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志龙的攻势,并非狂风暴雨,而是精准、持续,如同滴水穿石。
没有堂而皇之的出现,只有偶尔深夜越洋视频里,他刚卸完妆、头发软塌塌搭在额前,带着浓重鼻音的抱怨:
“简舒……这边的工作人员好凶,非要我吃那种像草一样的沙拉……” 屏幕那头的他瘪着嘴,眼神却狡黠地透过镜头锁住她,像只计算着如何讨要罐头的大型猫科动物。
又或许如同这夏日的温度,持续而无声地渗透。没有堂而皇之的出现,只有深夜视频里,他刚结束排练,穿着被汗水浸湿的背心,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对着镜头抱怨:
“简舒……日本这边的空调是不是坏了?热得快要融化了……” 他拿起小风扇对着脸吹,眼神却狡黠地透过屏幕锁住她,像一只在炎热午后寻求抚摸的大型犬。
或是她工作室不定期收到的匿名包裹。一箱宫崎县熟到恰到好处的芒果,一盒轻便透气的亚麻材质围巾,甚至是一个设计极简的便携小风扇。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他。这种沉默的、贴合季节的关怀,像夏日傍晚偶然吹来的一阵凉风,恰到好处。
他不再提李贤俊,不再提梁柏,只是固执地、用他权志龙的方式,侵入她的生活,展现他 beyond the stage 的那一面——对艺术的敏锐,偶尔的孩子气,以及那份藏在顶级明星光环下,近乎笨拙的执着。
汉南洞的顶层公寓,权志龙瘫在沙发上,闭着眼,脑海里却不是音符,而是简舒的脸。
李贤俊的警告、外界可能的目光、还有那个像幽灵一样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梁柏……所有这些理性的、告诫他“不可能”的声音,在此刻都变得无比嘈杂和厌烦。
他猛地坐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而冷漠的城市。一种强烈的、想要打破什么的冲动在他胸腔里冲撞。
就是喜欢啊,能怎么办呢?
他拿出手机,找到简舒的号码,几乎没有犹豫地拨通。
“喂?”她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惯有的疏离。
权志龙的嘴角却勾了起来,语气轻松,带着他特有的、有点像撒娇一样的慵懒:
“在哪?出来。”
“现在……”
“别管那么多,”他打断她,语气里是一种不容拒绝的任性,“我想见你。就现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被他直接的、不带任何掩饰的要求弄懵了。
而他,在这短暂的沉默里,内心那点因为各种顾虑而产生的阴霾,被一句无声的“管他呢”彻底吹散。
他不需要计算成功的概率,不需要担心未来的麻烦。他是权志龙,他此刻就是想见她,想靠近那份让他觉得真实和心动的气息。这就够了。
“发定位给我。”他对着话筒,最终说道,语气是理所当然的笃定。“我去接你,带你去个地方。”
挂了电话,他感觉浑身都轻松了。那些沉重的、关于“结果”的思考被抛在脑后。他想要的,就是这当下的、纯粹的吸引和快乐。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无论它能持续三十三天,还是更久。
他没有约在任何可能被拍到的室内场所,而是汉江边一个极其僻静、需要权限才能进入的、延伸至江面的私人木质平台。
“这里风大,凉快。”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声音带着夏夜的松弛。
江风确实比岸上凉爽许多,吹散了暑气,也吹动了简舒的裙摆。她在他身边坐下,能闻到空气中江水的气息和他身上淡淡的、像是刚沐浴过的清新皂香。
“简舒。”权志龙率先开口,声音在晚风中显得有些低沉,“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梁柏。”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那扇她一直紧闭的门。简舒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否认。
“我没指望你立刻忘掉他,那不公平,也不可能。”他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她被江风吹拂的侧脸,看着她鼻尖那颗在夕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小痣,“那些回忆,好的,坏的,都是你的一部分。我不要你丢掉它们。”
他的话语,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可不可以……分一点点位置给我?让我试试看?”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她,只是悬在半空,掌心向上,是一个等待的姿态。
“让我来当你的‘创可贴’,好不好?”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忐忑,嘴角扯出一个有点傻气的、却无比真诚的笑容,“虽然可能有点笨,粘性也不一定够强,但……我会很努力的。”
江风拂过,带来水的微腥和远处城市的喧嚣。简舒看着他那双盛满了夕阳光辉、也盛满了毫不掩饰情意的眼睛,看着他悬在空中的、骨节分明的手。
她想起了巴黎雨夜那把笨拙的伞,想起了东京他发来的、充满力量的音乐,想起了画廊里他专注为她擦拭酒渍的样子,想起了这段时间所有细碎却持续的温暖。
梁柏是她心口的废墟,是沉静的、无法言说的痛。
而权志龙,是那片废墟上,强行闯入的、生机勃勃的一部分。
事到如今她是恨梁柏的,却觉得自己不应该恨。
你该有新生活了,简舒。她对自己说道。
权志龙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审视,还有一丝不敢抱太大希望的紧张。
“嗯。”简舒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带着疲惫后的沙哑。她没有看他,视线落在他身后地板的某处光影上。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权志龙彻底愣住的动作。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瞬间将她的手紧紧包裹。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们……试试。”
她没有说“我爱你”,没有解释,更没有提及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名为梁柏的幽灵。她只是选择在此刻,走近他,像一个在风雪中跋涉了太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一处可以暂时歇脚的屋檐。
他知道了,这不是一种全然交付的接受,更像是一种疲惫至极后的暂时停靠。她向他敞开了一道缝隙,允许他进入,但核心深处那片被往事冻结的领域,依旧壁垒森严。
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他不再是被她用“不熟”推开的局外人。他拥有了拥抱她的资格,拥有了在她脆弱时提供一个港湾的权利。
他没有得寸进尺地拥抱她,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握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慢慢来,”他看着前方沉入江底的最后一抹夕阳,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忘不掉他,没关系,我让你慢慢忘。”
简舒感受着从他掌心传来的、坚定而温暖的力量,看着江对岸那片逐渐璀璨的灯火,第一次觉得,这片曾经让她感到窒息的都市,似乎也透进了一丝新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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