下——从众人没有覆盖咒语的脚底下冲了出来。

像电灯总闸被拉掉一样,菲伊的世界一下子被撞得漆黑一片。

她最后听见的,是斯内普骂了句很难听的脏话。

艾伦:家人们谁懂,过年房子被拆了,人还被创进了圣芒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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